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驅散了夜晚的黑幕,一道道金色的光輝鋪灑在大地上,草葉上的露珠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著七彩的光澤,中條山和涑水之間這片並不算廣袤的曠野也在朝陽下萌發著蓬勃的生機。♀
與夏侯英點火夜戰,一直打到下半夜的韓暹早早起了身,他剛離開營帳,就命令麾下官兵擺起進攻陣型,與對面的河東軍遙相對峙。
河東軍官兵,也是天剛蒙蒙亮,就都爬了起來,擺好了陣列警惕的注視著劉辯軍的大陣。
經過一天一夜的休整,河東軍官兵失落的情緒稍稍有了些好轉,不過與剛開赴戰場時那副豪邁勁相比,卻是要靡鈍了許多。
劉辯站在與河東軍相距甚遠的中軍帥旗下,遙望著幾乎已快要退回河岸邊的河東軍。
經過前天的一場大戰,戰場局勢已然明朗。作為主帥的劉辯和王邑都很清楚,眼下的戰斗,不過是一場貓與老鼠的游戲而已。戰斗何時結束,完全取決于貓何時會對老鼠沒了興趣。
「命令前鋒,即刻向敵軍發起進攻!」望著遠處黑壓壓的河東軍,劉辯向身旁的親兵吩咐了一句。
一名親兵隨即雙腿朝馬月復上一夾,策馬向韓暹的陣營奔去。
沒過多會,手按劍柄站在中軍帥旗下的劉辯就看到,韓暹帶領的五千兵士正已極緩慢的速度朝前推進。
兩千名強弩手走在隊列的最前面,三千樸刀兵則分為左中右三個方陣拱衛著強弩陣。
如此布局,即便是河東軍發起了****,樸刀兵也能立刻擋在強弩陣的前面,與敵軍捉對廝殺。
領著五千官兵向河東軍陣營又推進了三十多步,韓暹抬起手臂,高喊了一聲︰「止!」
分列成四個小方陣的五千官兵得了命令,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止住了腳步。他們在止步的同時,齊齊朝著地面重重的跺了下腳。♀
隨著五千人跺腳的動作,大地發出了「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地面都好似隨之在顫抖。
「強弩陣!」官兵們的腳步剛停下,韓暹朝身旁的一名軍官看了一眼,那軍官點了下頭,高聲喊道︰「準備!」
軍官的話剛喊出口,兩千名強弩兵同時抬起了手中的強弩,在發出「唰」的一聲齊響之後,他們手中的強弩全都瞄向了離他們已經不足百步的河東軍。
「盾陣推進!」韓暹麾下強弩手剛剛端起弩,已然列好陣型與他們對峙的河東軍主陣中,發令的軍官就揮起了令旗,高聲喊了一嗓子。
萬余名手持大盾的河東軍得了命令,將大盾往身前一擋,矮著身子齊齊朝前推進過去。
吃過劉辯軍強弩手的虧,河東軍大盾陣在向前推進的時候,官兵們都是佝僂著腰,連一個敢抬起頭向前張望的都沒有。
「放箭!」河東軍大盾陣剛向前推進了十多步,韓暹身旁的軍官就抬起手臂,隨後猛的將手臂向下一按,高喊了一聲。
列成橫向長方形陣列的強弩手,成排成排的將弩箭朝著正向他們推進的河東軍大盾陣射了過去。
劉辯軍的強弩陣,經過嚴格訓練,發射和裝填時間都是有著嚴格要求,多一分不行、少一毫也不可以,也正是因此,強弩陣射出的弩箭才會連綿不絕。成排的弩箭飛向河東軍,弩箭之間餃接緊密,竟是連發射的間隙都沒有。
雨點般的弩箭飛進河東軍的陣列,撞擊在河東軍手中的大盾上,發出一陣陣「啪啪」的脆響。,大多數箭矢射中河東軍的盾牌,折成兩截掉落到地面。
可也有一部分弩箭憑借著強猛的沖擊力,撞偏了河東軍手中的盾牌,將成片成片的河東軍射翻在地。
「殺!」河東軍大盾陣,列著相對整齊的隊列,躬著身向前快跑,他們發出了一陣陣的喊殺聲,也不顧身旁的同伴紛紛被箭矢射中倒在地上,只是低著頭拼命的向前猛沖。♀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
眼見河東軍已快要沖到強弩陣近前,韓暹身旁的軍官大吼了一聲︰「強弩兵後退!樸刀兵殺敵!」
隨著他這聲令下,分成三個方陣的樸刀兵齊齊發出一聲怒吼,迎著河東軍大盾陣撲了上去,而先前一直在發射弩箭的強弩兵,則快速向後撤退,退到了中間樸刀軍陣列的後方。
手持大盾的河東軍即將要沖到劉辯軍強弩陣近前,兩千名強弩兵卻突然退後,替代他們面對河東軍的,則是重裝樸刀兵。
三千名樸刀兵沖向河東軍大盾陣,每個樸刀兵在沖鋒時,都是將圓盾擋在身前,手中樸刀高高舉起,沖到河東軍近前,才狠狠的將樸刀劈下。
兩只純粹以重裝步兵組成的軍隊撞在一處,發出了一陣陣盾牌相撞、兵器相交所特有的巨大轟鳴,雙方官兵不斷的揮舞著盾牌和手中兵刃互相砸著、砍著。
一蓬蓬鮮血在戰場中 射而起,一個個將士身體噴濺著鮮血倒在對方揮起的兵刃之下。
遠遠望著正在拼殺的戰場,劉辯的眉頭始終緊緊的擰著。
出師鹽監,在中條山與涑水之間同河東軍作戰。經歷了一場血腥拼殺,他發現他的軍隊在具體的作戰中,有著一個難以彌補的缺陷。
無論是強弩陣還是樸刀陣,在戰斗中都發揮出了應有的威力。可長槍陣的表現,卻是很差強人意。面對敵軍的重步兵,長槍陣幾乎起不到什麼特有的防御作用,官兵們反倒是憑借著配備的長劍與敵軍近身廝殺。
長槍陣型對付騎兵,絕對是個強大的存在,可在東漢末年,以步兵為主要戰力的戰場上,它的存在卻只不過是個擺設!
