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里,暮組織內部延遲了幾天的地界招新終于如火如荼地展開,一些少年被招入,當然也有一些少年黯然失敗,更有一些原來的地界被取代。
不過,這一切都和楊宇曦無關。
他有些無奈地躺在床上,靜靜療傷。
雖然體內的傷勢並不嚴重,但是鐘三還是命令楊宇曦乖乖在床上躺著,三餐每天由下人準時送至。
楊宇曦歪著腦袋,眼神透過靠床的那扇梨木窗戶,出神地望著遠方。
那里,隱隱有些吶喊聲和頗為不弱的波動傳來。
那里,地界在招新。
有風順著窗戶吹進,吹響了窗檐上那串紫色的風鈴,也吹遠了楊宇曦心中的思緒。
終究,還是沒能參加地界選拔啊……
南宮藏劫和洛玄被直接招入暮組織的事楊宇曦已經知道,高興之余,不免有些失落。
楊宇曦烏黑的發絲隨風飄揚,有幾縷凌亂地貼在臉頰上,就像楊宇曦凌亂的心情。
楊宇曦就這樣,每天盯著一個方向。
盯一個方向,看一整天。
雖然是深海,但不知怎的暮組織里擁有著類似于太陽的發光體,在空中由東向西日日搖擺。
楊宇曦盯著的那個方向,今天的太陽又即將墜落,橘紅的光暈撒滿真片暮組織,灑在楊宇曦居住的屋前,探過窗戶貼在楊宇曦身上,將他英俊的面龐染得緋紅。
楊宇曦的雙眸中,兩團橘紅熠熠生輝。
吱呀
小屋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調皮的小腦袋竄了出來。
楊宇曦輕眨眼眸,深深吸了一口氣,才轉過頭看向門口,發現一臉調皮的凌飛燕在門前探頭探腦。
看到楊宇曦覺察到自己,凌飛燕咧嘴一笑,輕跳進屋內,歡快道︰原來你醒著呢啊。
楊宇曦嘴角也含笑,這些天的相處他對凌飛燕也有了不淺的了解,這女孩雖然智商捉急了些,人還是極好相處的。
是啊,醒著呢。
楊宇曦臉上被陽光曬得暖暖的紅暈還未完全褪去,還有些稚女敕的臉龐多了分可愛。
凌飛燕看得有些出神,好一會兒才道︰你在干什麼呢?
楊宇曦瞳孔有些失焦,道︰看風景。
凌飛燕水靈靈的大眼楮眨著,顯然在試圖分析出楊宇曦話中的深意。
楊宇曦輕輕一笑,問道︰怎麼,找我有什麼事嗎?
哦哦!一听這話,凌飛燕猛地想起什麼,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對著楊宇曦道,我差點忘啦,爹讓我來找你去大殿。
嗯?楊宇曦眉頭一蹙,你知道有什麼事嗎?
凌飛燕搖搖頭,又道︰具體我不知道,不過今天招新結束啦,估計是結束會吧,每次都有的,很無聊的東西啦……說著少女還很厭煩地擺著手臂。
楊宇曦臉上露出些愕然的表型,好一會兒回過神來,眼神有些遺憾。
算算日子,是該結束了啊。
好吧,你等我一會兒。楊宇曦定定心神,才對凌飛燕道。
凌飛燕點點頭,兩根羊角辮晃來晃去,她輕跳著走出屋子,然後重伸進來一個腦袋,沖楊宇曦做了個鬼臉道︰那你快點哦,白痴。
少女的腦袋迅速消失在視野中,小屋的門也被闔上,楊宇曦轉過頭看一眼窗外。
夕陽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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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空空蕩蕩的大殿內,此時卻是異常熱鬧。
大殿也不復平時昏暗的模樣,頂部四壁上各種美麗絢麗的光芒散發,將大殿照耀得恍如白晝。
楊宇曦在凌飛燕的帶領下從大殿正門進入,五彩的光芒讓楊宇曦下意識地順著大紅地毯望去。
每個人的裝束都很正式,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楊宇曦目光充滿不可思議。
華麗的光芒,濃烈的酒香,耳邊還飄揚著優雅的音樂。
這根本就是一場宴會。
凌飛燕壓低了的聲音在楊宇曦耳邊響起︰每次的結束會說白了就是一場盛宴,勝利者的盛宴。
楊宇曦輕輕點頭,怪不得這里所有人都噙著笑容,原來那些失敗者,根本沒有資格進入這里。
這是個實力為尊的地方,這是只有勝利者才能進入的地方。
可是,自己不也是失敗者嗎?
為什麼也會被叫到這里來?
楊宇曦有些想不通。
爹!
而這時,身旁凌飛燕的大喊擾亂了楊宇曦的思緒,他抬起頭順著凌飛燕的聲音傳播方向看去。
一身正裝的鐘三聞聲回過身來,看到楊宇曦兩人後微微點頭示意,然後就不再在意兩人。
嗯?楊宇曦捉模不透鐘三的意思。
好啦別傻站著啊!凌飛燕扯扯楊宇曦的衣角,一臉鄙夷,爹的意思是讓我們先玩著啊,雖然這里也沒什麼好玩的,不過好歹能吃到好多好吃的呢,趕緊走趕緊走啦!凌飛燕雙眼直勾勾地掃視每一樣出現在她視野中的食物,咽唾沫聲不斷。
楊宇曦還有些轉不過來,愣愣地站在原地。
哎呀!凌飛燕滿臉惱怒,任何組織她吃東西的家伙都是壞人!
