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麗,你說,如果將來有一天,我為了救某個人而背叛奴良組的話,你會原諒我嗎?」
水,靜靜流淌。
蕩漾在水中的青空與月影渺遠的就仿佛異界一樣。
代表夜晚的月亮出現在白天,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畢竟,不論你在意或者不在意,她都在那里。
就像,隱藏在自己心中的那個一樣……
滑頭鬼——
所謂滑頭鬼,便是鏡中花水中月,是cao縱幻想程度的妖怪。
月在長空,水中有影,可望而不可得,這便是滑頭鬼的起源。
可以cao縱幻想,將其浮現于世,干擾世界,同樣的,也應該有著將世相當做幻想加以抹除的能力。
但是,究竟要怎麼樣的一劍,才能做到將世相連同映she世相的也一同斬斷呢?
止水之劍——那個,應該是自己終有一天能夠到達,但卻尚未到達的高度。
在繼承奴良一脈的百鬼夜行與鬼纏,明鏡止水與鏡花水月之後,也許,追求劍道極致的話,終會達到那個境界也說不一定。
如果要說原因的話,大概就是那個啦……
身份也好,血統也好,其實統統都不是自己的東西。
——只是個本應早已消失的人類。
——只是單純的因為某個原因而代替某人存在于此。
雖然記憶依舊殘破不堪,作為本應失去的東西,也許永遠都不會恢復也說不定。但是,關于那個原因,多多少少算是想起來了。
——是為了避免某個悲劇而來這里的。
但是,現在一切卻早已遠去,連挽救的機會都沒有。
那麼,連這個都已經失去的是為何而存在于此的呢?
如同幻影一般。
就像是別人的期望在水中形成的虛幻的影像。
虛幻之妖。
因此,對于cao縱幻想的力量而言,沒有誰比自己更合適的了,反倒是自己,一直都依賴著妖化後的妖怪本能在戰斗著——或者說,是依賴著奴良三代四百年傳承下來的力量與信念戰斗著。
被力量與信念所主導的軟弱者……如今想想,也許同樣借助妖怪力量的戰場原,正是看到了自己心中的軟弱才特意避開妖怪形態下的自己也說不一定呢!
——需要力量!即使妖化狀態也能夠不被沸騰的血液所左右,足以控制自己的力量!
足以,在未來的某個時刻,控制住體內沸騰的血液與妖化的自己,去守護關鍵之人的力量!
敵人不是四國的狸貓或者羽衣狐,而是被奴良組的信念所深深吸引著,想要將其作為自身信念的自己。
在手握彌彌切丸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會想起一些片段,就好像是在瀏覽記憶,在體會那一場場驚艷于世的華麗戰斗。
依附于劍上的記憶。
那個信念,實在是太過耀眼,崇高的讓人不禁想要仰望。
但是,只要是人,就會有做不到的事情——當事態發展到某種特定情況,當所謂的大局與單獨個體放在生死的天平上時,我能按照本心做出選擇嗎?
妖怪們所期待的少主,是,無論何時都會斷然斬下,帥氣而又強大的魑魅魍魎之主。
在大義之下,大局面前——,能夠為了某個人,而背叛數萬妖怪以及奴良三代的期待嗎?
一個人,幾天,幾年,或者十幾年的私情,與傳承四百年的信念,數萬妖怪的期待相比,簡直渺如微塵。在大義面前,無論怎麼想都應該是割棄愚蠢的私情才是明智之舉。
但是,明知道不可謂卻偏偏去做,這就是人之所以為人的地方——為了某個人而爆發,甚至不惜與世界為敵,在即時明知不可為的情況下依舊能按照自己的心來采取行動。哪怕所做的決策,往往愚蠢無比。
說的直白點,就是被私yu所蒙蔽的笨蛋!
百鬼將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主帥,而主帥則回應百鬼的信賴,這便是百鬼夜行的基礎——也就是說,在考慮這種事情的同時,就等于是質疑著自己所信賴的百鬼。
也許,會失去百鬼。
但是,如果連這份心情都放棄壓制的話,那和會比較數字大小的機器又有什麼區別呢?
——需要直面自己的軟弱,並且將其戰勝的力量。
雖然明知道這樣的想法非常危險,甚至會傷害到那些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可愛妖怪們。但是……
不得不做!
——即使背叛大家的期待,也要在最終決戰之前排除這一隱患。
失控的力量會引發悲劇——只要一想到,自己有可能會為了大義而對深陷危險的重要之人見死不救,就忍不住一陣惡寒!
