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東安邑城,在東漢末年算得上是少有的繁華城池。
這些百姓一邊燒黃紙,一邊嚎啕大哭,情狀很是悲楚。
「百姓們因何如此?」與徐庶並肩在城內街道走著,劉辯扭頭看向那群正燒著黃紙嚎啕大哭的百姓,向徐庶問了一句。
「不敢欺蒙殿下!」看了那些百姓一眼,徐庶對劉辯說道︰「王邑在河東頗有官聲,也算得是個好官。他為人耿直,安邑百姓多受過他的恩惠。听聞他在戰場戰死,許多不怕死的,便來到路口吊唁!」
「這些人倒也忠義!」听了徐庶的解釋,劉辯撇了撇嘴,對徐庶說道︰「由他們去吧,只是此事不可鬧大,該管還是要管上一些,莫要因百姓對王邑的感恩,而致使安邑局勢不穩!」
「臣下已有安排!」徐庶點頭應了一聲,跟著劉辯向城內走去。
作為郡制所在,安邑城要比先前劉辯佔領的大陽、虞城等城池大了許多,官府也更有氣派一些。至于軍營,更是能容納下二三十萬大軍駐扎。
大軍在幾員將軍的率領下徑直去了軍營,劉辯則領著親兵,與徐庶一道前往安邑郡府。
官府之中經常有需要快馬傳報的文書,許多文書的內容都是十分緊要,繁華的街道上人群密集,快馬不可能在街道上疾速奔馳,因此建造官府時的選址,都會選在相對清靜一些的街道。
安邑城的郡府也是如此,郡府大門外的街道,多是民居和一些例如絲綢布坊之類販賣高檔貨物、生意並不算十分火爆的商鋪。
站在郡府大門口,劉辯抬頭朝郡府門頭上掛著的「安邑郡」三個大字看了一眼。
三個字都是用小篆字體刻成,字面鎏金,陽光照射著在字上,金色的大字閃耀著刺眼的光芒,在黑色牌匾的映襯下,越發晃眼。
「安邑郡府倒是氣派!」看了一眼門頭上的大字,劉辯對身旁的徐庶小聲說了句話,抬腳走進郡府。
剛進庭院,他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庭院的兩側,墾出了一片片花圃,花圃中栽種著各個季節盛開的鮮花。此時正值初夏,一叢叢月季開的正艷。
紅的、粉的、白的,朵朵月季花兒在微風中搖曳著睫稈,就好似一個個身穿鮮艷錦緞的舞娘,正伴隨著風的旋律在輕歌曼舞。
「那王邑倒是個懂情趣的人!」看著滿園綻放的月季,劉辯扭頭朝一旁的徐庶微微一笑,對他說道︰「官府本王倒是進過幾個,後園栽種著花草並不稀奇,只是這前院……」
「臣下也是覺著前院栽種花草,不合郡府威儀!」站在劉辯側後方,徐庶看著前院的花草,對身後的親兵說道︰「把這些花草都給拔了!」
一群親兵應了一聲,抬腳就要沖到花圃前去糟踐花草。
「且慢!」親兵們剛一動身,劉辯連忙止住了他們,對徐庶說道︰「花草也是性命,且如此美艷之物,說拔便拔頗為可惜。軍師回頭讓人找幾個花匠,將它們移到後院便是!」
「諾!」劉辯不讓拔這些花草,徐庶也不好再堅持,于是應了一聲,朝那群要沖向花圃的親兵們擺了擺手。
親兵們退到身後,劉辯也不進正廳,領著眾人徑直向後院走去。
東漢時期,各地郡縣主官,雖說也是另有家宅,卻多是住在官府之中,直到卸任才會搬離。
王邑在任河東郡守,一直都是住在郡府。
要說王邑,也算得上是個頗為風雅的人。他不僅喜好花草,還喜歡讀書、彈琴,雖不算是個大儒,稱個小儒卻不為過。
郡府之中原有的僕役僕婦,在徐庶佔領安邑時,都已遣返回鄉,劉辯來到郡府時,除了守衛的兵士,府內幾乎已是空無一人。
