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聖旨下降,宮里朝中盡皆忙碌非常。朝中有幾位大臣不解其意,只道值此非常之際,天子離京,恐生禍患,便苦勸皇帝改變聖意。
然而贏烈聖旨一下,君無戲言,已無可改動,眾臣也只好罷了。御前欽點禁衛軍統領路曉年隨駕護衛,京中禁衛軍只留半數戍衛京都,並由副統領司徒仲統轄。于此舉,朝中上下紛紛進言勸阻,卻奈何聖意已決。
宮中,因皇後身懷龍胎,不易勞動,便由皇宸妃出面打理裝點出行所需一應物事。旁人倒也還罷了,只那起新進宮的秀女,選入宮闈將滿一月,正在翹首以盼敕封之時,忽然遇上這等事情,都頗為喪氣。皇帝此去東海,少說也要一月方能折返,她們已是天嬪,不得再出宮返家,卻又不得敕封,還得沒名沒分的與旁人擠在延禧宮里。便是日常走路,也底氣不足。便有些心高氣傲之輩,日常言語頗為流露。然而因目下事多,一時也沒人來理會她們。
待萬事俱備,聖駕便自京都起駕,前往東海。這日,朝中眾臣親送御駕至京城城外,贏烈下輦與幾位重臣攜手,再重托朝政。眾位大臣皆誠惶誠恐,連稱必不負所托。一番辭別之後,眾臣皆跪拜在地,恭送皇帝聖駕。贏烈方才又上輦,吩咐啟程。臨去之時,又回首望了一眼。只見城門樓上,皇後蕭清婉盛裝麗服,立在其上,正向這里望來。
贏烈只望了一眼,便乘車而去。
原本此行他本點了皇長子贏緯隨駕前往,豈料贏緯那不成器的東西,臨行前兩日,外出自馬上跌下,將左腿摔折,只得留在京城休養。
蕭清婉立在城門樓上,矚目遠眺,目送龍駕遠去。穆秋蘭上前與她披了件斗篷,說道︰「娘娘,皇上走遠了。此地風大,娘娘懷著身子,還是回宮去罷蕭清婉微微頷首,便叫她扶著,轉身下了城樓,乘了暖轎回宮。
自皇帝離京,宮中一應日常瑣事,俱由皇宸妃代理。蕭清婉每日只在坤寧宮內,坐臥行走,寧心養胎。贏綿常借故入宮探望,蕭清婉只與他商議京中局勢並各處異動,並不談及其他。贏綿倒也盡知大局為重,並未有失態之舉。
這日,蕭清婉正在坤寧宮明間內與宮女閑談,外頭忽來奏報道︰「禁衛軍副統領司徒仲求見蕭清婉連忙道︰「準見原來,自天子遠去,司徒仲統轄京城禁衛軍,日日勤謹巡察各處,不敢有怠,也常來與皇後請安並奏稟各樣事由。此一樁,乃是贏烈臨行前默許的,倒不算逾越。
片時,司徒仲入內,敘過臣禮,便立在一旁。蕭清婉問道︰「這會兒過來,可有話說?」司徒仲先道了聲「是」,卻又只顧不說。蕭清婉心知其意,便道︰「此間皆是本宮心月復,你有話但講便是司徒仲這才道︰「臣收到密報,言稱有四位將領,便服入京。臣派人暗中追查,這四人俱是京畿左近戍衛軍隊的主將。臣恐有變,特來告與娘娘蕭清婉沉吟道︰「他們現在何處?」司徒仲答道︰「來人報稱,這四人皆投宿在一家名叫來鴻客棧的店里說著,又迫切道︰「娘娘,可要下旨,現下就將他們擒下?」
蕭清婉看了他一眼,緩緩搖頭道︰「不妥,雖則外將無召不得入京,此刻擒下他們也有理有據。但此舉卻于榮親王無損,反而打草驚蛇。先按兵不動,使人盯緊他們。本宮料準,不過這兩日,他們必有大動司徒仲俯首稱是,蕭清婉略想了想,忽又笑道︰「令夫人近來可好?」司徒仲不解,只忙回道︰「謝皇後娘娘掛懷,賤內一切安好蕭清婉淺笑道︰「近來天長無事,宮中新制了幾班新鮮小戲,本宮欲邀信陵侯夫人進宮一道賞評,並于宮中少住兩日,不知司徒統領,肯否?」司徒仲一聞此言,登時便知皇後弦外之音,心內只略略思索,便即應道︰「皇後娘娘抬愛,內人自然應招前來蕭清婉一笑,說道︰「你去罷,萬萬留神司徒仲便叩首離去。
