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雲不想總是被人盯著看,便每日蒙著面巾,拉低帽檐,只露出兩個眼楮在外面。即使是如此,那雙鳳眼仍然招來不少的目光。
車馬深入鳳玄月復地,這日,終于到了鳳玄的都城——鳳城。
歌舞班子人人喜悅,他們一路走一路表演,從年初開始已經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了,終于能夠見到父母家人,有誰能夠不開心呢?
馬車在一個氣派的茶館停了下來,舞女小青是個十五歲的俊俏姑娘,嘻嘻笑著蹦下車,整了整身後的包裹,翠聲對岳忠良道︰「岳叔叔,我這就去找我爹爹,你們慢走說完朝車上其他人揮了揮手,蹦跳著朝茶館而去。
「滾!你個老不死的!」忽然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一聲大喝,驚了眾人,隨後便見茶館里有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老者被推了出來,粗布的長衫上滿是茶水潑過的痕跡,上面還殘留了幾片茶葉。
那老者被推至門口,一臉的驚慌失措,腰彎得像只老蝦,雙手作著揖,嘴里不斷地祈求著︰「謝大爺,你就饒了老兒這一次吧,求求你啦,謝大爺……」轉而又向旁邊的門框求道︰「錢掌櫃的,求你幫老兒說句話吧……」
門框內有個身影聞言往後縮了縮。
屋內的眾人見他對著門框喊掌櫃,個個大笑了起來,剛剛的聲音又桀桀笑了兩聲,道︰「果然是個糊涂不中用的老東西了,怪不得把六皇子的事從伍佰多回翻來覆去地說了好多天!听得老子耳朵都生了繭子,我要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
說完,鼻子里重重哼了一聲,抬起一腳踹向老者的,由于力道用得太大,差點閃了腿,正是本地的潑皮謝無賴。
這一幕被歌舞班子的人看了個滿眼,小青一驚,愣在當地,那老者正是她興沖沖要去找的爹爹老張頭。
老張頭瘦弱的身子哪里經得起他這一踹,頓時哎呀一聲朝門外的大街跌去。
周圍的幾個狗腿模樣的人笑得前仰後合,門框邊那個身影挪出兩步,正是老者求過的錢掌櫃,只見他縮著脖子,雙臂搭在一處,一陣冷笑,翻翻眼皮,一副不出所料的樣子。
街道是石板鋪設,加之天冷,堅硬異常,老張頭若真的摔倒在此,那後果不可想象。眼見著老者的身子飛了出來,小青驚呼一聲「爹爹!」急忙竄上去,雙手接住了老者的身子,二人雙雙倒在地上。
歌舞班子的人早已停下馬車,紛紛跳下車來,上前扶起二人。好在二人只是蹭破了點皮,無甚大礙。眾人怒目瞪向茶館門口,謝無賴卻滿不在乎的嘻嘻一笑。
此人獐頭鼠目,一臉的猥瑣相,一身閃亮的華服套在他身上,像是老鼠披了錦緞,說不出的怪異。
追雲心下暗嘆,世人奸險,果然到了哪里都一樣嗎?忽然想起花影的那句話「你就是個多余的人,是一個不該存在的人,是一個煞星,你看自你的出現,有幾個人得了好了?!」想至此,她一個激靈,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兩步,和眾人拉開了些距離。
「說的書不好听,你大可以不听!憑什麼如此欺負我爹爹?!說什麼老不死的,你就沒有老的那一天嗎?!」
小青畢竟年幼,性子里的稜角還沒有被完全磨平,安撫了爹爹便上去找姓謝的理論,老者從後面拍拍她的肩膀,小聲道︰「女兒,算了,爹爹沒事卑微的語氣道盡了藝人的辛酸。
眾人听得鼻子發酸,小青倔強地扭扭身子,繼續瞪著姓謝的。
謝無賴伸出舌頭在嘴唇上添了一圈,不小心露出了泛黃的舌苔,然後一副滋味不錯的樣子道︰「沒想到這個老兒又老又丑的,生了個女兒倒是細皮白肉呢,就是不知滋味如何說完桀桀干笑,周圍的狗腿們又是一陣大笑。
被人當眾調戲,小青羞得滿臉通紅,岳忠良拉過她的胳膊,厲聲道︰「小青,忘了我平時怎麼教你的嗎,還不快走!」
「謝爺,想知道滋味,回頭嘗嘗就知道了嘛!」不知是哪個狗腿子緊跟著來了這麼句。
倔強的小青被徹底激怒了,掙開岳忠良的手,憤然喊了聲「無恥之徒!」便朝謝無賴撞了過去。謝無賴沒防備,被撞了個四腳朝天,咚地一聲倒在茶館門口。
小青快步退了回來,拉起老爹便走,老者卻臉色驟變,責備地抬手指向小青,終是無奈地放下,慌忙抬步要走。
「**給我站住!」躺在地上的謝無賴呲牙咧嘴地叫嚷,眾狗腿有人去扶起他,有人早已跑過來擋住了小青二人的去路,錢掌櫃也飛奔過來,揪住老者的衣領,罵道︰「死老頭,你們今天可闖了大禍了!」
果然,無賴不是白叫的,謝無賴賴在地上,像躺在自己家床頭般坦然,陰笑道︰「老頭,你家女兒當街打傷了我,我現在渾身上下沒一處不疼的,你說該怎麼辦呢?」
此時茶館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看熱鬧的人,但也都只是看熱鬧而已。
小青也被嚇白了臉,此刻沒了主意,看看爹爹,又看看歌舞班子的眾人,祈求幫助,可眾人為難地別開臉去——遇到這種潑皮無賴,他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升斗小民只有認倒霉了。
「哎呀!」忽然又听得謝無賴一聲尖叫,然後彈簧般坐了起來,手里托著一塊碎成兩半的鳳紋玉佩,一雙老鼠眼瞪得溜圓。
老者暗叫不好,謝無賴已經開始哭喊了︰「我的個老天啊,這可是我祖傳的玉佩啊,傳到我手里都伍佰年了,今天你給我撞碎了,看你怎麼陪了我!」
小青哭出聲來,自己不知道事情竟然鬧到這步田地,顫聲道︰「你那玉佩價值幾何?」
「黃金萬兩你也休想買了我的玉佩,可是如今你卻給我撞碎了,你就陪我萬兩黃金吧!」謝無賴獅子大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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