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沉浮之蕭後野史 第二百五十二章

作者 ︰ 陳雲深

宸貴妃見她口氣頗大,心事仍是沉重,憂心忡忡道︰「妹妹話說的倒是滿,皇上眼下已然疑到咱們頭上來了。再這般下去,妹妹不怕惹惱了皇帝,惹禍上頭麼?」

蕭清婉不置可否,將手里的女乃羹一飲而盡,遞與青鶯,才又說道︰「他疑心不疑心,有什麼打緊?」宸貴妃听了這話,不覺一怔。蕭清婉又笑道︰「姐姐便是這等膽小,才會這般前怕狼後怕虎的。有時候,有些事,是要放手去做的。只顧謹小慎微,是成不得大事的。」

宸貴妃喟嘆道︰「論及膽量謀略,我是及不上你。然而你也得拿穩了才好,咱們蕭家全族的榮辱前程,可就全押在這一局上了。」蕭清婉微笑道︰「姐姐安心,若無十足的把握,我是不敢貿然出手的。」言畢,她湊在宸貴妃耳旁,悄悄說道︰「皇上疑心咱們,又沒有什麼實在的證據,他也只能白疑心罷了。這林霄的罪行,可是有鐵證的。皇上能怎樣?難道為了那莫須有的猜疑,便姑息養奸麼?那將國家法紀立于何地?又如何向朝廷交代?今朝可可以如此,那明日是不是文武百官,皆可貪贓枉法,賄賂成風?皇上也是為難的緊,沒有實在的證據,他也不能把咱們怎麼樣。」

宸貴妃心有不安,又說道︰「雖是如此,林霄犯的又不是什麼死罪。難保皇上不會為了平衡起見,不肯重辦他。只是不疼不癢的削官降職,又不傷筋動骨,難保幾年他就又上來了。咱們這一番苦心籌謀,可就白費了。」蕭清婉淡淡一笑,看了看指上新染的蔻丹,說道︰「只是貪污受賄,那也還罷了。但若是他勾結逆賊,犯上作亂呢?想必皇上沒那個好心胸罷?此事若落到實處,咱們可就成了為皇上清肅逆賊的忠臣。難道皇上會為了保一個逆賊,來為難忠臣麼?豈非倒行逆施!」

宸貴妃聞言,微有不明,問道︰「只听聞林霄貪墨銀兩,把持科考,收受賄賂。這謀逆又從何說起?」蕭清婉淺淺一笑,睨了她一眼,說道︰「這個我暫且不便告與姐姐,只等著西北那邊的消息罷。」

宸貴妃見她不肯說,也就罷了,因想起茜香一事,又說道︰「听聞茜香封了才人,賜居咸福宮了?」蕭清婉點了點頭,說道︰「她有了身子,再擠在養心殿里,已不成話了。況且,皇上待她不過爾爾,她在御前已派不上什麼用場。既沒了用處,放在那里只會擾亂棋局,還是挪進來罷。免得咱們手里用廢了的棋,倒叫別人拾了去。」宸貴妃說道︰「若是這樣也罷了,只是德妃素來不喜她。你如今又把這釘子插在她眼皮子底下,只怕要生出些故事來了。」

蕭清婉笑道︰「憑她們鬧去罷,德妃越是在意,便越會加意的留神,倒省了咱們的心力。」說罷,便一笑置之。宸貴妃見狀,知她不願再談此事,又慮她現□懷有孕,思慮過甚恐傷胎氣,就不再提了。只噓寒問暖了一陣,又看了看贏,姊妹兩個一道吃了早飯。

用過飯,鐘粹宮那邊打發人來請,說小公主有些不好,宸貴妃便起身去了。

這日一日無事,贏烈白日忙碌朝政,晚間便歇在了養心殿。

隔日,東海邊陲又來急報,稱本初王派使者近日即將來訪。朝內不免又是一番忙亂,這本初與宣朝自來是時和時戰,時有摩擦。每逢戰敗,便即俯首稱臣,然過不得兩三代,又卷土重來,逆心復起。然而因此國孤懸東海,宣朝累代帝王雖有心除此遺患,卻為種種緣故,總不能如願,故而拖延至如今。如今的本初雖才遭戰敗,尚不成氣候,但宣朝亦是國庫空虛,內憂重重。若此刻再起戰事,情勢亦不容樂觀。故此,贏烈心中雖不喜,卻也不能輕忽慢待,責令光祿寺整頓使館,打點宴會事宜。

除此之外,林霄的案子亦是案情不明,雖有證據,贏烈卻不肯輕信。下頭的一眾朝臣,審度皇帝心意,亦不敢諫言,這案子也就拖了下來。

如此一番忙碌,贏烈又是連日不進後宮。宸貴妃不明局勢,只是心里發急。蕭清婉卻毫不在意,每日便只在坤寧宮中安心養胎,撫育太子。

這日,正是清和天氣,明月往鐘粹宮送點心歸來,進屋復命。

其實蕭清婉正在明間內坐,拿了一支竹編的螞蚱逗著贏玩耍,見她回來,便問道︰「東西送去了?姐姐在做什麼?」明月回道︰「娘娘在與兩位公主裁衣裳。」蕭清婉聞說,笑道︰「前幾日听聞貞丫頭夜里發熱,現下好些了?」明月道︰「已大好了,宸貴妃娘娘叫奴婢上覆娘娘,說多謝娘娘記掛,每日打發人去看一趟,還叫奴婢轉一句話與娘娘。」說畢,便湊上前來,說道︰「宸貴妃娘娘說,請皇後娘娘少記掛旁枝末節,還是多多操心正事的好。」

