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之外,但衍遠那一聲,卻確實是起到了效果。原本已經快要沖到寶玉面前的那個人,立刻就拋下了手中的尸體,折返而回!
然而,除了這一個之外,另外三路之中,卻都只有一人返回,剩下的三人,依然直奔船艙中心!
寶玉微微愣了一下,但他立刻明白過來,這是和之前踫到的事情一樣——這三人,只怕是想要抓黛玉或者青玉為質!
「還能讓你們得逞!?」他怒哼一聲,向黛玉的房間疾奔而去。他也不知道鎮虛會幫哪邊。若是他到他的師佷那邊去,那「容嬤嬤」一人,能否擋得住三名死士?
是的,以寶玉如今的閱歷,自然能輕而易舉的得出結論_
這些家伙行動有素、堅決果斷、寧死不退,絕不是什麼普通的江湖人士,而只能是某方勢力培養的死士!
和這些死士,沒有什麼道理可講。
寶玉的眼中閃著寒光,他仗著對地勢的熟悉,比那三人更早一步,趕到了黛玉門前。而他的兩個小廝,也緊跟在他的身邊,此時忙守在他的兩邊。
艙道上一片漆黑,外面黯淡的星月之光根本無法靠近。可也正因為如此,在一片黑暗中,那些死士的腳步聲更為清晰。
其中有兩人,為了盡快趕到這中心處,已經闖進了他人的艙房,卻沒做任何理論的離開了。
在這時候,寶玉幾乎有些感謝古代社會森嚴的等級。若是後世,隨便抓上幾個人都會讓人頭痛。但現在,這些死士根本就沒法有其他選擇!
然而,盡管林家的那些下僕都沒有戰斗力,這三個死士,卻有兩個倒在了路上。也正是闖入了其他艙房的那兩個。
在黑暗中,寶玉僅僅是听到了「噗噗」的兩聲響,那兩個死士就那麼倒了下去!
隨之而來的是,是女子的尖叫聲。
鎮虛道長出手了,毫無疑問。而且出乎寶玉的預料之外,這位平日里沒見著他出手的道長,居然也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暗器功夫。
在短短的時間里,就找到空子連殺兩人!
倒是那個沒有闖進艙房里的,也許是因為路線比較繞的緣故,鎮虛道長沒有立刻對他出手。只是,在近處的連續異響,卻也攪亂了他們對局勢的判斷。
本來就緊張的茗煙和鋤藥兩個就有些慌亂起來。
他們雖也習練過在黑暗中的比斗,但終究要差得多。不過,兩個小廝比較一下,茗煙又比較機靈,他抓緊機會,急促而小聲的問寶玉「二爺,能不能和林大姑娘說……」
寶玉此時也有些猶豫。
不過,還不等茗煙說完,他做出反應,黛玉的房門便已經開了。容華那張冷漠的臉lu了出來「二爺進來吧!」
她也並不多做解釋。
寶玉雖有些驚訝,但不知為何,心中卻總覺得黛玉此舉並不令人意外。只是……和黛玉做了鄰居的青玉那邊呢?是不是還該留個人守著?
但這一次,仍然沒等寶玉做出反應。
容華忽地哼了一聲,道「不自量力。」
她的右腕一甩,寶玉便覺得一陣勁風掠過耳際。
那是一把匕首——這倒是早就知道的了,容華本是個暗器高手。寶玉對此則早就覺得正常——女子的體力天生就是弱勢,故此,大部分練武的女子,都會選擇小巧靈動的功夫。
可是,容華顯然沒能取得和鎮虛道長一樣的戰果。
「嗆啷」的一聲低響,宣告著容華的暗器被擊飛了。不過,那暗器倒也沒有折射回來,而是嵌在了死士身邊的艙壁上。這死士的力量顯然極大,且這一次反擊,不過僅僅讓他慢了片刻的功夫!
這會兒,寶玉沒法去想衍遠那邊的情形了。他敏銳的察覺到,這個死士的武功,至少是他「踫到」的五個里面最強的!
而黛玉房中明亮的燈光透出來,反而讓他看不到更遠的地方。四周的響動,又極大的干擾了他的听覺……這狹窄的艙道,更是限制他的戰力。
但奇怪的是……
為什麼,他至今沒有什麼危險的預感?
經過了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寶玉自然而然的對自己的能力有了相當的依賴,此時注意到這點,竟是沒管場合的有點兒愣住了。
然後,他被容華一把扯進了黛玉的艙房,有些愣愣的瞅見,容華拿出一把匕首,和有些戰戰兢兢的茗煙、鋤藥一起,與那死士在狹小的地方戰斗起來。
那死士的刀光雪亮,在那樣的狹小之地,讓容華三人難以閃避。且他又不像容華他們那樣要死守艙門,竟是眨眼之間,就已經讓三人受傷。茗煙和鋤藥都到底年紀極小,忍不住的就大呼小叫起來。茗煙更是呼痛呼得厲害!
