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清婉出了鐘粹宮,就坐了轎子往回走。路上,穆秋蘭就在跟前,將那事兒低聲細細的說了。蕭清婉冷笑道︰「本宮說什麼來著?她們果然耐不住性子了略思忖了一會兒,道︰「你去將跟轎子的李公公喚來穆秋蘭听了,急急的去了。一時,李明貴走到轎子一側,俯身低聲道︰「娘娘有何吩咐?」蕭清婉輕聲說了幾句,道︰「帶幾個妥帖的人,夜里醒著神兒,別給誤了李明貴應喏道︰「奴才自當仔細差事蕭清婉微微頷首,道︰「去罷李明貴就往前頭去了,穆秋蘭過倆,道︰「娘娘,怕皇上今夜過來,不好發落呢蕭清婉道︰「不必擔心,本宮自有安排
一行人正走著,才過了御花園,蕭清婉忽听道邊有人道︰「嬪妾叩見皇後娘娘便問道︰「听這聲音,是黎順容?」穆秋蘭道︰「回娘娘,正是黎主子蕭清婉就叫停了轎子,移步下轎,果見黎順容在道邊跪著,頭伏在地上,就一面讓文燕扶了,一面笑道︰「順容也出來走走?」黎順容起身,陪笑道︰「嬪妾昨兒受娘娘庇佑,今日又蒙娘娘賞賜糕餅,就想著到坤寧宮給娘娘磕頭謝恩。不想去了,听宮人說娘娘往鐘粹宮去了,就出來了,可喜半道遇上了蕭清婉就笑道︰「不過是些點心罷了,何勞順容親自走這一遭?昨日那事兒,是貴妃自個兒不盡心照料皇子,叫皇上瞧了出來,可與本宮有什麼干系呢?如今這後宮里匙大碗小的事兒,都還听著貴妃調遣,本宮也不過是從旁監理罷了。順容往後再有什麼事,還是多去求求貴妃才是黎順容听出這話弦外之音,忙道︰「娘娘才是這後宮正主,嬪妾只靠著娘娘照拂就夠了,娘娘若是將嬪妾推了出去,嬪妾死也沒處死蕭清婉就笑了,道︰「好好的,順容怎麼決些死呀活的,听著沒的叫人害怕。咱們都是一家子姐妹,談什麼照拂,還是要相互扶持才是一語說畢,她抬頭瞧了瞧天上的日頭,道︰「時候也不算早了,順容還是先行回去。三皇子在長很受了些委屈,順容可要小心照料著,以後有你們的好呢黎順容就道了告退去了。
蕭清婉重上了轎子,穆秋蘭放了簾子命起轎,自己跟在轎邊,道︰「這黎順容倒還不算愚到了家,昨兒娘娘才助她奪回了皇子,她今日就忙忙的來表忠心了蕭清婉在轎內慢慢道︰「她已是與貴妃翻了臉了,多半自己心里也清楚,若不靠到這邊來,怕是沒活路了。她自己不得寵,她那孩子,這些個在主位的娘娘,誰在皇上跟前念叨一句就可籠了去的。只是這般忙忙的走來,卻只為說這幾句話,足見此人性愚且浮,但凡行動都露在面上,可用卻不能重用。卻也總好過沒有罷穆秋蘭低聲笑語道︰「只怕三皇子大了,她的心跟著大了蕭清婉輕聲一笑,道︰「你瞧著罷,三皇子若是只是跟著她,是斷然不會有什麼出息的穆秋蘭听了,笑著點了點頭。
轎子行至坤寧門前,文燕上前打起簾子,穆秋蘭就攙了蕭清婉下來。
其時青鶯正在院內掃地,見皇後回來,便隨著院中一眾宮人一同跪了。蕭清婉行經她跟前,就停了,笑著令她起身,道︰「本宮連著幾日事情多,也沒讓你上跟前來,你都在做些什麼差事?」青鶯斂眉笑道︰「只是奴婢分內的一些差事罷了,閑時無事就同明月姐姐做些針線蕭清婉看了看一旁擱著的掃帚,道︰「你如今還做這個麼?這些個事體,交給那些小宮女小太監就是了。你是本宮帶進來的人,同旁人是不一樣的青鶯連忙笑道︰「服侍娘娘,是奴婢的本份,哪敢挑肥揀瘦蕭清婉笑道︰「話雖如此,也別太勞碌了。這進了秋了,要好生保養身子,別染了什麼病候就不好了青鶯笑道︰「奴婢多謝娘娘關心蕭清婉道︰「且將這些丟下,去洗了手,進來服侍本宮摘冠說著,就邁步往宮里去了。青鶯連忙依言去洗了臉手,拾掇干淨,才上前頭去。
才進正殿,便見明月正在桌邊坐著裝果盒,青鶯就上前笑道︰「姐姐連日不到娘娘跟前,可還記得娘娘愛吃什麼,忌口什麼?」明月只低頭做事,一聲不吭。青鶯見她不言語,就笑道︰「姐姐只做著這些又有何用?到不得娘娘跟前,終究只是無用功罷了明月驀地起身,也不理會青鶯,就往外頭去了。青鶯揚聲問道︰「你丟了一地的果殼,不掃了去麼?待會兒皇上過來,可怎好?」明月卻是頭也不回,青鶯討了個沒趣,解嘲道︰「見你一個孤零零的,我好心來來同你說話,你倒不領情,是我白費功夫說著就扭身往內室去了。
