答應收下邙山幾個村子的丁壯,心滿意足的村民們才逐漸散去,在官兵的指引下去了為他們找到的住處。
村民們陸續散了,漢子們也在幾名負責接收新兵的官兵引領下去了大軍駐扎的軍營,劉辯正要轉身返回廳內,無意中卻看到還有一個嬌小的人影站在院內相對陰暗的角落,正滿眼淒楚的望著他。
感覺到那淒楚的眼神,劉辯停下腳步,扭頭朝站在角落的人看了過去。
「殿下!」當劉辯扭頭的時候,那人影從角落里走了出來,脆生生的喚了他一聲。
「浣娘,天色已晚,為何還不回去歇息?」看清向他走過來的人,劉辯微微一笑,說道︰「過會天就要黑了,快回去歇息吧。」
「奴家不回去!」站在劉辯面前,陶浣娘低垂著頭,緊緊的抿著嘴唇,剛開口說話,俏臉已是一片通紅︰「連日趕路,殿上衣衫也是髒的緊了,奴家要留在此處,為殿下漿洗衣衫。」
陶浣娘的話讓劉辯想起了剛逃離洛陽,他在陶家莊住的那些日子,衣衫就是每日陶浣娘幫他拿去漿洗。
「不用勞煩浣娘,有親兵幫我……」雖說對當日在陶家莊的生活很是留戀,劉辯卻並不想讓陶浣娘還如同當初那樣照料他的生活起居,連忙開口拒絕。
「殿邊的親兵都是粗手大腳的男人……」陶浣娘抬起頭,抿了抿嘴唇,輕柔的對他說道︰「還是奴家為殿下漿洗,來的干淨些!」
拒絕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陶浣娘堵了回去,看著陶浣娘那雙帶著些許淒楚的眼楮,劉辯無論如何也狠不下心繼續拒絕,只得點了點頭,對她說道︰「明日軍師開了府庫,便會有新衣衫,這身衣衫也破了,著實不用費力漿洗。本王有些想吃燻肉,浣娘且回去歇息,明日再來為本王做上一塊燻肉便是。」
得了劉辯的允諾,陶浣娘微微躬了躬身子,柔聲說道︰「奴家告退!」
朝陶浣娘點了下頭,目送著她走到官府門口,劉辯才搖頭笑了下,對一旁站著的親兵說道︰「給本王找燒些熱水,本王想洗個熱水澡。」
「諾!」兩三名親兵應了一聲,小跑著向伙房去了。
親兵們離開後,劉辯伸手揪起衣領聞了一下,一股汗臭味燻的他直皺鼻子。連續十多天在樹林中穿行,每日都要忙于趕路,根本沒有時間清洗身子,更不可能將唯一的一件衣服月兌下來清洗干淨,也確實是該好好洗個澡,再換上一套潔淨的衣服了。
才走到官府大門口嫡浣娘听到劉辯向幾名親兵吩咐的話,低下頭想了一下,快步走出了官府大院。
不過她並沒有返回官兵為她尋到的住處,而是朝著離官府不遠的府庫走了過去。
劉辯提出要洗澡,親兵們又是生火又是提水,好一忙活才燒了大半木桶熱水。
這種木桶並非提水的木桶,而是富貴人家洗澡的專用木桶。
木桶有大半人高,由結實且又耐潮濕蕩木制成,自劉辯吩咐過後,親兵們足足燒了近兩個時辰,才燒出了大半桶熱水。
送走了鄉親們,又與陶浣娘糾纏了片刻,劉辯在吩咐親兵為他燒水之後,回到了官府正廳,讓兩名親兵到大陽令書房幫他尋到了一些典籍。
對漢末的了解,僅僅只限于過去看過的一本演義,在這個時代生活了許多日子,劉辯深深的感覺到,憑著他對這個時代的了解,還不足以支撐他存活于亂世之中。
一個徐庶,學識、見解已是遠遠超過了他,在人才輩出的漢末,比徐庶更強的人雖說已是鳳毛麟角,卻並不是沒有。
活下去並且在這個時代尋得一片立足之地,並非想象中的那麼簡單。眼下雖然謀有徐庶,武有趙雲、典韋等人,可一旦與更強勢的人物爭鋒,劉辯還是完全沒有勝算。
要提高勝算,增加存活下去的可能,唯一的辦法就是趁著閑暇,多惡補一些關于這個時代的知識。
前去尋找典籍的親兵,都是大字不識一個,劉辯讓他們去找些書籍,倆人進了書房一通翻找,生生的幫劉辯抬了一大籮筐竹簡出來。
抬來竹簡,一名親兵從籮筐中取出一卷書簡,平平的鋪在桌案上,另一名親兵則取下燭台上的白燭,在桌案的邊角滴了兩滴蠟,將白燭立在桌案上。
昏蒙的燭光照在竹簡上,劉辯俯仔細的看著竹簡上的每一個字。
拿竹簡出來的親兵,無巧不巧的,恰好取出的是一卷介紹大陽一帶民風的縣志。
逐字逐句的看著竹簡上的字,劉辯的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看完竹簡上的最後一個字,劉辯一把抓過竹簡,朝一旁猛的一甩,罵了句︰「無恥!」