你這家伙怎麼那麼磨嘰,趕緊走,吃東西去,放著這麼多好吃的不吃那是罪過。罪過你知道嗎?知道嗎?!
凌飛燕不由分說拉著楊宇曦的衣袖就沖進了一堆食物中,琳瑯滿目的食物面前凌飛燕雙眼放光,立刻將楊宇曦忘在一邊,毫無形象地狼吞虎咽起來。
起初,楊宇曦還有些不知所措,不過過了不久,興許是被現場氣氛所調動,他體內白痴特性重新蘇醒,久違的**笑容慢慢浮現在楊宇曦臉上,只是這面容看起來隱藏著更深的哀愁。
他胡亂地抓著各色各樣的食物,一陣風卷殘雲。
他在人群中找到南宮藏劫和洛玄兩人,洛玄面前酒碗堆得老高,面頰上兩坨紅暈映著頭頂的光芒,雙眼有些迷糊。
就連南宮藏劫,神情看起來也很輕松,他細細斟酌著面前的濃酒,眼神緊緊盯著一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楊宇曦搖著步伐,手中酒杯重重敲在兩人對面,整個人失去重心般地跌坐在兩人對面座位上。
酒杯的重擊聲讓兩人微微回過些神來,盯著楊宇曦在等待他開口。
楊宇曦卻沒有立刻開口,而是拿過南宮藏劫面前的酒壇,粗獷地滿上一碗,仰頭一口悶下,酒水順著他的脖子股股流下,沾濕了衣襟。
楊宇曦再一次將空碗重重敲在桌面。
喂,我說……
低沉的嗓音從楊宇曦被酒水辣得冒煙的喉頭傳出。
南宮藏劫和洛玄兩人一起抬頭看向楊宇曦。
楊宇曦強睜著雙眼,面前南宮藏劫和洛玄的人影一分二,二分四。
你們倆……都是好樣的!水蛇姐姐因為你們,也重新進了暮組織,你們……比我強!楊宇曦的音調抑揚頓挫,濃濃的酒氣撲面而來。
南宮藏劫和洛玄都沒有開口,靜靜看著楊宇曦。
楊宇曦又滿上一杯,一口喝盡,右手指著兩個人,手指在不穩地顫抖。
只有我……只有我!一點用都沒有,什麼也做不成,幫不了水蛇姐姐,到頭來還弄得自己一身傷,錯過了比賽,錯過了證明自己的機會,錯過了……好多好多……
楊宇曦喃喃說著,他徹底醉了,這些天來一直壓抑在心頭的情緒仿佛找到個發泄口,不斷地噴發著。
楊宇曦的話像春日的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
南宮藏劫和洛玄靜靜地听著,听著楊宇曦發泄,兩人時不時斟一杯酒,慢慢地抿著。
三個十三歲的少年,三個彼此相處過五年的少年,三個彼此信任的少年,人生中第一次喝酒時,醉在了一起。
別處熱鬧非凡,唯此處安靜異常。
楊宇曦一個人碎碎念著,五年來的風風雨雨被重新提起,五年來的辛酸苦楚在酒後吐露,五年的真情在酒氣氤氳中越釀越香。
咳咳咳……
楊宇曦被酒嗆到,劇烈地咳嗽起來,眼角都嗆出了淚。
唉……楊宇曦深深嘆了口氣,雙眼被淚惹得有些朦朧,對不起了,我不爭氣,不能繼續陪你們了。
南宮藏劫和洛玄相視一眼,雖然兩人也醉了,但眼中的醉意再濃,也凝固不了真情的流動。
兩人撐著桌子站了起來,踱到楊宇曦左右兩邊,如楊宇曦先前一般重重跌坐在座位上。
啪
啪
兩只手從兩側同時搭上楊宇曦的肩膀,楊宇曦端起的酒杯定格在半空中,滿滿的一杯酒在酒杯中蕩漾。
你真是個白痴啊……洛玄搖頭,眼楮盯著另一只手中的酒杯,手腕微微轉動,酒杯中的酒緩緩轉動,酒倒映著三人上方的光暈。
楊宇曦撇過頭,看向洛玄。
洛玄也看著他。
這時,搭在楊宇曦左肩的南宮藏劫的右手也搭到楊宇曦右肩,南宮藏劫站到了兩人中間。
嗯?楊宇曦看著兩人,輕輕出聲。
南宮藏劫沒有說話,只是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接著,洛玄也舉起酒杯,和南宮藏劫的輕輕踫在一起。
酒杯輕踫,幾分酒震蕩灑落。
兩人同時看向楊宇曦。
楊宇曦的目光定格在蕩漾的酒水上,眼神中一點點聚焦,南宮藏劫和洛玄兩人堅定真摯的目光在楊宇曦眼中越來越清晰。
楊宇曦笑了。
他緩緩舉起酒杯,三者輕踫。
濺出的酒滴反射著五彩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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