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川的心情極度惡劣。
其實只要一句話就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你們的死活關我吊事?」
但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即便高淼和肖羽的話里有著無窮的謊言,但他們至少說對了一句話,他在決定做這件事之前,沒有考慮過郭里 居民的未來。
李堯瑤的計劃很簡單,也很直接。
搞亂後方,讓黃安德感覺到壓力,不得不把手下派出來。但因為林川是1級,他只能把伊萬諾夫派出來,于是林川就有了削弱並消滅他們機會。
但她顯然也沒有考慮過在這個過程會發生什麼。
有多少人會因此而死?有多少人會失去來之不易的工作和生活?人們是不是會流離失所?是不是會哀鴻遍野?
也許她考慮過,她只是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
為了一個微乎其微的機會,她甚至連自己的生命都不放在心上,這讓林川無法用其他事情去指責她。
他忍不住模了模背包里裝有她脊髓的那個鋼瓶,如果當時自己能夠想到這些,她會不會給出一個更好的答案呢?
但他馬上就搖了搖頭,他不可能永遠依賴別人,到了他的這個層級,人們能給的永遠只是建議。
決定只能由他自己來下,而他也必須承擔由此而來的任何後果和代價。
發動機的轟鳴,重型機械開始由平板車拖出場地。幾輛廂式貨車開始拉著設備進場準備安裝擴音系統和大屏幕。
林川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郭里 只是他執行計劃的第一站,毫無疑問。此刻他遇到的問題在任何一個被黃安德遙控的城市都存在。
有多少人願意為了自由和真相而戰斗?有多少人有勇氣面對隨之而來的命運?
也許我從一開始就找錯了地方?
「拿一張地圖過來。」他對高淼說道。
高淼和另外一個年人慌忙地跑向不遠處路邊的車,他們不知道林川要干什麼,但他們看到了一線希望。
林川把那9個7級血脈者都叫了過來。
「用不著大屏幕了。」他對身邊的人說道,他們無一例外地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但我仍然要公布真相,只是縮減一下範圍。」林川說道。「把所有公職人員,包括士兵、警察、消防員在內,還有那些各個公司的負責人都召集到這里,還是十點鐘。」他看著身邊的那些人。有的人若有所思,有的人不明就里,也有人憂心忡忡。「即使不能把真相告訴所有人,至少也要讓有能力做出應對的人知道真相。」
林川只能妥協到這一步,他知道自己的經驗有限,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但他相信總有人能想出辦法來。而這樣的人,不出意外的話應當就在他所劃定的人群內。他們有關系,有見識,也有一定的能量,林出希望他們能想出解決這個困局的辦法來。
這樣的結果對于大家來說都不滿意,但至少。事態已經變化到了一個可控的範圍內,肖羽向身邊的那些人點了點頭,于是他們開始各自去通知應該到來的人員。
「她是什麼人?」林川向傅韋澤問道。一個市總工會主席有這麼大的能量?他無法相信。
傅韋澤很清楚他問的是什麼意思。「她是郭里 原市委書記的夫人。」他輕聲地答道。
林川點了點頭,按照高淼的說法,這是一個為了穩定犧牲了自己的人。他對這樣的人總是充滿了敬意。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他壓低聲音問道。
「沒人知道。」傅韋澤搖了搖頭。「也許被殺了,也許成為了血庫。也有可能成了長生者,被派到了某個地方。」
「你之前是干什麼的?」林川突然因此而對傅韋澤的身份有了興趣。
傅韋澤看了看他。
「我是銀州市的副市長。」他答道。
「你的家人呢?」林川問道。
「不知道。」傅韋澤把頭轉向側面。「我已經一個多月沒有她們的任何消息了。活著,或是死了?這根本就沒有意義。我只希望她們死的時候不要太過于痛苦。」
她們不會被當做是人質嗎?
