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沉浮之蕭後野史 第二百四十七章

作者 ︰ 陳雲深

贏烈看罷奏本,只是默然不語。

宋功泰在下頭立著,見上不語,不明其意,只是惴惴不安。

半日,贏烈方才開口問道︰「這本上所言,可是屬實?」宋功泰連忙回道︰「微臣不敢誑語,誹謗當朝宰相。實是確有其事,吏部尚書孟懷楠乃是林相門生,二人私交甚篤。朝中若有人與林相政見不合,又或言語開罪于其,林相面上不提,私下便陰示孟懷楠把持該人年底考評。這些人為保仕途,並來年舉薦,便各尋門路,備厚禮賄賂二人,以求開恩。近來林相更廣開門戶,大收錢財,致使吏治紊亂,朝綱不正,還望皇上早日整治。「

贏烈聞說,不置可否,只是將李十洲的奏本取來,展開瞧了兩眼,旋即將本子擲在地上。

宋功泰眼見皇帝動怒,不敢言語,只是垂首立著,一言不發。

贏烈沉吟半日,方才說道︰「此間事宜,朕知道了,你且下去罷。」宋功泰見皇帝于此事並不表態,心中奇怪,又恐為其見疑,只得應命而出。

待踏出文淵閣大門,迎頭一陣風來,他只覺額上甚涼,伸手一拭,竟是滿頭冷汗,當即擦了兩把,快步離去。

待離了皇宮,宋功泰上了自家轎子,轎夫抬起轎子,登時健步如飛。行過西街牌樓時,他忽而在轎內吩咐道︰「先不回府,往蕭府走一遭。」跟轎的家人宋安聞名,連忙應下,旋即吩咐轎夫轉了方向。這般又走了半里路途,已能遠遠的望見蕭府的門前的石獅子時,宋功泰在轎內靜思道︰這才離了皇宮,便往蕭相府里去,倒恐讓人看喬了。又或讓有心之人瞧見,傳到御前,就不好了。思及此處,他便出聲道︰「宋安,不往相府去了,穿過相府街,往後頭東四胡同轉一圈,繞道回府。」宋安不解其意,只是老爺吩咐,底下的也只能領命,當即又令一眾轎夫徑直過了相府街,往後頭去了。

當日,贏烈在文淵閣內待至傍晚方才出來。門外張鷺生候著,見皇帝出來,連忙迎上前來,陪笑說道︰「皇上起駕,怎麼也不傳奴才伺候。」贏烈淡淡說道︰「如今朕要去哪里,還需得同你們這些奴才知會麼?」張鷺生听皇帝口氣不好,慌忙下跪賠罪道︰「奴才該死。」贏烈喟嘆了一聲,半日才道︰「起來罷,不關你的事,是朕心里不痛快。」張鷺生只得又從地上爬起,心里忖度是為朝上的事情,也並不敢多嘴,只是隨在皇帝身後。

贏烈步出文淵閣,信步向西行了一路,張鷺生隨在其後,因看皇帝心情不好,不敢問詢。

這般行了許多時候,待天色將晚,華燈初上之時,他才恍然驚覺,四下環顧,只見正身處一處僻靜之地,四周皆是幽街窄巷,燈影昏暗,罕有人行。他不識此處,便將張鷺生叫來問道︰「這兒是什麼地方?」張鷺生躬身回道︰「回皇上的話,此處乃是永巷。此地素來為囚禁犯錯宮嬪所用,地處偏僻,皇上故而不識。」

贏烈點了點頭,因想起一件事,便問道︰「那林氏如今也在這兒了?」張璐生道︰「正是,依著皇上的吩咐,林寶林昨兒就遷居過來了。」贏烈听過,不發一語,正待離去,卻听遠處傳來一陣歌聲。

這歌聲飄飄忽忽,幽怨不已,細品其詞,原是講述男子負心,拋棄結發之妻的故事。贏烈聞聲,登時駐足不前,好半日方才低嘆了口氣,轉身邁步。

張鷺生心明其故,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隨在皇帝身後。

半晌,贏烈才問道︰「今兒一日都沒過去,皇後可還好?」張鷺生見他問起,連忙說道︰「娘娘的胎已比昨日安穩的多了,王太醫去瞧過了,說只消在靜養上些時日,便可無慮。」說畢,又瞧著贏烈的臉色,試著說道︰「只是王太醫又說起,娘娘前回身子損傷厲害,元氣難以平復,將來生產之時,恐有不虞。」贏烈劍眉一皺,說道︰「這太醫院如今是越發的沒用了,連皇後的身子也調養不好,朕要他們還有何用?!」張鷺生忙說道︰「奴才以為,這倒也不怪王太醫。若娘娘無事,自然就沒這遭的劫難了。只是前頭先生氣傷了身子,懷胎時又被小人作弄,雪上加霜,難免厲害。王太醫的醫術再高明,究竟也有不能為的事情。」

