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岳盈回到岳家大宅的時候,月亮已經懶洋洋地掛在樹梢,岳家大宅燈火通明,正門處,不時地有家人進進出出,人人都一臉焦急。
岳盈躲在街角的暗處,嘆口氣道「看來,今天回來得晚點了
隨後,她繞到後門,不想後門也高掛著燈籠,一個小廝目光炯炯地站在門口;她再繞到側門,側門和後門是一樣的情形;最後繞到跑出來時爬的狗洞,結果狗洞被堵,而且還有人舉著燈籠把守著。
岳盈撇撇嘴,不滿地嘟囔︰「至于嗎???」然後伸伸胳膊伸伸腿,找到後院圍牆邊的一棵大樹,開始往上爬。
爬到一半的時候,身後燈光一閃,有一人大喝道「誰!?」岳盈扭頭看去,原來是護院的小廝,便趕忙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壓低聲音說「噓,你小點聲,是我啦!」
小廝高舉起燈籠,照向狗熊般死抱著樹干的人,雖然臉花得一塌糊涂,但是仍然可以辨認,只見那小廝認出岳盈後,雙腿叉開,與肩同寬,一手提燈一手籠在嘴邊,積聚全身的力氣,大聲喊道︰「找——到——小——姐——啦!!!」
于是——
在岳宅的堂屋,岳東福站在台階上,肥大的肚子隨著呼吸劇烈起伏著,胖胖的雙手攥成了饅頭,臉色黑得和鍋底無異,甚至胡子都有翹起來的趨勢,不大的眼楮圓睜著,瞪著台階下的岳盈。
四周圍滿了下人,也沒人召集,這些人都齊刷刷地到了,大家都低著頭,緊閉著嘴,臉和脖子都紅紅的,一動也不敢動。
台階下的岳盈,荷葉還戴在頭頂,就是已經很破了,粉頭巾成了粉披肩,衣服上泥土草屑再加上鴨子毛,糊了一身,腳下只有一只鞋子,另一只已經不知所蹤了,最要命的是那張大花臉,一塊黑一塊更黑,原來的白皙早已沒了蹤影,簡直是慘不忍睹,街角的小叫花子現在都要比他干淨整潔些。
下人們不敢動,是因為一動就會笑出聲來,憋了半天就白憋了。
此時的院子一片寂靜……
岳盈看看頂著一張大黑臉的岳東福,心里暗暗盤算「完了,這次的怒氣比前幾次都強,看來撒嬌求情是不管用的了,下人們不敢出聲,一點外援都沒有的了,看來只有……」
岳盈一狠心,一咬牙,抬起手背朝自己的鼻子揉去,沒兩下,果然鼻子一痛,兩股溫熱的液體自鼻腔流出,很快粘得滿手都是,之後她輕輕地閉上雙眼,輕輕地雙腿無力「暈倒」過去。
這一招果然有效,院中的眾人頓時驚慌失措,七手八腳地把岳盈扶住,小林正好也在院中,便充當了大夫的角色,給她止血,診脈。
慌亂中,岳盈偷偷地捏了捏小林的胳膊,沖他使了個顏色,小林立即會意,雖然心中有氣,但還是選擇了幫她。
于是診過脈後,小林宣布,岳小姐是因為身體太過虛弱,肝火上升造成的流血,雖然沒什麼大礙,但是需要靜養,不能受什麼刺激,不然,很可能再次鼻血橫流。
岳東福余怒未消,但如此也不能責罰了,甚至連責罵都不行了,于是,一場風波在還未發生時就被化解掉了。
接下來的日子,岳府真正平靜了幾天,原因是岳東福命人把各個門口都設上看守,狗洞和礙事的樹全部處理掉,四周院牆定時安排人巡邏,外院和內院相連的門口也設上看守,最主要的是岳盈的閨房門口也加了大鎖。
青嶺另外的兩處院落,就沒有如此的平靜了。
在青嶺城東,有一處頗具規模的宅院,院子里亭台樓閣建得非常的精致,這里便是富商沈慶的宅子,沈慶年紀與岳東福相仿,自年輕時靠做布匹生意白手起家,再加上此人頭腦靈活,生意越做越大,成了本地布匹行業的老大。沈慶有個兒子,叫沈鳳之,自小被他趕在外面做生意,一則是為了從小鍛煉這孩子的能力,二則是為了不讓他變成只知道依賴老子的米蟲,如此一來,沈鳳之便很少回家,有時一年回來一次,有時甚至兩年都回不來一次,鄉鄰之間竟沒有什麼人認識他了。
正巧這幾天,沈鳳之回來了。
沈鳳之的房間寬敞明亮,一盆蘭花在陽光的照耀下翠綠欲滴,一個紫衫藍裙的侍女正在沏茶,鵝蛋臉上一雙圓溜溜的眼楮,書桌旁,一個美人一手輕輕支著額頭,一手在書桌上的一副地圖上輕輕敲擊。
「主子,喝茶了!」
「嗯」美人輕聲應著,抬眼去看侍女,看到他的裝束,奇怪道「怎麼今天換了衣服?」
侍女鼓鼓嘴巴,沒有回答。
「你的那身綠衫不是很好嗎?怎麼不穿了?」
侍女突然把眼楮一瞪︰「你以為我是一片芭蕉葉嗎?!」
「……」被喚作主人的美人立即閉嘴。
沉默了一會兒,美人轉移話題「翠翠,去通知兩位掌櫃,晚上議事,還有……」美人偷眼瞅瞅侍女的神情,試探著說道「我讓你查的小螞蚱的事情,如何了?」
侍女把茶碗重重地往桌上一頓,面無表情地道「看來你那只小螞蚱還是個愛洗澡的主兒,你往她後頸撒的花粉早被沖掉了,所以呢——現在什麼消息都沒有,還累死了我的好幾只蜂兒!!」
原來鳳傾城就是沈鳳之,而沈鳳之只是鳳傾城的一部分而已。
在青嶺城中間,有一處方方正正的院落,門前便是青嶺城的主干道,寬敞氣派的大門上,金匾高懸,上書「周府」二個大字,門兩旁兩個比人還高的石獅子威嚴肅穆,行人走過此處都面帶恭敬,這里正是前任太師周太師的府邸。
周太師乃是國之棟梁,最近突然被貶回故里,但當地百姓都知道,周太師忠心為國是難得的好官,一定是得罪了什麼奸佞小人,才會遭此對待,如此一來,周太師在青嶺更加得到百姓的愛戴。
院落中的一處暗室,一個花白胡子,一臉皺紋的老者坐在下首的一張椅子上,正是周太師。他遞出一紙文書,輕道︰「少爺,這些是他們昨天送來的報告
坐在上首的少爺取過文書,快速地看了一遍,點頭道「不錯!等過幾日,我再親自去一趟
「是,微臣這就去安排說完,周太師退了出去。
有優雅的侍女掀簾而入,傾身微微施禮「少爺,黑衛來報,還是沒有任何消息
少爺眯著眼楮,自語道「王翠花查無此人,王二麻子查無此人,小豬羅村查無此地,找遍青河沒有尸體,訪遍村民無人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