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陲往事 第五十一章 響鼓重錘

作者 ︰ 幾文木

薛偉坐到床上,這才看著王健和王勇問道︰「你們都看到了吧?」

王勇恐懼的眼神看了看薛偉,沒說話,王健小聲答道︰「都看到了。」

薛偉把兩個小子的一應表現都看在眼里,還以為是小孩子沒經歷過這種場面,于是也不見怪,回復了慈祥的神態對兩人說道︰「也難怪你們會有這種反應,其實我第一次看見別人殺人的時候我也嚇傻了,比你們還傻,但是後來見的多了,也就不以為意了,等你們在這山上呆個幾年就習慣了。」

王勇這時鼓起勇氣直視著薛偉的眼楮說道︰「在山上就一定要殺人嗎?」

薛偉似乎沒想到王勇能問這樣的問題,愣了一下,然後說道︰「那也要分什麼情況,就比如說我吧,最近幾年已經很少做這種好勇斗狠的事情了,我現在的想法就是,只要人不犯我,我就不輕易犯人,可是今天晚上的情形你們也都看到了,如果不是我收到了消息有所準備,那明天我和二虎就是山上某個坑里的兩具尸體了,這里沒有道理好講,心軟,最後吃虧的一定是你自己。」

王勇雖然知道薛偉說的都是對的,但是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說話的語氣有些生硬︰「那也不一定要殺了他們啊,他們應該也都是有家室的人,這樣死在山上,他們的家人怎麼辦?」

也許薛偉並不知道王勇這樣說的原因,可是王健卻是心知肚明,肯定是方文家如今的境況讓王勇有了感觸,加上今晚的場面太過刺激,才讓王勇如此偏激。

王健生怕王勇觸怒了薛偉,輕推了一把王勇,說道︰「像今晚這樣的情況下哪里能想到那麼多?上山前不是說了嗎,這里就是另一個戰場,既然是戰場,那死人就是在所難免的了,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說完王勇後生怕王勇再犯渾,直接轉頭問薛偉道︰「偉叔,今晚那個湯龍和叫土狼的都是什麼人啊?看起來你好像對他們很清楚的樣子。」

薛偉看了看王勇,眼楮里閃過一絲失望,听到王健問,說道︰「湯龍就是那伙子外地人的老大,他們是從省城來的,土狼是他手下的頭號大將,也是他最忠實的一個手下,今晚埋了湯龍,如果放了土狼,那將是心月復大患,根據我對他的了解,他是個及其卑鄙陰險的人,可以這麼說,如果今晚我心一軟放了他,那我從明天開始,拉屎都要操著心了。」

這時李二虎和周霸奇走進房間,薛偉問道︰「都處理好了嗎?」

李二虎說︰「差不多了,幾個兄弟還在忙,快了。」

周霸奇也回答道︰「交代過了,他們應該沒人敢亂說了。」

薛偉滿意的點點頭說︰「辛苦了,來,坐下歇歇。」

兩人坐下後,李二虎抬頭看見王健和王勇的表情不對,尤其是王勇,目光顯得很是游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于是笑著問道︰「王勇,怎麼了?不會是被嚇到了吧?」

王勇听到李二虎問話,抬頭說道︰「沒事叔叔,就是覺得……」王健趕忙打斷他的話說道︰「他就是覺得山上的情形跟在城里不一樣,沒事的李叔。」

李二虎何等人也,哪能看不出他們心里想的什麼,笑了笑說︰「山里的情形肯定跟城里不一樣,這個早就跟你們說過了,也叫你們做好準備了,周霸奇剛跟我們的時候,比你們還膽小,那時候他連只雞都不敢殺,現在可是我們這里的頭號戰將了!」

周霸奇听到李二虎對自己的夸贊,顯得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卻沒說話。

王勇看了看周霸奇,如果不是今晚親眼所見,打死他都不相信眼前這個一臉文氣的人竟然如此的心狠手辣!這事在王勇心里也引起了很大的翻騰,最後他得出的結論就是︰不要被人的表象所迷惑,那樣會怎麼死都不知道!

