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紅樓 第一百六十一章 惹禍上身

作者 ︰ 效顰

張灤真沒想著能在這橫波樓看見柳湘蓮。

雖他知道柳湘蓮此人性子豪爽,不拘小節,雖是世家子出身,卻不大在乎家道中落,反常憑著興趣串戲,與京中大小名班都頗為熟悉。

但是到花街柳巷,青樓中演戲?

他以往倒真不知道這個。不過這個倒也罷了。也只是之前不知道而已。可要是和薛蟠這個呆霸王湊在一起……

張灤飛快的把現場的情形看了個明白——

柳湘蓮拎著劍,但還好應該不是對著站在他身邊的薛蟠的。盡管他對薛蟠也是一臉不耐之色。

且看著那劍也不是他在他前生時用來護身的,倒像是直接從戲班子的道具里拿來的——也是,眠花宿柳時,誰帶著武器?

除了他們之外,被愁眉苦臉但不敢管事的老鴇龜公們圍著的,還有幾個戲子站在柳湘蓮身後,其中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一看就受了不輕的傷,神情萎靡之極。

與他們對峙的則是幾個公子哥兒以及他們的隨從——這幾個公子哥兒,便是張灤前世今生加起來,也一個都不認識。

而撇開「主人」與對峙的雙方之外,也不知是時候未到,還是出了麻煩後走人了,並無閑人。水溶和向禮菡若是在此,想來也被招待去了後院。

以張灤對柳湘蓮並薛蟠的秉性的了解,輕而易舉便能得出結論——

必是柳湘蓮仗義為那戲子出頭,偏又踫著看上了他的薛蟠。如今這薛蟠想來正想討好于他,故此不管不顧的也出了頭。

但是……

若只是普通的公子哥兒也就罷了,張灤此時卻能看得出來,他們的護衛隨從里,頗有幾個高手!

雖柳湘蓮的功夫據說也不錯……

張灤苦笑一聲,正想說話。

但季子揚卻是拉了他一拉。「清源你做什麼?爭風吃醋之事,何須多管。」卻原來季子揚見張灤的眼楮只往那邊看,也有要走過去的意思。大感不妙,連忙阻攔。

在這青樓之中。類似的事情哪天不發生個十起八起的?只要不出了人命大事,一般也無人去管。

張灤一愣。

看到柳湘蓮,他差點就忘了他們本來的來意。當然,這也是因為他並不認為水溶會吃大虧的緣故。

這一生看到的水溶,雖然面上與他前生所見並無不同。但因為他自己的認知不同了的緣故,張灤知道,水溶絕非他前生想的那樣灑月兌、疏淡。不念官、權。

他只是是對他的身份處境看得太清楚。

因為婚姻之事,就是原本有些不清楚的地方,只怕也看得更清楚了。

如果非要分析來這兒找水溶的原因,得說其實是因為他不喜歡女孩家成為被犧牲的棋子。他很清楚。前生被水溶帶到北靜郡王府的橫波樓女子最後的下場。

現在的張灤已經並不認為是個女孩子就是好的,有些女子的狠毒之處令人心驚膽顫。可是,悲哀的事情還是能少一點就少一點……倘若力所能及的話。

況且,那兩個「寵妾」死亡的時候,即使是現在的張灤想來。也覺得水溶是真心傷心。

但是,若是「提早」被向禮菡拉到橫波樓的水溶與柳湘蓮相比……就是薛蟠,和他前生的交情也是很好的。

他們的處境顯然還更糟些。

只是,還不等張灤反拉季子揚,那邊的事情已經有了進一步的進展。或者說。若不是張灤等人進來,這進展之前就有了。也正是因為張灤等人進來的緣故,才引得那些和柳湘蓮薛蟠對峙的公子哥兒轉過頭來看了他們幾眼。

不過,正如張灤不認識他們,這些人顯然也不知道來的到底是什麼人物。

見季子揚一身書生氣,張灤更是沒有長成,何況還一副武夫的打扮……那幾個公子哥兒心知這是京城,達官貴人無數,故此難免要小心些。可惜到底還是犯了按衣裳看人的毛病。

一下子錯認了為首的季子揚和張灤兩人,那幾個公子哥兒自然把護衛們也給直接忽略了過去,一下子重新神氣起來。被眾星拱月的,為首的那個便朝著薛蟠冷笑,「你保定了?也成。這幾個戲子欠了公子爺我的錢,傷了我們的人,你打算怎麼替他們賠償啊?」

這話的語調嘲諷意味十足,常人听了都要忍不住發火。

柳湘蓮雙眉一挑,就要發作。誰知薛蟠卻不是個常理可度的人,他敲了敲手中的扇子,立時接聲道,「薛大爺我別的沒有,錢倒不是問題。這小子不就是拿了你們的錢,不肯服侍你們麼!我倒付你們三倍就是!但是!別當大爺我沒長眼楮。湘蓮兄弟有分寸得很,哪兒傷到你們的人了?」

那公子似乎全沒想到薛蟠竟真肯賠錢。

一時都有些呆愣。

幸而,他後面的話依然大成問題。再看柳湘蓮生得貌美,又做戲子打扮,知道身份必然不高,不由早生了邪念,便冷笑道,「我說傷了人,便是傷了人,難道我的人竟被白打了不成?不說旁的,若肯拿三千兩銀子出來,倒也罷了!」

