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復雜的局勢下,國安江海分局的工作人員和特工們大部分都已經分散到了各個重要的環節去進行工作,留在總部的工作人員加上警衛員也不過二十人,梁瑾帶著大伙兒收拾好重要的文件和設備,分裝在四輛卡車上,加上三輛東風猛士,浩浩蕩蕩地往最近的地鐵入口趕去。
亂象已經開始蔓延,國安的觀察員能在高樓上看到的東西,那些住在高層建築物中的平民們也能看到。他們中的許多人已經看到城西發生的事情,也看到了那些在建築群中若隱若現的巨型怪物,不管政府再怎麼宣傳,他們中的一些人還是猜出了江海將要面臨的問題︰全面失守。
于是他們開始收拾家當往地鐵入口逃去,他們的行動被其他人看在眼里,一傳十,十傳百,只是短短的幾個小時,正面已經要守不住了,所有人都要撤進地鐵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內城。
分散在南北兩條防線上的部隊遲遲沒有趕回來,內城的武警部隊和預備役部隊在面對這樣的亂象時顯得束手無策。
預備役部隊中的許多人甚至沒有樹立基本的軍紀觀念,在看到自己的親人後,大部分人的反應都是想著法兒地要保護自己的親人先到安全的地方去,沒有找到親人的則憂心忡忡地想要月兌離部隊去找他們。
預備役的基層軍官大部分都是武警部隊臨時抽調出來的老兵,或者是警察,他們對于這樣的情況沒有任何準備,也缺乏有效的控制手段,造成的結果就是五個選定避難點的設備、物資運輸工作全部停了下來,每一個入口都擠滿了要求進去避難的人群,什麼工作都沒辦法干了。
大雨讓每一個人都惶恐不安,許多人跑出來的時候甚至沒有帶傘,只能就這麼在雨里淋著。
一種絕望的情緒在飛速的蔓延著。
國安局的車隊在距離三號入口還很遠就動彈不了,車子周圍都是恐慌的人群,他們中的一些人用猜疑和憤恨的目光偷偷看著他們,這讓梁瑾的心里煩悶到了頂點。
更讓她煎熬的是,對于這樣的景象她同樣毫無辦法。
許多政府的工作人員在路邊試圖說服群眾,但沒有人听他們的,謠言里很重要的一個信息是地下避難所能夠容納的人不多,每個人都在試圖把自己和家人帶到那里面去。
「這樣下去不行!再這樣下去要出大事了!你看好隊伍。」梁瑾終于無法忍受這樣的景象,她對楚中天說了一句,打開車門跳下了車。
「你去哪里?」楚中天苦笑著問道。
「我去找方指揮長!」跳下車時震動了傷口,梁瑾咧了一下嘴,但很快便調整了姿勢,從人群里鑽了出去。
楚中天甚至來不及調兩個警衛員去保護她。
周濤看到她從車里跳了出來,周圍的情形讓所有人都緊張不安,都這讓他感覺等到了一直在尋找的機會。
「我去看一下周圍的情況。」他對身邊的同伴說道,然後推開門下了車。
「她去干什麼?」他走到楚中天那里問道。
「這不是你該問的。」楚中天答道,他不太喜歡這個憑借關系臨時塞進來的新人。
「我們就這麼等著嗎?」周濤繼續問道。「人越來越多了。」他指指後面。「這樣下去我們到晚上也動不了。」
「梁處長已經去想辦法了,回你車上去等命令。」楚中天的心情同樣急躁,如果不是沒有合適的人來指揮,他一定早已經跟上梁瑾了。
「好吧。」周濤搖了搖頭,但他沒有走回自己那輛車,而是走到了關押林川的那輛車,示意副駕駛位上的人把窗子打開。
「楚副處長讓我轉告你們,梁處長已經去想辦法了,讓大家耐心等命令。」他故意不看林川,而是對著車上的其他三個人說道。「周圍的群眾太多了,大家一定要注意,不能有任何過激行動,以免造成混亂。」
林川坐在副駕駛位後面,雙手被銬在車門把手上。
「抽煙嗎?」周濤從懷里模出一包煙,順手扔給駕駛員,但他扔得太重,一整包煙都落到了駕駛員的左邊夾縫里。