贏烈听了這番言語,面色一寒,哼了一聲。張鷺生心上一緊,將頭低了下去,不敢再說。

少頃,只听贏烈沉吟道︰「若是奏章屬實……這林家果然是留不得了……然而……」話至此處,又閉口不言。張鷺生豎著耳朵,模糊听了幾句,究竟是不大分明。

御駕行至西六宮處,張鷺生見天色已忒晚了,只得硬著頭皮問道︰「皇上,時候不早了,在何處用膳?」贏烈說道︰「去瞧瞧皇後罷。」張鷺生听了,趕忙命人下去傳話。

到了坤寧宮,贏烈邁步進宮,入內只見蕭清婉在明間內炕上,正倚著靠枕做針線。

看皇帝駕到,蕭清婉連忙放了手里東西,就要下地。贏烈上前止了,又說道︰「你身子才略好些,就下了地了,明兒再弄出些病來可怎麼好。」說著,又掃了一眼她撇下的活計,原是一方肚兜,又道︰「你胎還不穩,就弄上這個了。待你好時,就做上一百幅,又值什麼?急著這時候弄,一點兒也不愛惜自己個兒的身子。」蕭清婉淺笑道︰「臣妾無礙,但只要無人謀害,臣妾與孩子自然萬事無憂。」贏烈面色一沉,握著她的手,說道︰「婉兒,不要迫朕。」

蕭清婉垂首低聲道︰「臣妾不敢,不過實話實說。」言畢,又仰臉望著他,語帶真切道︰「皇上,臣妾入宮幾載,從不曾陰害過旁人,卻屢屢遭受小人的算計謀害。前回平白了丟了一個孩兒,這次又險些重蹈覆轍。皇上,婉兒只求孩子平安康健的長大,不敢奢望其他。倘或皇上不能讓婉兒母子安泰度日,那婉兒懇請皇上再不要踏入坤寧宮半步,且廢去兒的太子之位,好與婉兒母子一個清靜。」

一語未盡,蕭清婉便覺手被贏烈死死攥住。贏烈望著她,面上陰晴不定,只覺掌中柔荑冰冷不已,便用力握了又握。蕭清婉抽了幾抽,沒能抽出來,便由他去了。

二人相對無言,良久贏烈方才放開手,將她摟在懷中,緩緩說道︰「你放心,朕必給你個交代。」蕭清婉偎在他懷中,一字不發,閉上了眼楮。

翌日清晨,贏烈起身,當即下了一道旨意,將寶林林氏打入冷宮。

上朝之時,贏烈才登上龍座,便有數位朝臣出班,彈劾林霄結黨營私、貪贓枉法等事宜。贏烈勃然大怒,當堂命人除去林霄的紫袍金帶,革職查辦,查抄相府,並令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共查此案,由蕭鼎仁總理此事。

事發突然,林霄措手不及,當堂被革了官職,下入獄中。滿朝文武,盡皆嘩然。然而因著往日林霄行事刻薄,兼前頭協同群官捐納一事,樹敵甚眾。群臣既與他無甚交情,又看只為寥寥幾本奏章,皇帝便已龍顏震怒,心中皆揣度皇帝這是要辦了林家,故而也不肯觸此霉頭,各個韜光養晦,閉口不言。

朝散之後,蕭鼎仁當即命都察院派人將林府查抄,並幽禁林家一應家眷,又將林氏一族黨羽盡數緝拿。

因事前並無預兆,林府沒有預備,待都察院人到,登時便將林家弄的雞飛狗跳,人仰馬翻。宋功泰親身至此,下令將林府家人搜身之後,皆趕到林府西北角的小院內幽禁。只可憐林家那些太太、小姐並姨娘、丫頭們,都是千金之軀,哪里受過這等委屈。一時里,林府哭號遍天,呻|吟滿地,這些女眷們各個花容不整,羅衫凌亂,咬牙暗罵不絕,然而法不容情,也只得低頭听憑撥弄。有不服管束者,向查抄的衛士們叫嚷論理,那起衛士頗不耐煩,張口便道︰「往日里人捧著你們,你們是千金小姐。到了明兒,朝廷治下罪來,還不知賣到哪窯子里去哩!還不老實些,仔細老爺棍棒伺候!」呵斥的這些女人們啞口無言,含羞而去。

林家也是功勛貴冑,世代為官,府邸自是深廣。這日足足鬧了一整日,直至日西宵禁時分,才算勉強搜了個明白。

宋功泰看了底下衛士送來的物件,見其內有幾本賬冊,並些書信很是緊要,又看天色將晚,便令鳴金收兵,只留一隊衛士看守門禁,匆匆回府而去。

贏烈下了朝堂,徑直回了養心殿,一日未出。到了晚間,也獨自宿在了養心殿內。

蕭清婉在坤寧宮內聞得消息,只一笑置之。其時,正逢宸貴妃過來,坐著挑汗巾子,聞听此事,便望著自家妹妹說道︰「這便是你前頭說過的大事了?」蕭清婉笑道︰「拔樹拔根,只搓弄林氏一個有什麼意思?她有林家在後頭撐著,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歪來歪去就是倒不掉,不如這樣來得痛快。」宸貴妃皺眉道︰「你這樣逼迫皇上,不怕弄擰了事?」蕭清婉淡笑道︰「我又沒有指使人誣陷林霄,那些彈劾的奏章上寫的,可都是有真憑實據的。若是皇上要把這樣的人當做股肱來使,那才真叫顛倒了呢。」說著,又正色道︰「皇上,也該下個決斷了。」

作者有話要說︰親們,不是我不回評論,是我現在壓根就看不見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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