他自坤寧宮出來,只打發了心月復一人入府送信,要贏芳華收拾了入宮,他自行往禁衛軍衙門里布置相應事宜去了。
這日傍晚時分,趁著暮色四合,那四名潛入京中的將領便悄悄進了榮王府。
榮王府中,榮親王高坐于上位,那四人則兩邊打橫。
榮親王起身一拱手,便開口說道︰「今日請諸位前來,不為別事。只是近來皇帝行止,著實令人寒心。自打皇帝新立皇後,獨寵蕭氏,听任那妖婦挑唆是非,貶斥忠良,戕害嬪妃。蕭氏狐媚,迷惑君心,使的皇帝偏听偏信,倒行逆施!蕭鼎仁貪墨一事,本已是不爭的事實,李十洲不知自何處綁來幾個紅花教的余孽,便意圖渾水抵賴。皇帝昏庸,竟然信了……」他話未說完,其下坐著的一個彪形大漢便將大腿一拍,大聲說道︰「王爺也不消再說,如今外頭誰不知道,那蕭氏就是狐妖轉世,她肚子里那小崽子也是災星現世——不然,怎會之前還好好兒的,突然就又發大水,又鬧本初叛亂?!如今說這些也是無益,王爺既把咱們叫來,那王爺怎麼說,咱們就怎麼干!咱們當年都是跟著王爺出生入死,才有了今天。王爺說什麼,咱們就听什麼。不成,我馬勇現下就殺進皇宮,殺了那蕭氏如何?!」此人性如烈火,說到怒處,竟霍的站起身來。
旁邊三人也紛紛道︰「對啊,王爺,皇帝自閉視听,如今再要勸諫已是無益。不若真如馬兄所說,趁皇帝不在,殺入宮中,誅殺妖後,清理君側,以正宮闈!」
忽然一陣風起,將堂上燈火吹得忽明忽暗,照的榮親王臉上的神情不甚分明。只見他緩緩立起,清了清嗓子,便開口說道︰「既然諸位皆有此為國之心,那本王也不能力排眾議。但請諸位稍安勿躁,如今京城戍衛禁軍統領,乃是本王小婿,今夜午時,他會開啟四方城門,諸位所轄軍隊當已在城外等候。屆時,諸位只將軍隊引入城中,城內禁軍只余往日半數,當不足為慮。待我等將京城團團圍住,你們便隨本王沖入宮中,娶妖後項上首級!」四將齊聲應命,聲如雷震。榮親王卻忽而又面現難色,道︰「只是皇帝為蕭氏所迷,我等如此行事,待皇帝知曉,恐要見罪御前,待要如何?」馬勇道︰「干便干了,人都殺了,皇上還能怎樣?莫不是真能殺了咱們?咱們可都是為了江山社稷出了重力的人,皇上該不會要咱們的性命另有一人,心思活絡,又熟知榮親王心事,便趁機道︰「若是皇上責怪,足見皇帝昏庸,愧居帝位。咱們索性便佔了京城,迫使皇帝退位,另擁賢君!」榮親王捻須而笑,頷首不語。他早有謀算,暗中另派了一隊人馬,追擊龍駕,窺伺時機,刺皇殺駕。
便在此時,外頭心月復忽然來報,道︰「王爺,姑爺打發人來說,郡主午後被招進宮中了,到這會兒都沒回府榮親王忙道︰「這時節入什麼宮?他為何不攔著?!」那人道︰「姑爺說……皇後娘娘閑中寂寞,新制了幾班小戲,請郡主進宮評品。因是皇後娘娘的懿旨,也不好不遵榮親王咬牙怒道︰「這個廢物!」一旁一人道︰「王爺,皇後此舉,倒似是要挾持郡主為人質,令吾等不得輕舉妄動。王爺以為……」榮親王面色陰沉,一言不發。那馬勇嚷嚷道︰「王爺,這有何難?待我等攻下皇宮,殺了皇後,救出君主便是!」榮親王喝道︰「不可!皇後既然此刻挾持芳華,必然坐臥不離。我們要殺皇後,芳華必在近側,屆時刀劍無眼,難保不傷了她!」贏芳華是榮親王愛女,自幼甚為乖覺懂事,竟比榮王世子贏綜還得榮親王的意。此刻听聞這樣消息,如何不動搖心意。