林川忍不住想問,但他馬上意識到,對于長生者來說,服從于自己的上級是他們的天性,人質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你們就不想復仇嗎?」林川大聲地問道。
成為長生者根本就是一種詛咒,或許他們不再有病痛,不再恐懼病毒,擁有了比常人更長的壽命,更旺盛的精力和體力,他們甚至能作為某個地方的行政長官,但本質上,他們永遠都是沒有自由思想和意識,沒有自己的生活,只能拼命工作的傀儡。
「復仇?」傅韋澤笑了起來。「如果不是你當面問起,這個念頭甚至從不會主動出現在我們的腦海里。我們只是奴隸而已。除非有辦法讓我們擺月兌服從的本能,否則我們不會想到要復仇。」
車聲轟鳴,高淼拿著厚厚的一大疊地圖從車上跑下來,林川沒有說明要什麼地方、什麼精度的地圖,他只好把城建檔案館的所有地圖都拿了過來。
林川搖了搖頭,他隨手翻了一下,把其的軍用地圖拿了出來,既有大鹽湖地區的地圖,也有整個藏區、西北地區和南北疆的地圖。
「黃安德已經控制了哪些地方,標出來。」他對傅韋澤等人說道。「把你們知道的所有情況都標出來,什麼地方有軍事基地,什麼地方有大量的倉儲物資,什麼地方生產什麼東西。只要是你們知道的,都給我標出來。」
傅韋澤等人給出的東西並不多。處于他們這個階層,能夠知道的大部分還是末日前的東西,反倒是高淼這個本地土著給了林川有用的信息。
「我們的油大部分運到這幾個地方。」他用一支紅色鉛筆在圖紙上輕輕地標注了出來。「據我所知,現在民用燃油基本上都停了,能夠大規模用油的,要麼是軍事基地,要麼就是有燃油發電廠。」
「還有這兩個地方。」他用五星標注了出來。「送往這兩個地方的是航空煤油,那里一定有軍用機場。」
林川默默地點點頭。把地圖和上面的標記都記了下來,然後向高淼要了個火,把地圖都燒掉了。
「我會記得你的。」他對高淼說道。
「時間到了。」一名工作人員跑過來低聲說道。
就在他們埋頭討論的時候,人們已經通過各種交通方式來到了這里,場地周邊停滿了大巴和卡車。高台旁邊的平地上聚集了大約兩萬人,在末日這樣特殊的背景下,郭里 這樣的新工業城市公職人員的比例比正常要高得多。大約兩千名武警和警察在維持著秩序。人們議論的聲音很大,沒有人知道把這麼多人集到這里是為了什麼。有許多人在抱怨,他們手上有許多繁雜的事情,把他們集到這里後,城里的許多工作都不得不停下了。
「人都到齊了?」林川問道。
「除了極少數實在抽不開身的,其他都到了。」一名官員小心地答道。
「那走吧。」林川說道。「你們都跟我上去。」
他伸手提起一直放在腳邊的那個大旅行袋。作為黃安德派到這里的最高武力,3級血脈者陳鋒桓被他折成幾段放在里面,經過一個晚上的自愈,他已經快要恢復正常。
市里的頭頭腦腦跟在他身後走上了高台,議論聲小了一些。能被通知到這里開會的人多半都認識市里的領導,即便認不全。他們多少也認識其的一兩個人。
「站在前面的那個是誰啊?」不止一個人這樣問道。從那些市領導恭敬的程度看,他的地位只怕比省里的領導還要高些。
「說不定又是什麼任命下來了?」有人猜測道。一個多月前名主要領導的一次性空降讓他們記憶猶新。
「安靜一下!」高淼走到話筒前大聲說道,隨後他站到一邊,把話筒前的位置讓了出來。
林川沒有制定任何會議流程,人們甚至不知道他會以什麼方式揭露真相。
他提著那個旅行袋慢慢走到話筒前,音響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噪音,人們都皺了皺眉頭,反倒安靜了下來。
林川把旅行袋重重地扔在高台上,「 !」地一聲悶響。
