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的問一句,你和楚中天先生是……」林笠給梁瑾遞上了一杯基地里難得一見的熱咖啡後,坐到了她對面的沙發上問道。
「我們只是曾經的同事而已!」梁瑾不假思索地辯解道。
「是嗎?」林笠玩味地問道。「那事情就很好辦了
「你想怎麼辦?」
「當然是如實向林川匯報,畢竟楚中天的行為已經在基地里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後果
「不能這麼做!」梁瑾馬上就叫了出來,她隨即發覺了自己的失態。「他曾經是我的搭檔,如果有可能的話,我不希望看著他出事。而且,而且我覺得這樣直接告訴林川並不是什麼好主意,他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這樣做說不定會帶來更嚴重的後果
「搭檔?」林笠看著她的眼楮問道,梁瑾無意識地避開了他的目光。
好在他沒有再糾結于這件事情,而是把注意力投向了這件事情本身。
「一起工作了那麼久,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他向後靠在沙發靠背上,用輕松的語氣問道。「我想听听你真實的想法,從那些資料里,你對林川有什麼新的想法嗎?」
「新的想法?」梁瑾看著林笠臉上的表情,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
「別誤會林笠微笑道。「我沒有惡意。你應該知道李明峰曾經來找過我,和我說過很多東西,所以我知道你對于林川的態度是什麼他問道。「我只是單純的想知道,從王直的故事里,你有沒有新的收獲
梁瑾看著他思考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道︰「或許有些收獲,但我還沒有理順自己的想法,不知道應該怎麼表述
林笠再度微笑了起來。「你想听听我的看法嗎?」他問道。
梁瑾點了點頭。
「我認為從王直的故事里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他們這樣的人是無法消滅的,也無法利用或是引導,懷著惡意去接近他們,哪怕只是懷著不純的心態去接近他們,最終都只會迎來慘痛的後果。而當人們放棄一切改變他們的努力後,他們卻總是會平復下來,向著相對理性和秩序的方向前進
「這就是你的結論?」梁瑾非常失望,這種全面投降的論調絕對不是她所想要听到的。這一個月配合林川和林笠的研究,她真正想找到的是把林川引向正途的辦法。
最起碼,是避免他淪入黑暗的辦法。
「我認為這恰恰是最有價值的結論林笠對她說道。「一直以來,你們國安試圖尋找的都是影響他、改變他、引導他的辦法,甚至是利用這種力量的辦法。結果你已經看到了,說句不好听的,我認為你們的失敗是必然的。你們從沒有試圖從王直的角度去看待問題,而是站在他的對立面,把他當做是一個異類。你們試圖用一根繩子去套住火車頭,以為這就像套住一頭牛、一匹馬那樣簡單。他停在路邊的時候你們看上去是成功了,可當他飛馳起來,你們只能放手,或者是被他拖著奔向毀滅
這樣的比喻讓梁瑾非常反感,在她看來,林笠的話里全是謬誤,充滿著妥協和逃避。
「他們本來就是異類,難道我們就這麼放任不管,讓他們為所欲為嗎?」她搖搖頭說道。「即便是火車頭也需要司機操控,我們只是沒有找到真正適用的方法
林笠搖了搖頭。「這就是你們的思維模式,你們總是習慣掌控一切。但在這件事情里,我們都只是旅客,沒有什麼旅客會奢望著由自己來控制火車的走向和速度,他們只是坐在車廂里,跟著火車頭一起前進,火車加速或者是停靠在路邊,並不由旅客決定,他們只能接受現實。或許聚在一起罵罵娘,投訴一下,然後繼續听天由命;或許在可能的時候選擇登上另一輛火車,甚至是登上其他交通工具,但作為乘客本身,並沒有決定這條路怎麼走,何時走的權利
梁瑾仍然在搖著頭,這樣的話無法說服梁瑾,林笠對此早有準備。
任何有思想的人都不會輕易被說服,除非她能夠看到事實毫無偏差的發生在自己面前。
但林笠並不準備說服她,他所需要的只是她的配合,即便是被迫的也無所謂。
「如果楚中天的事情被林川知道,他應該會死吧?」他淡淡地說道。
梁瑾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她從未接受過楚中天的愛意,不代表他在她心里就一點位置都沒有。兩人長達二十一個月的搭檔時間里,楚中天默默地替她解決了許多她不擅長處理的人際關系方面的問題,他一直在不予余力的支持著她,這她一直都默默地記在心里。