王健看向周霸奇的眼神卻跟王勇完全不同,他好像天生就有這樣野性的基因,盡管一開始的時候也跟王勇一樣感到害怕,但是此刻見薛偉和李二虎還有周霸奇談笑風生的樣子,就由最開始的恐懼轉化為現在的興奮了,白皙的臉上現出一點紅絲,對周霸奇說道︰「周哥今晚真威武,那兩刀換成一般人根本就下不去!」

王勇听的出來王健言語中對周霸奇的崇拜,轉頭看了看王健,欲言又止的樣子。

其實也很簡單,這是由于兩人的出身決定的,王健出身官宦之家,對一切都是不以為意的,因為不管他捅出多大的簍子,總是有人能為他善後,所以再大的事情在他看來,都是可以解決的,于是就決定了他對所有事情都滿不在乎的態度。王勇則不同,他是農民家庭出身,稍微出一點事情都不是他和他的家庭所能負擔的起的,盡管從上初中開始就一直跟著王健闖禍,但是基本上全部都是王健負責擦,所以他的膽子就像一個無法膨脹的氣球,還在他自己的道德觀念里緊緊的束縛著,至于掙月兌束縛之後這個氣球到底會有多大,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薛偉清清嗓子對周霸奇說道︰「你出去看看兄弟們處理的怎麼樣了,完了把他們都叫進來,還有不少人身上有傷呢。」

周霸奇轉頭出去後,薛偉對李二虎說︰「這兩個小子今晚就跟你睡吧,你好好跟他們聊聊,實在不行就叫他們下山吧,我看這山上的環境不適合他們。」

王健大吃一驚,趕忙說道︰「怎麼了呀偉叔,我們這不是好好的嗎?」

李二虎也顯得很是驚訝,說道︰「怎麼了,他們不是挺好的嗎?」

薛偉臉色一變說道︰「像你們這樣的想法,在這山上遲早是要出事的,你們有沒有听過這樣一句話︰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如果你想過太平的日子,那最好的選擇就是回家種地,與人無爭,與世無爭!」

人稱由最初的「你們」變為「你」,很明顯說的就是王勇。

王勇這時回想了一下薛偉說過的話,心頭一個激靈︰對啊,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們這是在混hei道,不是在混課堂!

看來還是自己想的太過簡單了,于是他做出一副可憐巴巴的表情走到薛偉跟前說道︰「偉叔您別生氣嘛,我這不是沒見過這種場面,一時有點接受不了嗎,就像您說的,經歷的多了我們也就適應了。」

听到王勇這麼說,王健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心想︰你小子總算是恢復正常了,要不然非得被薛偉這老家伙給踢下山去不可。

薛偉聞言,氣也消了一大半,很是語重心長的說道︰「不是我非得要你們怎麼樣,但是山上現在就是這麼個環境,如果你們還是拿你們在學校的那一套來混,遲早是要吃虧的,在這里吃虧就不是鼻青眼腫那麼簡單了,是要丟命的你們知道嗎?你們都是很聰明的孩子,我想不用我說太多你們也都明白的。」

王勇知道薛偉也是為他們好,早在上次魚耀出手的時候,他就領悟到了這個,無奈如今第一次遇上更加血腥的場面,一時失控才出言頂撞薛偉,其實心里早就很是內疚了。

王勇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說道︰「我們知道了偉叔,我們不會讓您失望的。」

薛偉看看王勇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聲說︰「你個小鬼頭呀,算了,我也不多說你什麼了,以我對你的了解,我相信你能想的通的,響鼓不用重錘,我今天對你這個響鼓下了重錘,希望你能頓悟吧!」

正好,這時外面處理事情的人也都處理完了,周霸奇先進來了,然後是其他人也都陸陸續續的進了屋里,薛偉看了看自己的這些兄弟,眼楮里濕潤了一下,說道︰「兄弟們受苦了,受傷的都到前面來,我給你們簡單的包一下。」說著彎腰從床下抽出一個大大的藥箱。

屋子里的人便一一上前,薛偉很是仔細的對眾人的傷口一一消毒包扎,動作顯得很是嫻熟。

王健和王勇在一旁竟然看的呆了,看薛偉包扎傷口的熟練程度,肯定做過不少次這樣的事情了,難怪這麼多人願意跟著薛偉打生打死,薛偉對自己兄弟好的確實是沒話說!