如果,一直陪在身邊的冰麗失蹤了,而自己卻要領著奴良組的百鬼去跟京都的妖怪們決戰——那個時候自己會放棄決戰而去尋找冰麗嗎?這樣的問題簡直想都不敢想。
因為,如果是為了奴良組的大義而行動的話,真的也許就會暫時放棄尋找只是的小雪女,等到決戰之後再去尋找。
和四國狸貓這些小打小鬧不同,和京都要怪們的戰斗,才是真正的關鍵,是決定奴良組存亡的命運之戰,一不小心奴良組的關東妖怪就會有著盡數被屠殺的危險,如果是理想中的王的話,絕對會做出最正確最英明的選擇。
所以,在那之前,必須變得強大,駕馭著這份力量,成為大家的守護之刃才行!
…………
浮世繪的河道旁,冰麗瞪大了眼楮,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呆呆望著。
放棄奴良組——那不就等于是放棄了少主存在的意義嗎?
從小時候起,即使在沒有覺醒成為滑頭鬼,失去記憶,甚至失去力量的那幾年,這樣的信念也從未改變過。
可以說,少主正是為了奴良組而存在的。像是上天賜給奴良組的希望一樣。
背叛奴良組,不就等于是背叛了少主這十二年來的存在與意義嗎?
另外,為什麼要背叛奴良組啊!奴良組本來就是少主的,何來背叛之說啊!
「嘛,不論你原不原諒我,到時候就算你哭著罵我,我也會去救你的!」
「誒?」
是幻听嗎?
剛剛,少主似乎說了什麼奇怪的話來著……
「……如果有什麼人,想要傷害冰麗,想要將冰麗從我身旁奪走的話,即使化身修羅,我也會將那家伙碎尸萬段!把冰麗給搶回來!」
雖然希望這樣的假設永遠也不會有到來的一天就是了——隨後有些不好意思的補充道。
是錯覺嗎?
陸生少主說著之前一直被當做理所當然,但卻從不會說出口的話。
而且,這個……也許大概應該是告白的吧?
晚風吹過河面,帶著一絲甜甜的青chun的氣息。
說起來,像這樣兩個人靜靜坐在河邊,靜靜坐在安靜的草坪上,沒有其它妖怪與人類,就像是天與地之間只剩下彼此這樣的情景——不就像是在約會一樣嘛!
不對不對,多少年來一直都是這樣過來的,更進一步的,在少主很小的時候自己還幫他洗過尿布洗過澡呢!
所以,這才不是約會啦!
絕對,絕對不可能是約會啦!
少主只是帶著自己去探望受傷的退魔師,前往事發地點收集情報,雖然有一起去人類的拉面店吃拉面並且久違的沒付賬就逃掉了,雖然之後一直在這小河邊坐到現在,但是,這絕對不可
能是約會的啦!
因為,在被那些莫名其妙的女孩子糾纏之前,與少主的十二年都是這樣度過的啊!
「真是的,說好了的,少主要由我保護才對的嘛!」冰麗甜甜的微笑道。
「嗯,那就拜托冰麗啦!」就這樣說著,歪頭躺倒在冰麗懷里。
少主,也許在心中一直是把自己當做姐姐或者妹妹來看待的吧——撫模著那頭栗se的亂發,冰麗在心中靜靜想著。
笨蛋少主——在心中這樣說著。
不過,少主對于緋鞠似乎也真的是只當做貓咪來看待了呢——好像這點是自己有點轉變不過來的感覺,甚至還做出把少主也凍住這種過分的事情。
說起來,少主還真是有人氣啊!短短的一時間,竟然吸引了那麼多的女孩子。
也許,不,是一定——在少主將來的道路上,隨著少主的不斷活躍,人類也好,妖怪也好,一定會有更多的女孩子被吸引過來吧?
畢竟,咱家的少主可是最優秀的呢!
冰麗靜靜想著,感受著雙腿之上的重量與溫度,就有種安心的感覺。
只是,這份安心沒能持續多久,身後的馬路上卻突然傳來刺耳的汽車喇叭聲。
「喂,雖然不想干涉別人的戀愛ziyou,不過呢,你們應該還只是初中生吧——放學了就快點回家,最近這段時間晚上可不太平,又是煤氣爆炸又是連環殺人案的。對了,前兩天那具尸體就是在這河的下游發現的哦!」jing車旁,亂發的便衣刑jing大叔很不客氣的說著嚇唬小孩子的話語。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二十幾歲的樣子,而且也沒有邋遢的胡子,卻總給人一種很沒干勁的感覺。
不過,既然會用連環殺人案之類的借口來恐嚇初中生,想來也不是什麼太了不起的人物——冰麗決定小小的教訓他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