「你有什麼條件?」她聲音沙啞地問道。
林笠卻沒有直接回應她。
「不知你有沒有注意到一個問題?」他繼續平靜地說道。「在過去的五年里,黃安德一共制造了多少個超人?他們現在都在什麼地方?」
梁瑾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我注意到這樣的記錄,黃安德的潛能基金會大約用所謂的基因療法治療過一萬名病人,而國安部試圖潛入潛能基金會和暗殺黃安德的行動里得到的情報是,潛能基金會有一只人數不多的戰斗隊伍,破壞力甚至超過了當年在江海時的王直。其他見于記錄的超人還有李堯瑤、祝榮、劉紫苑、伊萬諾夫、龍岐和黃安德本人林笠用穩定的語速繼續說道。「從最後的記錄里可以看到,黃安德、龍岐、伊萬諾夫、李堯瑤、祝榮和劉紫苑都在王直最後的行動里遭受重創,被冰封後送去了你們稱為‘零號基地’的地方。那麼其他人呢?他們會不會稱為林川這樣的人?會不會成為王直那樣的人?記錄上顯示跟隨王直來到江海的還有四名被稱為血脈者的超人,但災難發生後的記錄上並沒有提到他們,那他們去了哪里?」
他的話每一個字都狠狠地打在梁瑾的心頭,讓她的臉變得沒有半點血色。
「王直給了林川成為超人的機會,那他會不會給其他人同樣的機會?」林笠終于停頓了一下。「老實說,我覺得我們遇到了林川是我們的幸運,你與其擔憂他會不會變壞,倒不如擔心其他超人會不會找上門來,林川能不能擊敗他們
「你想做什麼?」梁瑾像是一下子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氣,幾乎無法坐直身體。
「我不知道林川有沒有獵殺幸存者,這不是我關心的範疇,但我很確定血液能夠讓他變得更加強大林笠盯著梁瑾說道。「而我們需要他變得更加強大,即便是不考慮其他超人的問題,只要他足夠強大,殺死盤踞在江海的所有怪物都不是問題。所以我從來不關心基地能夠建設成怎麼樣,我只關心林川能不能跨過心里的那道坎,能不能堅持他所堅持的這些東西
「我需要你們的配合,所有人他說道。「我要你們無條件地服從林川,無條件地信任他,甚至願意為他獻上一切,如果可能的話,我要所有人都把他當做是唯一的救世主,把他當做是神
「你瘋了梁瑾忍不住說道。
「我前所未有的清醒,這是我們活下去的唯一途徑。我們將成為他的信徒,為他獻上鮮血,供養他,讓他變得越來越強大,而他也將用安全和食物回報我們
「你瘋了,根本就不需要這樣做……」梁瑾大聲地說道。
「現在是不需要,可將來呢?」林笠問道。「你如此強烈地質疑和提防林川,卻希望他永遠這麼無私奉獻下去,你不覺得自己很可笑嗎?沒有交換的關系不可能長久,想要交換到這樣偉大的力量,只有奉獻上我們所擁有的一切
「你瘋了梁瑾搖著頭。「我竟然曾經相信你是正常的,我早應該讓李明峰殺了你。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這種做法只會釋放他心中的魔鬼!」
「即便是魔鬼也會善待他的信徒,而我將是第一個狂信者林笠毫不猶豫地答道。「你阻止不了我,你很清楚這一點,唯一不同的是,如果你加入我的計劃,你既可以拯救楚中天,也可以拯救自己
梁瑾默默地看著他,他的目光里散發著野獸一般的氣息,讓她感覺到了恐懼。
房間里沒有任何可以用來殺死他的器具,而他的態度已經表明他將會馬上開始自己瘋狂的計劃,即便是殺了她。
「你要我做什麼?」
「我們一起去找管理層,把我們一個月以來的成果展示給他們,讓他們看清現實
「你不可能做到,沒有人會把林川當做神,沒有人會像你一樣發瘋
「那是因為他們還不夠恐懼,還不夠絕望林笠瞪大的眼楮似乎就要凸出眼眶。「而我們將把一切希望都粉碎
「如果楚中天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事實比他所說的還要絕望,還要恐怖,你覺得他們不會抓住那唯一的希望嗎?」他陰測測地笑了起來。
梁瑾身上一陣陣地發寒,而林笠卻站起來走到桌子面前,從抽屜里取出了一支手槍,把它對準了梁瑾。
「我們走吧他的聲音恢復了平靜。「要做的事情還很多,我已經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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