可即使如此,他們也依然輔助容華,沒有輕易後退。
但是……
寶玉無暇回看,他穩穩的舉起了手中的弓,將箭搭上,緩緩的拉開弓弦。
容華等人無處可退,但這個死士只要不逃走,難道能有很大的回轉余地?四人纏斗間留下的空隙不大,但足以讓他一箭定局了。
——難道就因為這死士根本不足以形成威脅,所以才沒有危險的感應?
可既然已經事不可為,哪怕是死士,也沒有必要死斗才對……
寶玉心中隱隱泛起疑huo,幾乎忍不住出言詢問,但這疑huo很快就被他壓下,他的注意力,幾乎完全凝注在了死士的頭顱上。
這死士並沒有meng面,若是仔細注意,能在琉璃燈罩內的燭光映照下看到,他的臉平凡無奇,但寶玉關注的自然也不是這個。
「茗煙!」寶玉輕喝一聲。
茗煙會意,忍著痛,飛快的推了鋤藥一把,讓開了艙門。也就在那死士忍不住突進的那一刻,毫無意外的,寶玉一箭射出,正中眼眶!
一直都一聲不吭的死士直到這會兒,才發出一聲短暫的「嘶」聲,隨即倒地不起。
而一直死死的守在黛玉榻前,一臉緊張卻又眼都不眨的盯著門口的紫鵑和雪雁兩個——雪雁也一定要留下——則是終于忍耐不住,轉過頭去。
黛玉的臉se也再次慘白,但和shi女相比,她的情形倒要更好一點——她本就是和衣而睡,一听見動靜就坐了起來,除了頭發已經散開,並不覺得有什麼不能見人之處——此時她甚至注意到,寶玉殺了那個人之後,船身的搖晃也就停止了。
至于喧嘩聲……
似乎除了那些尖叫和衍遠的那一聲喊,在船面上始終也沒听見什麼別的聲音。
她恍惚了一下,才想起來「容嬤嬤,你們快些療傷!茗煙和鋤藥也都進來把。雪雁,去把那些傷藥找出來。」
雪雁這才回神。她到底年紀小些,都有點不敢去看門口的情形「哎」了一聲,就低了頭,想要去取放藥的箱子。
可她還沒邁步子,便因為低頭的緣故看到了一件怪異之事,嚇了一大跳,差點兒就坐在了黛玉的榻上「這是什麼!?」
隨著雪雁的這聲驚呼,一時間人人都將目光轉向了地面。而看到了地上那東西之後,連著受了傷又不怎麼耐疼的兩個小廝都驚呼出聲。
「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玩意兒!?」
茗煙的聲音,十分的怪腔怪調。故此,眾人倒是都被他喊得反應過來。容華也再不顧身上的血跡,上前沉聲道「紫鵑,拿燈過來。」
紫鵑有些無措。
因是在船上,船身到底有些搖晃,故此少用燈籠等物。如黛玉的艙房,都是用的固定的燈架,還有透明的琉璃罩著。何況,一听到意外,黛玉就命將六座燈全部都點燃了,這房中的光芒,已經非常明亮。
但既然容華這麼說了……
紫鵑怔了怔,便拉了雪雁擋在黛玉前面,又一邊去取了一個燈座上的蠟燭,將之送到了容華的手上。做這一系列事情的同時,紫鵑又都小心翼翼的避開了地上的那東西。
等拿到了蠟燭,將燈光靠近,紫鵑及其他人就更是注意到這玩意的怪異之處——
它的身子十分細長,比姑娘家的小指還細些,長度倒是差不多。看著和蠶有些相似。但身體泛著黯淡的金se。頭部更有黑se的鱗片,鱗片下面又有兩對交錯的細牙。讓人一看就有詭異之感。
細細看去,月復部還有幾對細細的足,身上背著三對翅膀。
只是不知為何,這樣看著就不是善物的東西,此時卻真是噤若寒蟬一般的伏在地上。細足蜷縮著,而翅膀也服服帖帖的貼在身上。
「這是什麼?」
黛玉也問了出來,但和雪雁等人的驚呼相比,她的語氣平淡很多。且在問話的同時,她也趁機撥開了一樣震驚的雪雁,換了個坐姿,雙足落到了地面上——竟是之前就已經穿好了繡鞋。
說到底,有外男在場,又已經不是先前的情形,她是不肯繼續整個人都坐在榻上的。
不論世俗之議,終究不等于不講「禮」。
只是,黛玉沒有注意到,在她雙足落地的時候,那只細小的東西明顯向後瑟縮了一下。
但容華和紫鵑都注意到了。
容華于是更為震驚「這東西,難道……是……是‘蠱’?」
「蠱?」本來還保持著禮貌的寶玉頓時忍耐不住的上前,好奇的打量「這世上竟真的有蠱這種東西?」
容華的聲音有些游移不定「我也不知……而且,這東西,是在怕林大姑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