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往事 第一章 初入人世

作者 ︰ 幾文木

一九八三年初春,王勇在西北邊陲的一個小鎮的一個小村莊里出生了,由于當時的條件有限,他是被隔壁趙老婆婆接在草灰里的,一把沒消毒的剪刀把他和母親徹底分離後,他撒開嗓子嚎了整個後半夜。村里的老人們都說,這小子嗓門兒大,氣長,將來絕對是個好戲子!那年頭,能做個好戲子,在老人們看來,就已經很了不得了。可是這話听到王勇父親耳朵里,就不太對勁了。

王爸爸是一九七七年高考恢復以來連續考了三年都沒有考中的「落魄書生」,後來因為家里缺少勞力,就沒有再考,在家務了一年農後,娶了鄰村張家的女兒,看似踏踏實實的過起了農民生活,但是他心里始終覺得「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所以當王勇還在娘胎里的時候,王爸爸就暗暗下決心了,一定要讓自己的孩子上學,自己苦死累死無所謂,一定要讓家里出一個真正的大學生!

所以當王爸爸听到老人們說自己的兒子將來是個好戲子的時候,氣就不打一處來。但是鄰里鄰居的又不好翻臉,他就只能每天陰沉著臉,見了村里的老人們也不打招呼,這種狀態一直延續到七年後,王勇上小學的那一天。

看著兒子斜挎著自己當年挎過的綠帆布包虎頭虎腦的走向學校的時候,王爸爸覺得他的希望又開始像火一樣燃燒,熊熊的!

可是兒子好像要故意跟他做對一樣,上學第三天,就把同桌女同學給打哭了,被人家長找到家里一頓好說,王爸爸陪笑臉,發了好幾根大前門,好不容易才把人打發走。可沒過多久,老師又找上門了,說是小家伙往講台上撒尿,老師說了幾句還罵老師。王爸爸又一通賠禮道歉,好說歹說送走了老師,回來關起門準備狠揍一頓兒子,卻發現屋子里早已經沒有兒子的蹤影。

「小兔崽子,我看你今天能躲到哪里去,非得扒你一層皮不可!」王爸爸氣呼呼的自言自語道。說歸說,可是要扒皮也得先找著人,王爸爸翻箱倒櫃的找了半天,楞是沒找著這小子到底藏哪兒了。

「就送老師這一陣子工夫,這小子能藏哪兒去?」王爸爸滿頭霧水的說。

「我說了你不許打我。」一陣稚女敕的的聲音從家里早已空了半年的酸菜缸里傳出來。

王爸爸有一噸的氣,也被兒子這一舉動逗笑了。他走到缸邊上,揭開缸蓋,一把把王勇提出來,假裝很嚴肅的訓道︰「為什麼老是惹禍?」

「我沒有!」王勇一臉委屈的說。

「你沒有,那前兩天那女生我打哭的?今天講台上尿尿的也是我嗎?」見兒子有錯不改還狡辯,王爸爸又來火了。

「那女生說讓我別念書了,反正長大也是個戲子,我氣不過,才打她的。」王勇淚眼婆娑的說。

听到兒子這麼說,王爸爸一下子也不說話了,他生氣,怎麼過去了這麼多年,這些人還沒忘了這茬兒呢?

從此以後,兒子有錯,王爸爸也只是責備幾聲,然後苦口婆心的告訴兒子他是多麼多麼希望兒子學業有成,將來能夠出人頭地。也許王爸爸在跟兒子說這些的時候,自己從來都沒有考慮過一個幾歲的小孩子能不能听懂他這些「金玉良言」。

王勇上了初中,為了有個更好的環境,王爸爸選擇讓兒子去離家二十多里的縣城,王勇跟很多孩子一樣,成了住校生,十二歲的他不得不「背井離鄉」一個人生活了!從另一個角度說,他更「自由」了!