幾名站在廳內的親兵見他一臉憤懣,都是滿臉愕然的望著他,不曉得到底是誰招惹了他。
「殿下為何著惱?」剛把竹簡甩出去,大廳外面就傳來了徐庶的聲音,接著徐庶抬腳走進廳內,雙手抱拳朝劉辯深深躬了躬身說道︰「方才我已命人清點過府庫,府庫中銅錢並不是很多,僅僅只夠發放一次軍餉。」
「官員家財呢?」劉辯擰著眉頭,抬眼看著徐庶,向他問道︰「有沒有抄沒官員家財?」
「抄了!」徐庶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意,對劉辯說道︰「抄沒官員家財,著實讓我大吃一驚,一個小小的縣丞,家中財貨都超過府庫近一倍!更不要說大陽令的家財了!」
「該殺!」劉辯咬著牙,恨恨的罵了一句︰「若不是軍師提醒過本王,濫殺官員,對將來不利,此番本王定將他們千刀萬剮!」
「方才殿下為何著惱?」徐庶並沒有接劉辯的話茬,而是向他問道︰「自元直追隨殿下,從殿下動如此大的火氣!」
「你自己看!」朝被他甩在地上的竹簡噥了噥嘴,劉辯眉頭緊皺,對徐庶說道︰「自我等進城,所見大陽乃是一貧如洗,城內官員竟顏在縣志中記載功績!」
走到被劉辯丟在地上的竹簡旁,徐庶彎下腰,將竹簡撿了起來,簡單瀏覽了一遍,才呵呵一笑,卷起竹簡,對劉辯說道︰「殿下若為此事著惱,著實不該!」
「嗯?」徐庶說他不該惱怒,劉辯擰著眉頭,看著徐庶問道︰「如此厚顏無恥,豈不該惱?」
「殿下稍安!」劉辯的反應有些激烈,徐庶卻面帶笑容,對他說道︰「國無法令,官員各據一方,對境內居民皆有生殺大權。記載縣志,也是由官員自家尋人撰寫,若縣志由我書寫,為討好官員,我定不會寫出惡行,只會記載功業。若無功業,即便是編,也會編出一些。」
「軍師是說?」徐庶說出這番話,完全出乎劉辯的預料,他擰著眉頭,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徐庶問道︰「若事情交由軍師,軍師也會如此記載?」
「定然如此!」徐庶微微躬著身子,對劉辯說道︰「人活于世,須知存活法則,譬如殿下,如今雖是暴怒不已,卻並令將大陽城內惡吏盡數誅殺,豈不是也為將來圖謀天下著想?」
「軍師所言不差!」劉辯嘴角撇了撇,壞笑著對徐庶說道︰「出于本心,本王確是想將他們殺之而後快!軍師明日可傳令下去,每日監牢只需給大陽官員一些麩皮草料果月復,殺他們不得,讓他們受些活罪卻是應該!」
正與徐庶說著話,一名負責燒水的親兵走進廳內,抱拳對劉辯說道︰「啟稟殿下,熱水已然燒得,請殿下前去沐浴。」
得知親兵們燒好了熱水,劉辯站了起來,對徐庶說道︰「許多日子過身子,著實難受的緊。本王且去洗洗,軍師早些安歇吧!」
抱拳躬身目送劉辯走出廳內,徐庶抬腳跟著走出了正廳。
到了廳外,他拉住那個向劉辯稟報熱水已然燒得的親兵,小聲對他吩咐了一句,親兵點了幾下頭,緊跟著劉辯向沐房去了。
沐房內,一只盛著大半桶熱水的浴桶擺放在房間的正中。在木桶的邊上,掛著一只小小的布袋。
布袋里塞著十多片碧綠的樹葉,樹葉呈橢圓形,葉片肥厚,劉辯拿出一片,在手中捏了捏,肉肉的,手感很是舒服。
在親兵的服侍下月兌了衣甲,光著身子的劉辯朝跟他沐房的親兵擺了擺手吩咐了句︰「你且退下!」
親兵應了一聲,退出了沐房。
沿著桶邊的竹梯上了木桶,劉辯先是坐在桶邊,將一只腳放在水中盥了盥,水溫顯然是親兵先前試好了的,不燙不涼,恰好適合洗浴。
跳進桶中,激起一片水花,劉辯蹲在熱水里,一邊用手撩起熱水往肩膀上澆,一邊舒服的最里直吸氣。
正享受著身體浸泡在熱水中的愜意、爽適,沐房的門被人輕輕拉開,透過蒸騰的霧氣,劉辯看到一個嬌小的人影雙手捧著一些像是衣物般的物事,輕手輕腳的走進了沐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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