少頃,榮親王沉吟道︰「今夜先行作罷,待明日郡主歸來,再行發難那四人面色一變,盡皆勸道︰「王爺,制敵先機,夜長夢多啊!」榮親王緩緩搖頭道︰「我意已決,你們莫要再說。你們入京都便裝潛入,行跡當是十分隱匿的,只此一夜該當無事。今夜,就請四位在府上暫且屈就。本王吩咐家人打掃下處,與你等安歇那四人見榮親王態度堅決,只索罷了。
晚間宵禁之時,榮親王正與這四位武將在廳中密議,守門的家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連聲高呼道︰「王爺,不好了!」榮親王起身,怒斥道︰「什麼事,如此慌張!夜半人定,高聲喧嘩,成何體統!」那人跌進門來,氣喘吁吁的道︰「是姑爺……姑爺帶了兩隊人馬把咱們王府給圍了!」眾人登時臉色大變,榮親王心知事情有變,忙對這四人道︰「我這府邸後頭有個西角門,極偏僻的,日常無人行走。你們四個從那兒出去,火速趕往城外,率軍進擊京城。這里,本王先與他們周旋抵擋那四人都是久經沙場的宿將,行事利落,得令便立時跟隨王府下人往後頭去了。
榮親王整了整衣冠,大步邁出堂外,徑向大門走去。
行至榮王府門前,果見外頭街上禁軍層層把守,將整個府邸圍得水泄不通。榮王府門前燈火通明,燃燒的火把將禁軍衛士身上的甲冑照得紅光發亮,一眾衛士面無神色,只注視著榮王府大門。
司徒仲位于眾人之前,來回踱步。
片刻,榮親王自府中出來,眼見此景,只嘿嘿冷笑,說道︰「賢婿如此,是意欲何為啊?夜半三更,明火執仗,竟然調遣禁衛軍,圍堵親王府邸,罪同謀逆。你項上的人頭,是待得膩了麼?」司徒仲微微一笑,說道︰「怎樣也及不上岳父大人私調兵馬,陰遣外將入京。論起謀逆之罪,有岳父大人在前,小婿安敢掠美?」榮親王冷哼一聲,說道︰「你說我私調兵馬,暗令外將入京,可有證據?沒有鐵證,便行血口噴人,污蔑本王,可是罪加三等!」他此言落地,忽然一人朗聲道︰「榮親王何必這般急于辯駁?人,本殿下可給王爺帶來了。王爺且認認?」榮親王轉頭望去,只見是二皇子贏綿,率了幾列衛士,押解了那四人過來。
那四名將領皆被反剪雙手,捆在背後,臉上神情或惶恐或憤怒。那馬勇更是面帶傷痕,口角流血,十分狼狽。原來,贏綿與司徒仲早已將榮王府四周地形勘察的一清二楚,為防人走,贏綿便帶了幾列兵馬往後門而去,守株待兔,果然擒到了這四人。
榮親王眼看此景,心知大勢已去,也不看贏綿,只向司徒仲怒目而視,雙眼赤紅,兩手顫抖不已,半日才厲聲喝道︰「你這個吃里扒外、忘恩負義的蛇心狼子!你將芳華送入宮中,便是要將她送做人質!你這畜生,連自己枕畔之人尚要算計!我……本王,倒要瞧瞧,你這樣的禽獸,將來會有如何報應!」說畢,便向著司徒仲面門,劈手打來。司徒仲向旁一躍,即躲了過去,立時便有衛士上前將榮王擒下。那榮親王已被擒拿,尤不甘心,仍罵不絕口,目眥欲裂,火光之下,那面目尤為猙獰。
只見司徒仲淺笑道︰「不論小婿如何行事,總比岳父大人陰謀反叛,里通外國,賣祖求榮來的好些
作者有話要說︰抓起來了……
突然覺得,自己的筆力真心差太遠了……一點都不激烈……另外清叛這活,得男人去身體力行……小婉這章出鏡又少了,o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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