遠處兩支軍隊正在奮勇拼殺,在太陽的照射下,他們手中兵器反射著森冷的寒光,在劉辯的視線中如同星星般不停閃爍。望著那一閃一閃的銀亮光點,劉辯的腦海中突然浮現了一種比樸刀出現更早,卻因為太過沉重,而被後世軍隊放棄的兵器。
眼楮微微眯了眯,扭頭看了一眼長槍兵的陣列,劉辯心內已是下定了決心,一旦奪取河東郡,立刻大量征集鐵器,打造新型加長兵器。
正在廝殺的兩支軍隊互相劈砍著。士氣正盛的劉辯軍官兵,一個個如同開柙猛虎般撲向河東軍。而士氣低靡的河東軍官兵,並沒有因劉辯軍的猛烈攻擊而顯現出應有的慌亂。
雖然在劉辯軍的進攻下,人數明顯多于對方的河東軍官兵還是一直處于被動挨打的境地,可他們卻並沒有退後半步,反倒是舉起大盾,揮舞著短矛,喉嚨里發出一聲聲怒吼向著劉辯軍展開了一波又一波的反撲。
韓暹麾下的樸刀兵雖然勇猛,可人數卻只有河東軍的三分之一,在河東軍強猛的推擠之下,樸刀兵的陣列也在一步一步的退後。
一名樸刀兵手持著圓盾,朝對面的河東兵狠狠撞了過去。那河東兵舉著大盾,以巨大的盾牌承受著敵人拼足全身力量的一撞。
盾面與盾面相撞,倆人都覺著手腕一麻,河東軍手中的盾牌畢竟是大了一些,受力點過于集中,堅硬的盾牌竟也被撞開了一條裂縫。
被撞的河東兵剛想挺矛朝劉辯軍兵士刺來,挺著圓盾撞他的劉辯軍士兵就掄起了樸刀,趁他手中大盾被撞開的一瞬,朝著他的頸子劈了上去。
樸刀劃出一道銀亮的光弧,狠狠的劈在了那河東兵的頸子上。
河東兵只覺得頸子一疼,接下來他就看見眼前的景物在不停的翻滾,更為令他驚愕的,是他竟然看到了一具失去了頭顱、腔子里還如同噴泉邊 射著鮮血的軀體。那是他自己的身軀!
人頭在半空中翻轉了幾圈,跌落進草叢。河東兵那沒了頭顱的軀體挺直站立在野地中,直到劈死他的劉辯軍兵士提著染血的樸刀從他身旁跑過,他才直挺挺的朝後倒了下去。
「我軍先鋒人數太少,代本將軍去向殿下請戰!」遠遠望著正在進行血腥廝殺的戰場,坐鎮左翼的楊奉首先有些沉不住氣了,向身後的親兵吩咐了一句。
一名親兵應了一聲,策馬飛快的朝著中軍奔去。
沒過多會,那親兵又騎馬折了回來,到了楊奉近前,抱拳對他說道︰「啟稟將軍,殿下有令,先鋒作戰,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戰增援!」
「嗯?」听完親兵轉達的命令,楊奉愣了一下,隨即向那親兵問道︰「殿下可有說為何不得出戰!」
「沒有!」騎在馬背上,看出楊奉一臉愕然,親兵也不敢多說其他,趕幫抱拳低頭應了一句。
朝親兵擺了擺手,楊奉擰著眉頭,把視線轉向了劉辯親自鎮守的中軍。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兩軍已經在中條山和涑水之間糾纏了三天,眼見全軍只要再發起一次總攻,河東軍就將被徹底擊潰,可劉辯卻還是不慌不忙的在此消耗時日,好似他故意拖延著戰場進度一般。
作為先鋒率軍與河東軍廝殺的韓暹,見官兵們雖是成排成排的將河東軍劈翻在地,可陣型卻不斷的被向後推著,他大吼一聲,策馬朝著正在廝殺的戰場沖了上去。
作為先鋒出戰之前,劉辯曾單獨對他說過,這一次的戰斗,他將完全沒有後援。他麾下的五千人,就是劉辯軍在這場戰斗中投入的所有力量。
沖進雙方官兵正在廝殺著的戰場,韓暹手中長槍翻舞,不斷的挑刺著擋在面前的河東軍官兵。
一個個河東軍倒在他的長槍之下,隨即被涌上來的雙方將士踩在腳下。
倒地傷者運氣好的,被同伴及時救下,輕傷的在同伴的攙扶下爬起來繼續戰斗,重傷的則被拖到稍稍靠後些的地方暫時離開交戰最激烈的中心地帶。至于那些運氣不好的,則直接被正在廝殺的雙方將士踏在地上。
起先被踏在眾人腳下的傷兵還能發出一聲聲哀嚎,可不用多會,他們就會徹底沉寂下去,替代他們發出陣陣哀嚎的,則是一批新倒下的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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