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瑞十二年春,三年一度的會試結束了,轉眼間,就到了放榜之日了。
秦川的表弟賈寶玉,身上有「舉人」的功名,也進京參加了這次會試,賈玥和賈寶玉相熟,所以,放榜這日,賈玥也派了人去看榜。
然後,賈玥得到了好消息,賈寶玉考中了。
如果說鄉試、會試,是淘汰賽的話,那殿試就是排位賽,只要參加了殿試,貢士就都能成為進士。
賈寶玉今年十七歲,十七歲的進士,絕對算是「年少有為」。
又有,賈寶玉的顏非常的正,非常符合這個時代對于「美男」的定義,這樣一個才貌雙全的好兒郎,自然有人想要將其招為女婿。
其中,便有薛家,薛家的大姑娘薛寶釵,今年已經十九歲了……
賈寶玉曾和賈玥說過,他們家和寧榮二府是同宗,只不過因為寧榮二府顯赫興盛,賈寶玉並不想和寧榮二府扯上關系。
三年前的那次會試,賈寶玉上京趕考,卻並沒有前往榮國府拜訪,榮國府也沒有將賈寶玉這個小小的舉人放在眼中,賈寶玉不來榮國府拜訪,榮國府也不會特意地邀請賈寶玉。
如今,賈寶玉考中了貢士,即將成為進士,並且年僅十七歲,這樣的身份,勉強入了榮國府的眼,賈政非常喜歡讀書人,听說賈寶玉這個賈氏族人,年紀輕輕便考中了貢士,還未見面,便覺得喜歡。
賈政派人去請賈寶玉,賈寶玉接到帖子後,先是一怔,然後拿著帖子去找表哥秦川。
賈寶玉家境貧寒,和寡母相依為命,若非有秦川這位表哥的資助,賈寶玉可能早早地便輟學了,絕不可能有今日的成績。
又有,秦川在金榜題名之前,一直在祖籍金陵苦讀,秦川很喜歡賈寶玉這個天資聰慧的表弟,不僅資助賈寶玉讀書,還經常教導賈寶玉做人的道理。
在秦川的教導下,賈寶玉不僅書讀得非常好,更是形成了端正的三觀。
寧榮二府顯赫興盛,雖然鮮有人在朝為官,卻對朝政非常有影響力。
寒門出身的進士,為了仕途能夠平坦一些,大多會攀附寧榮二府這樣的權貴。
可是,賈寶玉完全沒有攀附榮國府的心思,甚至于,賈寶玉極為厭惡寧榮二府這樣的權貴,認為寧榮二府這樣的權貴,是于國無益的「祿鬼」,是大明的寄生蟲!
賈寶玉雖然和榮國府同宗,卻不想和榮國府扯上半點關系,可是,榮國府和秦家是親家,對賈寶玉有大恩的表哥秦川,娶得就是榮國府的嫡出小姐賈元春,給賈寶玉下帖子的榮國府二老爺,正是秦川的岳父。
于是,賈寶玉猶豫了,拿著帖子來找秦川。
秦川看了帖子,想了想,說道︰「既然請了你,你便去一趟,又不是什麼大事,就當走親戚了
賈寶玉听了秦川的話,點頭說道︰「好,我到時候一定去榮國府……」,賈寶玉在心中嘆道︰「表嫂哪里都好,和表哥非常相配,怎麼就出身于榮國府呢……真是奇怪,榮國府的男人都非常平庸,卻養出了表嫂這樣出色的女子
賈寶玉是秦川看著長大的,對于賈寶玉的心思,秦川心中跟明鏡似得,當下,秦川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說道︰「我讓你去榮國府,並不是因為你嫂子,你馬上就要踏上仕途了,怎麼還如此天真!」
見秦川像是生氣了,賈寶玉心中一凜,垂手說道︰「寶玉愚鈍,請表哥教導!」
秦川也不和賈寶玉客氣,開口教訓道︰「我知道你看不上榮國府這樣魚肉百姓的權貴,可是,你馬上就要踏上仕途了,‘過剛者易折,善柔者不敗,剛者易折,上善若水’,你既然想要為官,就必須學會‘和光同塵’……你不是蠢人,這樣的道理,不用我教你……你趁早想清楚,若是想為官造福一方百姓的話,就必須收起你的鋒芒,否則,我寧願你去做一個教書先生,免得到時候有殺身之禍,讓姨媽白發人送黑發人!」