一切都進行完畢,已經是凌晨兩點多了,薛偉又是一番安排之後,眾人散去,只留下了李二虎和周霸奇,還有三個很結壯的大漢,王健和王勇也被打發出門,來到李二虎的房間。

兩人一進門,王健就對王勇說道︰「你今天怎麼回事啊?差點惹毛了偉叔。」

王勇苦笑道︰「我也不知道那會兒哪根筋不對了,怎麼會說出那樣的話來,還好偉叔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計較。」

王健白了一眼王勇說道︰「以後可再不能這樣了,像今晚那樣的場面,換成是我,肯定也要埋兩個人的,偉叔這麼做,是為了立威你知道嗎?」

王勇點頭說道︰「這個我知道,如果今晚讓那些人全身而退了,那我們這里今後估計就沒法太平了,這個就叫敲山震虎對吧。」

王健笑著罵道︰「滾你個小白臉,還敲山震虎,你差點把我震到了你知道嗎?」

王勇不好意思的笑笑說︰「不好意思,以後不會了!」

沒多久,李二虎回來了,看著他們兩人,笑了笑說︰「你們也別怪偉叔跟你們發脾氣,他是看重你們兩個才這樣的,一般人他都懶得管。」

王勇笑笑說︰「哪兒能啊,我們知道偉叔是為我們好的,我還不至于那麼不知道好歹。」

李二虎聞言說道︰「你們能這麼想就對了,其實你們偉叔他也很苦的。」

王健听李二虎這麼說,來了興趣,纏著李二虎說道︰「李叔,您給我們講講偉叔的故事吧,外面傳的太傳奇了。」

王勇也睜大著眼楮看著李二虎,似乎也很想知道薛偉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李二虎倒也沒推辭,上床躺下說道︰「外面傳的那些我也有所耳聞,除了身高八尺,虎背熊腰之外,其他的倒也靠譜。」

听到李二虎說起了薛偉的故事,兩人都趕緊趴上床,一左一右的守在李二虎邊上,很是認真的听了起來。

李二虎接著說道︰「這些也是我听來的,他八歲左右的時候,家里人帶他逃荒,在逃荒的路上,父母兄弟姐妹全都餓死了,他一個人跟著一大群逃荒的人流竄,在那時候他見過人吃人,也見過狗吃人,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逃到河南的時候被少林寺的人救了回去,他就在少林寺一直呆到十八歲左右,練了一身的硬功夫。後來回到我們縣城,那時候比較亂,只要能打,基本上就能混出點眉目,他恰好非常能打,就結識了當時算來是比較有錢的一個人,名叫萬天良,這個萬天良也是我們縣最早在這山上打礦的人,李煜的爸爸那時候就是跟著萬天良打礦的!他跟著萬天良上了山後,打下了不少洞子,名聲也大的一塌糊涂,可是好景不長,沒幾年,萬天良在縣城被別人陰死並且滅了門,他一怒之下找對方報仇,一個人干死了對方三四個,可是他也受了重傷,被你爸爸救了,這個我跟你們也說過了吧?」說到這里看了看王健,王健點頭說道︰「你上次跟我們說過了,但是沒這次這麼詳細,後來怎麼樣了?」

李二虎說道︰「後來你們偉叔好了之後,就把李煜爸爸頂了上去,同時也通過他背後的人把你爸爸提了上去,再後來的事情你們也都差不多知道了,就不用我說了吧。」

王健點頭說道︰「基本上差不多了。」

王勇忽然問道︰「那偉叔家里現在還有什麼人?」

李飛爸爸一愣,神情明顯黯淡了下來,說道︰「他現在沒有家人。」

王健和王勇同時失聲叫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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