「瑪的,手都僵了。」他大聲說道,在三人的目光都被那包煙吸引過去的時候,他飛快地把一把手銬鑰匙塞到了林川手里。
「听說前面入口堵了上萬人,等會兒我們說不定要步行了,你們注意點,別被人擠散了。城里現在這麼亂,什麼都沒人管了,說不準會發生什麼事情。」他繼續說道。駕駛員把煙撿了起來,抽出一根,然後又給其他兩個人各一根煙,把剩下的還給了他。
「走了,自己保重啊,兄弟。」他搖搖手走回自己的那輛車。
林川目無表情地看著他上了前面那輛東風猛士,把鑰匙緊緊地捏在手指中間。
車上的人忍不住開始領,梁瑾沒有交代過林川的身份,所以他們也只是泛泛地談論著當前的形勢。
林川假裝睡覺,把頭靠在側面的玻璃上,擋住了身邊那個人的視線。
周濤的話他听懂了,也許這就是他唯一月兌身的機會了。雖然不知道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絕不願意就這麼被關一輩子,他決定搏一搏。
混一師遭到重創,說不定已經全軍覆沒,十七師被怪物纏住了,趕不回來。
他試圖從他們的話里拼湊出現在的局勢,但開鎖的動作讓他神經高度緊張,幾乎無法進行有效的思考。
開鎖的一瞬間會不會發出響聲?手銬打開後會不會很明顯?要怎麼才能打開後門的閉鎖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去?這樣的車後門會不會打不開?
他的腦海里一直在思考這些東西,以至于他根本就沒有听到後面傳來的尖叫聲。
三名特工蹈話停了下來,林川一把抓住已經打開的手銬,生怕他們看出什麼來。
「你們听到了嗎?」坐在他旁邊的那個人問道。
他們點了點頭,坐在副駕駛的人打開門探出頭,雨下得更大了,只能看清二十米外的情形。
「次奧。」雨水淋到脖頸里,激得他一個哆嗦。
「啊!」尖叫聲從更近的地方傳來,這一次連林川都听到了。
他們不約而同地把槍握在手上。
「盡量別驚動群眾。」駕駛員說道。
副駕駛點點頭,走了出去。
大雨中,許多人連頭都抬不起來,但他們還是努力地看著身後,雨幕中一定隱藏著什麼可怕的東西,他們焦躁地互相推攘著,卻沒辦法前進哪怕一點點。
車上剩下的兩個人也在透過後窗看著車後面,林川小心翼翼地把閉鎖扳到開位置,雙手抓住把手,等待著最恰當的時機。
從副駕駛位下去的那個人已經走過了後車門,但外面有許多人,林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擠開人群成功逃走。
「怪物!」終于有人驚叫了道,透過後車窗,林川看到了一個朦朧的影子,遠遠地高過了周邊的車子。
人群像是忽然被點燃的炸彈,安靜了一瞬間,隨後便轟地亂了起來。
哭喊、咒罵、尖叫、慘呼,無數的聲音一下子涌入車內,讓林川的頭腦也混亂起來。
有槍聲響起,他看到剛剛下去地工站在車子後面對那個巨怪開著槍,無數的人群涌過來,把他擠得不斷後退。
車子上的其他兩人也下了車,他們拼命地擠到後箱,拉開後箱門,拿出自動步槍遞給先前的那個人。
槍聲震得車窗嗡嗡作響,林川猛地拉開車門,跳下車去,人們都在拼命往前面擠,像是一道洪水一樣把他往前卷去,他用盡全身力氣推開身邊的人,但下一瞬間便有更多的人擠了過來。
他感覺自己踩到了什麼,軟軟的,高矮不平,一個接一個,他覺得那是人,但那股瘋狂的洪流卷著他,他什麼也看不清,什麼也听不清,無法躲避,只能被動地卷在里面,不停地往前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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