听了秦川的話,賈寶玉心中一凜,挺直了腰板,答道︰「寶玉明白!」
秦川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明白就好,你就算考中了狀元又如何,不過是听上去風光罷了……」
和賈寶玉一樣,秦川極為厭惡榮國府這樣的權貴,可是,秦川胸中有「治國興邦」、「海晏河清」的抱負,為了實現抱負,秦川不得不變得圓滑,在實力弱小之時,對那些喪盡天良的惡人,視而不見……
賈寶玉極不喜八股文,可為了讓寡母過上幸福的生活,為了實現胸中的抱負,賈寶玉不得不「頭懸梁,錐刺股」,寒窗苦讀了十余年。
賈寶玉十分聰慧,秦川說得道理,賈寶玉自然明白,只不過,知易行難罷了……
過了一會兒,秦川又說道︰「你嫂子說,你和她那個走丟了的弟弟,長得一模一樣……你嫂子的幼弟,喚作‘賈瑜’,榮國府的老太君、老爺太太都將瑜哥兒當成命根子,我知道你看不上榮國府,只是,老太君上了年紀,你……」
秦川又嘆了一口氣,賈寶玉莫名地想到了寡母,說道︰「寶玉明白
過了幾日,賈寶玉買了禮品,鄭重地去了榮國府。
如賈寶玉想得那樣,他在榮國府受到了極為熱情的招待。
賈寶玉先去拜見賈政,見了賈寶玉,賈政先是一怔,然後眼圈就紅了,然後,賈政領著賈寶玉去給賈母請安,見了賈寶玉,賈母身側的王夫人,登時淚流滿面,賈母見了,口中喚著「瑜兒」,哭得撕心裂肺。
賈寶玉听了,十分不好受,柔聲安慰榮國府眾女眷,心中對榮國府的觀感卻並沒有改變,賈寶玉依然在心中厭惡榮國府。
對于那個賈瑜的所作所為,賈寶玉略有所耳聞,想到自己和那個在書房中和丫頭做那種事的紈褲子弟長得一模一樣,賈寶玉就覺得十分惡心。
榮國府用極高的規格招待了賈寶玉,賈寶玉在榮國府用過了晚膳,便告辭回了秦家。
賈母命人為賈寶玉準備好了住處,讓賈寶玉在榮國府居住,賈寶玉听了,婉拒了賈母和王夫人的好意,回了秦家。
賈寶玉和薛姨媽母女沒有血緣關系,所以,薛姨媽母女並沒有見到賈寶玉,只不過,薛姨媽母女在榮國府中寄居了數年,頗有一些人脈,因此,薛姨媽母女知曉了賈寶玉和賈瑜長得一模一樣這件事。
見榮國府用極高的規格招待了賈寶玉,薛姨媽心中一動。
當晚,薛姨媽和薛寶釵商議,說道︰「我的兒,你覺得這賈寶玉怎麼樣?」
薛寶釵小聲說道︰「挺好的,他比女兒小兩歲,卻已經是貢士了,過了殿試,便是進士,可以為官……還有,他和姨媽的兒子長得一模一樣,有榮國府做靠山,他將來一定能平步青雲的……」
听薛寶釵這樣說,薛姨媽便知女兒對賈寶玉非常滿意,當下說道︰「既然如此,我明日便和你姨媽商量,讓這賈寶玉上門提親!」
薛寶釵听了薛姨媽的話,紅漲了臉,說道︰「媽,女兒……」
薛姨媽嘆了一口氣,說道︰「等你嫁人了,我再給你哥哥娶一房媳婦,我就圓滿了
薛蟠比寶釵還要大上幾歲,如今已過了二十歲了,卻還沒有娶妻,薛姨媽最疼的便是寶釵,給寶釵準備了極為豐厚的嫁妝,薛姨媽害怕兒媳婦有意見,便想等女兒嫁人後,再給兒子娶媳婦。
所以,薛蟠的婚事才拖到了如今,還沒有著落。
第二日,薛姨媽將「想招賈寶玉為婿」的念頭和王夫人說了,對于這門婚事,王夫人非常贊同。