進得內室,卻見皇後在妝台前坐著,仍穿著出去的衣裳,頭上鳳冠也沒摘,就上前道︰「娘娘召喚奴婢,有何吩咐?」蕭清婉就笑道︰「也沒什麼,只是近日她們服侍的不合本宮心意。絳紫素日粗心慣了的,凡事有些道三不著兩。文燕那性子,你是知道的,沉悶的很,穆姑姑又管著許多事。本宮身邊竟無一個合心意的人,就想著還是叫你到跟前來服侍,只是今日這些近身的瑣碎事兒不該你的值,倒是擾了你休息青鶯連忙道︰「奴婢能到娘娘身邊,是奴婢莫大的福氣。娘娘說這話,是折殺奴婢了。討娘娘示下,可就摘了冠麼?」蕭清婉笑了笑,道︰「摘了罷,還拿那玉簪子挽了,連著外頭的衣裳也月兌了,放到櫥里去青鶯便就依言,服侍了一回。蕭清婉對鏡照了照,道︰「很是妥帖說著,就起身,道︰「一段日子沒去看那些紅魚了,咱們就瞧瞧去青鶯听了,就攙扶著蕭清婉出去了。
到得殿前階下,蕭清婉看著青花瓷缸內,那六尾紅魚已比先時長了許多,就道︰「這些魚也真潑辣,幾日不見,就長成這樣了青鶯在旁道︰「長了幾寸,身子也胖大了些蕭清婉道︰「你去叫玉秀拿些魚食來,本宮喂上一回青鶯就去了,須臾便就喚了玉秀過來,玉秀手里還捧著一只粗瓷盅子。蕭清婉就自她手里,撿了幾粒魚食,投在水中,看著那些魚爭相搶食,便道︰「瞧著,倒是比初來時精神了許多玉秀就道︰「回稟娘娘,這是進了秋了,天涼了,魚兒也就活潑了蕭清婉笑盈盈道︰「這也是你養的好,不枉了本宮那日一番囑托。這魚是皇上親賞的,前兒晚膳時,本宮還听皇上念叨著,不定哪日就要來看看呢。你仔細留神,萬不敢出了什麼岔子,不然皇上跟前,本宮就不好交代了玉秀忙應了喏。
蕭清婉喂了一回魚,門上宮人傳報皇帝駕到。蕭清婉出門迎了,贏烈道︰「你在門口站著做什麼?門前有風,雖是不涼,吹多了還是不好蕭清婉笑道︰「瞧皇上日前賞的魚呢,長了好些了贏烈笑道︰「既這般說,朕同你瞧瞧兩人手挽著手,在階前站著,看了一會兒,贏烈又親手投喂了,才道︰「這魚不算名貴,只是好養活,你喜歡就是好的了蕭清婉笑道︰「臣妾喜歡的是,皇上待臣妾的這份心意贏烈笑道︰「你這樣說了,就好生養著。朕朝政忙起來,不能過來時,你就瞧著它們念著朕,就當咱們在一處了蕭清婉含笑應了。
兩人說了些話,不覺就到了飯時,便一道用了午膳。午後,皇帝在坤寧宮歇了午覺,因著懶怠再往養心殿去,就著張鷺生將今日要批的折子取來,放在暖閣里的小桌上。蕭清婉服侍皇帝睡下,就自個兒走了出來,歪在炕上看書。穆秋蘭拿了一碟干果進來,擺在炕幾上,就道︰「娘娘不在里頭麼?」蕭清婉淡淡道︰「皇上在里面安睡,又放著好些折子,本宮還是在外頭好些穆秋蘭會意,又笑道︰「這是後頭小廚房里才剝的核桃,娘娘嘗嘗?」蕭清婉道︰「才吃了飯,誰吃得下這個。你去對灶上說,炖些本宮前頭吃的木樨茶來,預備皇上起來口渴。再另現剝些南瓜子、松子這類不污手的干果,同這核桃湊一個小巧八寶攢盒拿來穆秋蘭便走去吩咐。
約莫一個時辰,贏烈就起了,蕭清婉听見動靜,忙進去服侍。贏烈起身,由著她束帶系扣,就問道︰「你方才在何處?」蕭清婉就笑道︰「臣妾見皇上熟睡,怕在里頭弄出動靜吵了皇上,就到外頭炕上看書去了,不想看迷了就忘了時候,皇上見諒贏烈就笑道︰「什麼好書,能看迷了?」蕭清婉道︰「不過是些南曲本子罷了,詞兒倒比那些個折子戲新鮮些贏烈听了,不置可否,只就著蕭清婉的手,飲茶漱口,又讓宮人服侍著洗了臉,就令內監抱著折子走到外間,在炕上坐了。
蕭清婉知皇帝要在此處批閱奏章,忙鋪排了文房四寶,自己就在炕里面跪了,垂著眼簾,一心研墨,並不瞧皇帝筆下寫了些什麼。贏烈批了片刻,就將筆擱在硯台上,端了茶盅飲了兩口,又自八寶攢盒里拈了兩枚松子吃了。抬眼見蕭清婉低頭磨墨,一聲不響,便就笑道︰「磨了這許多時候,胳膊可酸了?」蕭清婉這才抬頭笑道︰「皇上不提,臣妾也不覺著時辰說著,又望了望皇帝右手邊放著的批好的折子,道︰「皇上竟已批了這麼多呢?臣妾竟沒察覺贏烈就望著她,溫言道︰「你是皇後,這些事不必親自動手,叫下人做就是了蕭清婉微微一笑,道︰「下人做,只是服侍主子。臣妾做,就是服侍自家夫君,豈能相提並論?臣妾心里高興的贏烈心中一動,就捏了捏她的手,半晌才道︰「你說的是,在這坤寧宮里,朕同你就是一對與天下所有人家一樣的夫妻蕭清婉含笑低了頭,並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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