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璃從驚悸中醒來,以為自己還在水中,一手撐著床,一手還緊緊地捂著因為喘粗氣而起伏不定的胸口。
未定神,便先看到了杏芳那張在眼前近處放大了的小圓臉。杏芳含笑看她,驚喜道︰「姑娘,你醒了?」
若璃眨巴兩下眼楮,確定看到的是杏芳和她的笑容,再茫然地環顧四周,是她住的房間沒錯。但她不是在水中,而是換了一身干淨衣裳,舒舒服服地躺在柔軟的床上。
不過看來她睡得並不好,做了噩夢,都是被那對奸.夫婬.婦給鬧的!
「什麼事啊?」若璃揉了揉眼楮,覺得杏芳剛才好像叫得很急的樣子,難道是出什麼大事了?可是一看杏芳笑眯眯的模樣,似乎不算是壞事。
杏芳咧嘴笑道︰「姑娘昨天拿給我們的詞,我和小姐交給曲先生之後,他久未說話,只讓我們等消息。那樣子,好像是……」
像是什麼?曲千金對那首詞很是不屑?拜托,那可是柳永好不好!曲千金這麼沒眼光?還是說,這個時代的欣賞水平,和宋朝人不一樣?不過說起來,柳永在宋朝的文人大夫之間,評價是不怎麼高,同為詞人的晏殊等人,就對他很瞧不上眼。
難不成,這天宓之人,也和宋朝那些自以為清高的文人臭味相投了?早知道,那就寫首晏殊的《浣溪沙》好了……
誰知杏芳接下來立馬說道︰「本以為曲先生對這詞不以為意,誰知道他竟然是被驚呆了,用了整整一宿來反復研究這詞句。今日他急匆匆地跑來忘憂齋找我家小姐,說要和她仔細探討這詞中的意境,說是要切合詞意,作出一曲驚為天人的曲子來,一定能紅遍大江南北!」
紅遍大江南北?若璃立馬兩眼放光。她和曲千金那樣的文人不一樣,對方是因文而狂,可對她來說,這曲子就只意味著一個字——錢!所以轉念想到,在毫無版權可言的古代社會,寫出一首好詞,頂多就是能沾上點名氣的光,可是一點利益都沒有,她就一下子泄氣了。
百無一用是書生啊!詞寫得好有什麼用?如果寫詞能賺大錢,柳永也不會窮得叮當響,死了還要青樓歌妓湊錢埋葬了。
「那就讓紅姐姐跟他探討好了,趕緊將曲子寫出來,把我那五百文錢給結了。」若璃悶悶地說道,滿心郁悶。如果她是皇帝,一定要頒布一道聖旨,堅決維護版權——然後,她就寫好多的詞流傳出去,賺上一大筆,哈哈哈!
在心里自我催眠地大笑三聲以後,若璃換了個愁雲慘淡的表情。nnd,她也就只有抱著五百文錢做白日夢的份兒了!
「出息!」連杏芳都看不過去了,跺著腳嗔了一聲。雖然她也不過是個青樓的丫鬟,但是在這樣煙花柳巷之地,錢財什麼的也見得不少了,何況杏芳跟的還是當今炙手可熱的花魁牡丹紅,區區五百文錢,她都不放在眼里。
若璃撇了撇嘴,說︰「對對對,我就那麼一點出息,趁著現在能靠紫琴公子蹭吃蹭喝,我當然得趕緊地存一點私房錢。所以,你讓紅姐姐趕快去搞定那個難纏的曲先生吧!」說著,又對杏芳擠眉弄眼,像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杏芳皺眉說︰「真有那麼簡單,我也不用來找你了。你忘了?那曲子是你寫的,我家小姐再怎麼聰明,也不能完全模透這詞里的意境啊!所以,這曲先生想要的效果,只有你才能跟他說得清楚。」
「什麼?我?」若璃差一點從床上跳起來。
乖乖!她現在可是個在逃命的人啊!就這麼明目張膽地去見一個陌生人,萬一又遇到漪漣那樣深藏不露的小奸細,那還不是死得連渣都找不到了麼?
「不不不,我不去!」若璃往床腳縮了縮,生怕杏芳會生拉硬拽一樣。這丫頭看著身板小,但從小做體力活,這力氣可攢了不少。如果是現代的藍若璃,倒還能跟螞蚱一樣,生龍活虎地蹦達幾下。可就阿璃這副嬌生慣養的高閣小姐的身板,還真禁不住杏芳這小丫頭拉拽。
杏芳纏著若璃,軟硬兼施,且這丫頭又極為聰穎,一下就抓住了若璃的軟肋。
若璃不是愛錢麼?這有了名之後,利益就接踵而至了。這天宓畢竟和宋朝不一樣,若璃差點忘了,這天宓的寫詞、寫曲可是成職業的!只要有曲子成名了,自然就有人找上門來,有錢人家為家中的歌妓買曲兒,那也是出手相當闊綽的!
被杏芳這麼將軟肋一捏,若璃果然就舉手投降了。若璃終究是堅信,要在這陌生的古代活下去,尤其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女人,一定得有自己的資本,所以她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累計資本做準備。在現代,她只能做小偷中的佼佼者,如今老天爺給她一次重獲新生的機會,她更想嘗嘗女強人的滋味。
于是,她在臉上蒙了一層面紗,就讓杏芳去請來曲千金。
現代有個詞叫「朦朧美」,用男人的眼楮看女人,最美的狀態大抵也就是如此了。何況,能寫出那樣一首詞來的藍若璃,在曲千金心目中已並非尋常女子能比,再這麼將臉一遮,平添幾分神秘感,連若璃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效果,竟然被曲千金說了個通透,她在面紗下面,差點沒憋住笑!
這首曲子,曲千金花了兩天,沒日沒夜地譜寫和修改,等到成品出來了,興沖沖地就來找若璃。若璃是累得半死不活,她倒是懂一些現代的音樂,但古代音律什麼的,坑得她簡直要罵娘了。不過在曲千金面前,她還得裝出一副知音的模樣,心中默念一句,有名才有利!一切都是為了更多的五百文錢啊!
這貴客區住的人不多,但曲千金頻繁來往紫琴公子房間的行徑,還是被人看在了眼里。
「這紫琴公子不是一向清高,怎麼最近和曲千金這般親近起來?」昕兒倚著門廊,斜斜地瞥著過道盡頭那間房。因為這個發現,她開始密切注意起那房間的動靜來,一日三餐時都看見牡丹紅和杏芳拎著食物出入,漸漸地覺得不對勁起來。
一日牡丹紅離開房間以後,昕兒的丫鬟沁竹,就急急忙忙地跑回來,在她身邊低聲說了一句︰「主子,問到了,紫琴公子今天沒有來忘憂齋。」
昕兒聞言,玫瑰色的紅唇,抿起一個狡黠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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