從進中學校園的第一天起,王勇就很迷茫,離家二十多里,沒有父母親在身邊,吃飯怎麼辦?洗衣服怎麼辦?等等等等一系列的問題。但是還沒等到這些問題有答案,他就已經融入了他自己的小圈子。

一個寢室六個人︰王健,李飛,張長富,王曉軍,曹連成,還有王勇。

王健年齡最大,十三歲,父親是縣礦管局局長,母親是隔壁縣文化館館長,屬于官宦子弟,所以官宦子弟身上有的毛病他都有︰抽煙,喝酒打牌,追著女生吹口哨,亂花錢等等。白淨的臉顯示出深刻的養尊處優狀態。

李飛年齡最小,十一歲,父親是一個比較有錢的礦老板,屬于土豪子弟,經常一身胡亂搭配的名牌運動服,配一頭跟年齡極不相稱的三七分,一雙三角眼看著挺人,看人的時候好像誰都跟他過不去。

張長富,王曉軍都是縣城里普通工人階級家庭,長相屬于那種丟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類型。曹連成跟王勇一樣,都是鄉里來的,一臉土氣,一身土氣,唯一的不同是王勇皮膚細一點,白一點。

開學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這六個人已經打的火熱,粘糊的就像是一個媽生的!

就在這一個月不到的時間里,王勇抽了生下來的第一根香煙,喝了生下來第一杯酒!

如果王爸爸知道這情況,不知道會不會後悔???

***

混的生活,從現在就已經開始!

這一天,下午放學好一陣子後,王健氣沖沖的回到寢室,用力的甩上門,「媽的,那個小逼崽子,老子非搞死他不可!」王健一坐床上,沒好氣的說。

「怎麼了?誰惹你了?」李飛問。

「我們班喬胖子!」王健說,「媽的,你們跟我去教訓教訓他。」

「走!」幾人說走就走。王健在前面帶路,一路直殺到操場,看見喬胖子一個人在球場打球,王健二話不說沖上去就是一腳,把喬胖子踹倒在地,其他五人見狀也一股腦地沖上前去,一頓猛踹,踹了好一陣子才停下來。王健上前一把抓住喬胖子的頭發,往臉上忽了一巴掌,喊道︰「你他媽不是牛逼嗎?再牛逼個試試!」喬胖子鼻青臉腫的瞅了一眼王健,低下頭去,沒說話,他們一看喬胖子有點服軟了,就把王健拉回了寢室。

「媽的,真解氣!那小子不就有個臭球嗎?還不讓我玩,老子叫你不讓我玩。」王健看起來很興奮。

眾人這才明白為什麼要去打喬胖子了,王勇抬頭看了一眼王健,沒說話。李飛接話了︰「對頭,該弄就弄壞他!」說完三角眼一擠,甩了甩不長不短的三七分。張長富和王曉軍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又看向曹連成,曹連成笑了笑,說道︰「不如我們六個結拜吧!」

「結拜?」其他五人表現的都很驚訝。

「對,結拜!我們六個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有酒一起喝,有架一起打!看看學校里還有誰敢惹我們!」曹連成很堅定的說。

王健掃視了一眼其他人,說︰「好,結拜就結拜,今晚就拜!李飛,你去準備點兒香,弄點兒酒,今晚咱們就在宿舍結拜!」「好叻!」李飛應了一聲,也沒管其他人同不同意,就開門出去了。

王勇說︰「拜就拜!哥兒幾個都沒什麼意見吧?」張長富和王曉軍又對視了一眼,轉過頭後異口同聲的說︰「沒意見!」

「那就好了,等飛子來了咱就是兄弟了,哈哈!」王健大笑著說。

半小時後,李飛拎著一個黑色的塑料袋子回來了,一進門就一樣一樣的往外開始掏東西,先是兩瓶白酒,然後是一打一次性的杯子,一些亂七八糟的小吃,最後拿出來一把被壓的支離破碎的香。看著斷成很多截的香,王健拍了一把李飛的腦袋,笑罵道︰「媽的,這點小事你都能辦成這樣,以後怎麼跟我混啊?」儼然一副老大的樣子。李飛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沒想那麼多,把香放最下面了,湊合湊合吧,儀式成了就行了。」

「別廢話了,趕緊的,我還等著喝酒呢。」王勇假裝老成的說道,好像真的已經成了酒鬼,事實上這十二年就喝了兩杯酒!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六個小屁孩整齊的跪在地上,面朝門口,每人手里捏著半截點燃的香頭,煞有介事的開始了結拜儀式!

「我王健」、「曹連成」、「張長富」、「王曉軍」、「王勇」、「李飛」;「今天結拜,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與同日死!有違此誓,天打雷劈!」

隨後,每人倒了一杯酒,很豪氣的一口干完,都嗆的滿眼淚花,看起來好情真意切的樣子。

他們六個人都沒想到,今晚的這個小小的儀式,成就了若干年後這個地方影響最深遠的黑道組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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