「很多人都在猜測我是什麼人。」林川說道,他從未在這麼多陌生人面前毫無準備地說過話,奇怪的是,他一點也沒有不自在的感覺。「我叫林川,我不是什麼政府高官,也不是軍隊的要員。」他平靜地說道。「也許有人會覺得奇怪,我有什麼資格站在這里說話?」
「答案其實很簡單,我不是一般意義上的人類,我是一個超人。」
話音剛落,高台周圍就喧嘩了起來,這樣的無稽之談讓很多人大笑了起來。
林川微微躬體,瞬間後就消失在高台上,有人驚呼起來,幾分鐘後,有人看到停在路邊的一輛大巴車離開了地面,以一個普通人的步速慢慢向高台移動。
「是他?」有人驚訝地問著。「怎麼回事?是他嗎?」
人群散開一條通道,讓車慢慢走到台前,又慢慢地走上高台。
這一次每個人都看到,林川雙手高高舉著大巴車的車架。
他重新走回話筒前,雙手一振,大巴車便高高地飛起,如同流星一般滑過天空,落在數百米外的戈壁灘上撞得粉碎。
有人驚訝得叫了出來。
「還有什麼疑問嗎?」林川問道。
這一次人們安靜得只剩下了喘息聲。
「也許有人會問,你到這里干什麼?」林川繼續說道。「我什麼都不干,我不會魔術,變不出你們想要的東西。我唯一能夠給你們的,只有一個答案,一個關于真相的答案。」
「是的。」他點著頭。「我听到有人在小聲地說了,你們猜的沒錯,我這樣的人不止一個,而且他們並不是什麼好人。」
「他們嗜血為生,也就是說,他們以你們這樣的人為食。」人們再一次喧嘩起來,這一次林川沒有停下,而是繼續說了下去。音響的音量開得很大,這讓他的聲音能夠毫不費力地壓過人們的低語。「也許你們當有人已經發現每天晚上都有人失蹤,也許你們也有人懷疑過,那些被抓走的人都去了什麼地方?現在我就要告訴你們答案,是的,他們都死了,被吃掉了。」
高台周圍的平地徹底沸騰了,大部分人只感到震驚,一股熱血涌入他們的大腦,讓他們無法正常思考。
一些膽小的人已經準備逃離,但那些同樣震驚的武警和警察攔住了他們。
「有人想像豬狗一樣被吃掉嗎?有嗎?」林川問道,理所當然地,沒有任何人回答他。「我不是危言聳听,如果你們一直被蒙在鼓里,一直對此毫不知情,當他們不再需要你們提供的產品,你們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像豬狗一樣自己走進屠宰場,讓他們把你們一個個吃掉。」
許多人在慌亂已經完全听不進他的聲音,他停了下來,皺了皺眉,然後消失在高台上,等他再次出現,他的雙手各提著一個想要逃離的人。
「安靜。」他高聲地說道。只有很少人冷靜下來看著他,于是他放開左手抓著的人,伸手掰斷了右手提著的那個人的小腿。
他尖厲地慘叫起來,這個可怕的聲音通過音響刺入了每一個人的耳朵,終于讓人們重新安靜了下來。
「就像你們看到的。」林川說道。「我不是來拯救你們的。」他把手的那個人扔在地上,他繼續慘叫著,但林川沒有理睬他。「我只能告訴你們真相,而解決問題的答案卻要你們自己去尋找。也許很多人會死,但我相信更多的人卻因此而能夠擺月兌這悲慘的命運。」
「我沒有太多時間,所以我要求你們每一個人,安靜下來,認真地听完接下來我要說的東西。這些信息也許在將來某個時間,某個地點將能夠拯救你們,讓你們最終能夠活下來。不想認真听的人,我會讓他像他們倆一樣到台上來」
他又把那個被掰斷小腿的那個人抓了起來,他因為失血過多已經叫不出來了。
「現在是第一課。」林川把他提到一直放在身旁的那個旅行袋上方,鮮血從旅行袋的縫隙滲透下去,讓旅行袋垂死的3級血脈者又開始活動起來。「我先讓你們看清楚他們的真面目,然後告訴你們怎麼殺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