昨日見了賈寶玉,王夫人心神巨震,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整夜,如今,听了薛姨媽的想法,王夫人心想︰「這賈寶玉和瑜兒生得一模一樣,連生日都是一樣的,莫不是瑜兒的轉世……讓寶丫頭嫁給賈寶玉,這賈寶玉便成了我的外甥女婿,有了親戚關系,我又上了年紀,將來也能見上幾面……瑜兒若是沒有失蹤,應該也能金榜題名吧……」
想到賈瑜生死不明,王夫人又滾下了淚來。
王夫人將這事和賈母說了,賈母說道︰「我倒是沒想到這點,我想的是,讓你和二老爺將寶玉認作干兒子
王夫人听了,也覺得賈母說得在理,卻覺得這兩件事並沒有什麼沖突,想要親上加親。
賈母和王夫人兩人,都沒有過問賈寶玉的想法,兩人在潛意識中,都認為能和榮國府攀上親戚,是賈寶玉的造化。
沒過幾日,賈母和王夫人便派人去秦家找元春,說想元春了,讓元春回榮國府。
元春知道這是為了賈寶玉,卻還是換了衣裳,回了榮國府。
當日,賈瑜失蹤之後,賈母和王夫人遷怒元春,又因元春嫁到了秦家,賈母和王夫人對元春非常冷淡。
不過,元春和母親、祖母的關系,雖然非常冷淡,面上卻什麼也看不出來,三人親親熱熱的說話,十分和氣。
賈母、王夫人、元春三人說了一會話,王夫人便將賈母的想法,還有她的想法和元春說了。
听了王夫人的話,元春面露為難之色,說道︰「我們爺雖然和寶兄弟感情深厚,卻是外姓人,寶兄弟還有母親呢!」
王夫人說道︰「寶丫頭你也見過,樣樣都是拔尖的……」
賈母說道︰「和咱們家做親,對他的仕途可是有天大的好處……」
無論賈母和王夫人怎麼說,元春就是不松口,只說︰「我回去和我們爺說說,女兒卻不敢保證什麼
元春心道︰「夫君的心思,我還是能猜到幾分的,他絕不想和榮國府親上加親……我可不能替夫君拿主意
自從嫁到秦家之後,元春便將娘家放到了夫家後面,如今,元春為秦川生了兒子,就更是如此了……
回到秦家之後,元春將王夫人和賈母的話,說給秦川听,秦川听了,如元春所料的那樣,秦川委婉的拒絕了。
秦川和元春做了幾年的夫妻,夫妻兩人感情很好,說了拒絕的話,秦川略有些不好意思,張口想說些什麼。
元春不想讓夫君說出見外的話來,便說道︰「夫君的意思,我明白,這事是我考慮得不周到
秦川听了,對元春的愧疚更深了,想到元春夾在自家和榮國府之間,左右為難,秦川憐惜地說道︰「委屈你了
元春听了,略有些感動,笑道︰「不委屈
轉眼間,便到了殿試之期,賈寶玉和其他貢士一起來到了文華殿。
對于殿試,太上皇非常重視,雖然疾病纏身,卻依然來到文華殿,親自監考。
文華殿中雖然站了數百名考生,可太上皇還是一眼就發現了賈寶玉。
看著和賈代善一模一樣的容貌,太上皇的神情有些恍惚。
開考之後,太上皇召來了戴權,指著賈寶玉,略有些激動地說道︰「去,給朕去查,他是什麼人
戴權心說「太上皇怎麼了,太醫不是說,不能激動嗎?」
然後,戴權順著太上皇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賈寶玉,看著賈寶玉的容貌,戴權在心中感慨道︰「天下間竟有這等奇事,這人竟然和榮國公賈代善生得一模一樣
戴權默默地退了下去,去詢問考生信息。
太上皇盯著賈寶玉,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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