跟著劉辯一同進入府內的親兵接管了守衛兵士們的崗位,將整個郡府警戒了起來,劉辯則與徐庶一道,徑直走進後院王邑的書房。
書房里堆放著一本本手抄的典籍,在角落里也還堆放著許多卷成圓筒狀的竹簡。自從蔡倫發明了造紙術,竹簡已是漸漸被紙張取代。可是此時的造紙工藝還是相對有些粗糙,制造紙張的成本比用絲帛寫字低廉不了多少。因此竹簡才沒有完全被紙張取代歷史地位。
走到一摞典籍前,劉辯伸手拿起一本手抄的《春秋》,很隨意的翻看了兩頁,對跟他一同進屋的徐庶說道︰「王邑讀的書倒是不少,這等人死了,卻是可惜!」
「讀書不活用,只是死讀書,無甚可惜!」劉辯的話剛落音,徐庶就微微一笑,對他說道︰「此屋中典籍,臣下已然查找過一番。典籍中有著不少兵家經典,可惜那王邑只知看,卻不懂得領會,因此才有涑水一敗!」
「軍師說的是啊!」想到王邑,劉辯心內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傷,當日他清剿河東潰兵,率軍渡過河岸,听說王邑自殺時,也是生出過同樣的情愫。
王邑算得上是個忠臣,不過他忠于的只是如今坐在朝堂上的劉協,卻不是劉辯這個昔日的廢帝。
以往劉辯沒有想到,以廢帝和弘農王的身份打江山,也會遭到大漢臣子的殊死反抗,直到在涑水岸邊,見了王邑的尸體,他才徹底明白過來,世上人有千千萬,他的身份並不能使得所有忠臣都全心歸服。
死在涑水岸邊的王邑和當初要將他獻給董卓的朱,就是這種臣子中最突出的代表。
「軍師要本王拖延涑水之戰的勝利時日,究竟是為何,可否告知?」把那本手抄的《春秋》往一摞書上一撂,劉辯扭頭看著徐庶,向他提出了心內的疑惑。
在涑水岸邊,劉辯的所有作戰計劃幾乎都是徐庶在出兵前提前為他做好的,只有涑水截流與後來戰場上的一些具體應對,是劉辯因戰場形勢而臨時做出的布局。
與河東軍在涑水岸邊廝殺的幾日里,楊奉等人總是詢問劉辯何時發起總攻,劉辯也很想立刻將已經潰敗了的河東軍拿下,只是想到徐庶要他故意拖延,才沒貿然做出決斷。
如今大軍已然到了安邑,鹽監一帶也進入了劉辯軍的掌控,整個河東眼見不日便可拿下,此時劉辯最關心的,就是徐庶下一步的計劃。
「回稟殿下!」劉辯再次問起為何要拖延戰勝的時日,徐庶微微躬著身子,抱拳對他說道︰「臣下要拖延時日,便是為了少動刀兵,盡速拿下河東!」
說著話,他從懷里掏出一張寫滿了字的布帛,雙手捧著遞到劉辯面前,對劉辯說道︰「此物便是臣下近日命人前去說服河東各城官員,附近幾座城池已然給了回復。」
伸手接過徐庶遞來的布帛,劉辯微微擰著眉頭,看著布帛上密密麻麻的小字。
每行小字都是以一處地名開頭,後面綴著此地投誠或拒絕投誠的字樣。
看了一遍布帛上的小字,劉辯抬起頭,向徐庶問道︰「這是何解?與拖延戰勝時日,有何關聯?」
「攻城為下,攻心為上!」微微躬著身子,徐庶嘴角漾著一抹笑意,對劉辯說道︰「殿下與河東軍在涑水一戰,始終佔據上風,卻並不給予決勝一擊。如此,就好似敵軍潰逃,而我軍卻緩緩逼近。往往在戰場之上,不打反倒比打,更易使得敵軍崩潰!」
「原來如此!」劉辯點了點頭,一手捧著布帛,另一只手指著其上的兩行字,向徐庶問道︰「像聞喜、猗氏這等不願投誠之地,該當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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