蕭清婉听了這話,臉上笑意淺淡,摟著贏說道︰「姐姐這是急了,倒急什麼呢?該來的總會來。林霄如今是牆倒眾人推了,還怕他再鬧出什麼來不成!」明月又道︰「宸貴妃娘娘還說了一句話,叫做‘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蕭蕭清婉笑意轉淡,點頭道︰「這話不錯,然而那邊的信兒不到,我們也動彈不得,操之過急反倒弄巧成拙。」

明月听不懂這些話,亦不上心,將話轉達了就罷了,又笑道︰「奴婢回來路上,听到一件新鮮事,告與娘娘。听御前下來的人說,皇上今兒招了安婕妤去侍寢!這會兒怕是旨意已到了慶壽堂了。這位安婕妤自進咱們後宮,至如今也將近一年有余,皇上從不曾招她侍寢,怎麼這節骨眼兒上偏想起她來?」

蕭清婉將嘴一撇,笑道︰「做戲給人瞧的,皇上倒也當真辛苦。」說罷,想了一回,又笑著吩咐道︰「叫小廚房炖一碗參湯,晚些時候送到養心殿,就說皇上勞碌了,仔細身子。」明月听出這弦外之音,捂嘴一笑,旋即轉身去了。

這般停了片刻,外頭便報稱德妃求見。

蕭清婉略有些不大耐煩,還是準見了。少頃,只听裙子拖地聲響,德妃自外姍姍入內,進來先與她道了個萬福。蕭清婉懶懶說道︰「咱們姊妹之間,這些虛禮就免了。本宮懷著胎,一向懶怠動彈,就自個兒起來罷。」說著,就叫她在上炕坐了。

德妃依言坐了,蕭清婉看她面色不愉,手托香腮,開口問道︰「今兒又為了什麼事?莫非皇上招了安婕妤,你又坐不安穩了?」德妃一怔,先問道︰「皇上竟想起她來了?這倒是奇事一樁。」說著,便又恭維起來︰「到底是皇後娘娘,這消息就是靈通。這事兒嬪妾連影兒也不知呢,娘娘可就知道了。」蕭清婉懶怠听這些奉承言語,直言問道︰「有什麼事,你倒是直說,本宮身上乏,你是知道的。若沒個正經事,那就回去罷。」德妃這才說道︰「娘娘把那蘇才人放在咸福宮里,既是娘娘的懿旨,嬪妾倒也沒什麼話好說。只是這蘇才人實在有些不大老實,每日里吵得嬪妾心煩。四皇子身子又弱,經不得吵鬧,還是求娘娘將她挪到別的地兒去罷。」

蕭清婉听說,便道︰「你這心胸該開闊些,她一個有孕之人,正是養胎的時候,倒能怎麼吵鬧?想必是你嫌她礙眼了,找出這些話來,想讓本宮放話與你。」德妃見皇後不信,便急了,沖口就道︰「娘娘在上,嬪妾怎敢妄言?這蘇才人每日穿金戴銀,出入招搖。早晚到嬪妾這兒來問安,嬪妾觀她那衣衫首飾,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俱是不俗。雖說她前頭有皇上寵愛,然而終究不過是宮女出身,又只是一介才人,哪里就能到了奢華的地步?嬪妾欲待管教,又顧忌她懷著身子,方才想請娘娘將她調開,眼不見心不煩也就是了。」

蕭清婉笑道︰「這話可是酸了,一介才人,再怎樣愛炫耀,哪里就能用上奢華二字了?」德妃說道︰「正是這樣,昨兒嬪妾見她手腕上戴著一雙翡翠飄花鐲子,那水頭極好,更難得竟是冰種的。嬪妾也算見過世面,可竟沒見過幾雙翡翠鐲子,及得上她那雙的。嬪妾看不過眼,說了她兩句。她倒是知道畏懼,慌忙把鐲子擼了,又連連央告嬪妾不要說出來。」

蕭清婉听了這話,倒是來了精神,叫人將贏抱了下去,坐起身來,就問道︰「你沒問過她那鐲子哪里來的?」德妃滿臉蔑屑道︰「還能怎麼來的,想必是她狐媚皇上,皇上賞賜的。嬪妾不屑听這等下三濫的手段,不曾問她。」蕭清婉正色道︰「你現下也是一宮主位了,諸般事宜要多多留神,哪好再像往常一樣,只顧著爭風吃醋?如你所說,那等成色的翡翠鐲子,是斷到不了她手里的。皇上便是再怎麼喜歡她,也斷然不會行出此等違制之事。這鐲子的來歷,甚是可疑!你竟然連問也不問,就放了她去?」

德妃一時語塞,連忙陪笑道︰「娘娘教訓的是,是嬪妾愚昧。嬪妾這就回去將蘇才人傳來,好生問問。」蕭清婉將手一擺,說道︰「你前頭若是劈頭就問,她不防之下或許就說了。如今已是打草驚蛇,她想必早已備好了一套說辭,哪里還由得你去問?這般,她這東西既然來路不正,日常必有蛛絲馬跡。你打發人日夜盯著她,看她身邊人都和些什麼人往來,但有異常,便即來報與本宮。」德妃一一應諾,蕭清婉又輕嘆了一聲,說道︰「本宮立你這德妃,一則是憐你入宮多年之故;二來,也是要你幫襯本宮一把,本宮與姐姐也省些心力。但你如若承擔不起,那本宮只好另行拉拔了。橫豎如今這妃位上,空缺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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