薛蟠就是個不在乎銀子的人,聞言也不由得氣笑了,又一次趕在柳湘蓮之前喊道,「別說湘蓮兄弟手下留情,就真打了你們的狗腿子,那又怎麼樣!?你還真當湘蓮兄弟是戲子啊?竟敢給個狗腿子要三千兩銀子?大爺我有錢也不是這麼花的!」

薛蟠連著「呸」了好幾聲,卻是沒有注意到旁邊連續兩次被搶了話的柳湘蓮的一臉暗沉——那並不只是對著他的。事實上,雖對薛蟠的出頭十分沒好感,但柳湘蓮的眼神,大部分的時候還是凝聚在那幾個「家丁」的身上。即使是張灤幾人進來的時候,他也沒有多看。

而一邊的季子揚雖被忽視了,但也早看得無趣。

加上他是個文人,雖不至于手無縛雞之力。卻也不願輕易卷進麻煩里。無奈張灤不肯動步子,他還真拉他不動。

正自無法,下一句話卻徹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只听那公子哥冷笑一聲。「狗腿子?遼東軍的百戶,你竟敢說是狗腿子?本來有意與你們私了。既然你不識抬舉,來啊!把這幾個匪類都給我抓了,送去順天府,問個襲軍之罪!」

季子揚頓時听得目瞪口呆。

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先一步跳了出去,「慢著!」

那公子哥奇怪的看過來,「你是什麼人。敢管本少爺的閑事?」

季子揚一滯——他只能說是東宮門客,但未及加冠,哪來的實職?

倒是張灤皺眉接口道,「東宮門下羽林衛。這位。莫非是徐家的公子?」

那公子哥想了想,便露出不在意的神情,「知道就好!這幾人蔑視軍威,打傷軍官,我要抓了去順天府問罪。你們羽林衛管不了這事吧?」

薛蟠驚詫得瞪圓了眼楮。在京城這段時間里。他倒還真沒踫過這麼跋扈的人。當下也氣得笑了,正想說出自家和王家的關系。誰知這次,卻是被柳湘蓮從後頭踹了一腳。

柳湘蓮雖極厭惡薛蟠為人,更厭惡他將自己視作優伶一類,但他到底為他出頭。倒也不曾下死力。只是阻止他說話罷了。

薛蟠「哎呦」一聲,才叫出來,柳湘蓮已經冷哼道,「果然都是這套!當順天府是你家開的麼?」

話雖這麼說,他的眉宇間卻有幾分憂色。張灤心知他為人——他如今已無家人牽掛,只怕如今都想著打出去了。可惜,他一人月兌身未必很難,他身後這些戲子就難說了。偏他又不想承這薛蟠的情。

張灤的腦袋飛快的轉動起來。

他能猜得到,這公子哥兒只怕和遼東都督徐靖有些親屬關系。可是……雖太孫想要動徐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那徐靖的兩個親子,在遼東似乎都有一番作為。沒听說有這麼個紈褲霸道的?

不過,如果和徐靖有關……不管蹊蹺不蹊蹺,或者倒好辦了!

略想了想,張灤便回頭示意崖松,隨即冷聲道,「如果是襲官,自然該由官府處理。不知道你又是什麼官職,竟敢命遼東軍抓人?另外,那一身是傷的戲子,又是怎麼傷的?」

崖松得了暗示,立時接口,也不做下人口氣,道,「我看是被人打傷的,真是可憐。就是賤籍,不是主人,也沒權傷人的。」

柳湘蓮一怔。他雖性子豪俠,一時義憤,其實也知道自己難以保住身後的這個戲子。況且他一動手就知道了,這些「隨從」不是普通隨從!

他在羽林軍中也頗有些玩得好的朋友,自詡自己的武藝在羽林衛里也排得上號。可對上這些家伙,卻沒有佔到便宜!

此時援手來自天外,雖是詫異,但柳湘蓮到底是個聰明人,忙接口道,「他何嘗是賤籍!不過家中雙親病重,才只能出來串串戲,掙份藥錢。原是這人想要強搶了他去,他怕連累班里,不敢不從。本來都已經認命,誰知這人是個畜生不如的東西!到了順天府,也該他給個說法!」

這會兒連崖松也皺眉了。

如今這世道,男風也不只是在京城盛行。崖松自然明白柳湘蓮這話是什麼意思。

哪怕只是個道兵,不妨礙他看不起那公子哥這樣的人。

那公子哥卻是沒有半點慚愧之色,反皺眉看著張灤,不耐煩道,「你們要管這閑事?」

張灤沒吭聲。

兩輩子加起來,他也不大會演戲。不過,他深知季子揚的為人。果然,雖然一樣覺得有些蹊蹺、古怪,但季子揚是個會抓機會的聰明人,听說了個「徐」字,早把北靜郡王水溶給拋到一邊了,此時早跳了出來,正義凜然的喝道,「路見不平,自然該管!那小子的傷勢,到順天府里一驗便知!」

徐姓的公子哥兒臉上,露出了陰霾之色。

跟著他的那幾個公子哥兒,原本都嘻嘻哈哈的看著這姓徐的公子的處置,此時到底忍耐不住,你一眼我一語的慫恿起來。

「倒不知這京城中的羽林衛竟這麼大膽!」

「長弓,你不是說這京城里除了那麼幾個人,你不用怕什麼麼?」

「……」

字為「長弓」的徐家公子哥冷哼一聲,「還愣著干嘛?都給我一起抓了!」

ps︰

抱歉,出門在外,時間沒法把握得那麼精準。昨天沒有更新,今天補上。今天的更新會準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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