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燁感覺到有人在動她的睫毛,眼楮睜開一條縫隙,發現一雙盈亮清澈的眼楮正近距離地瞪著她。白燁嚇了一跳,道,「二小姐,你在做什麼?」
江姍見她醒了,迅速將手中的稗子草藏在背後,直起身子清嗓道,「白燁,你醒了就跟我去一個地方
「去什麼地方?」白燁下意識問,再一轉念不對,又道,「我身上綁著蔓藤,怕是不方便跟你去她聳了聳肩,也很無奈。
江姍一抱手一挑眉道,「這個嘛……」她在白燁面前踱來踱去。
白燁的眼珠子盯著她來來回回。
江姍忽然停住,扭過頭盯著白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看著我的眼神很無辜,好像一只小狗,哈哈哈……」
白燁被她調侃倒也不生氣,只是追問道,「江二小姐,你若有辦法解開我身上的蔓藤無論何處我都跟你去她說的倒也是實話,江姍這愛到處亂跑的性子,江虞管不住,她替江虞管。有自己在江姍身邊,凡遇事也有個幫手。
江姍笑吟吟地從黑色長靴內抽出一個寒光閃閃的東西來。那東西不知從何物所制,一側銳利如劍刃,另一側帶有倒鉤鋸齒,柄處用浸過油的牛皮綁住。江姍正握著柄部,扭動著白燁在她眼前晃。這東西又薄又韌,晃動的時候不但銀光閃閃,且帶著刺破風爆裂的聲響。
白燁問,「這小東西你何處得來的,倒是精巧得很
江姍得意道,「算你好眼光,這乃是本小姐親自設計的十八樣兵刃之一,名為‘嚇破鬼差膽兒’的
白燁笑道,「是你現在起的名兒吧,依我看還是叫‘蔓藤割不開’
這時候江姍已上到近前,低頭扯了扯白燁身的蔓藤,縴眉細擰,拿著‘嚇破鬼差膽’凌空在白燁上方比劃了幾回,白燁看著那明晃晃的刀刃鋸齒,眼皮兒直跳。
「別動——」江姍道,「我這東西甚是銳利,若不小心割了你你可別叫疼,更不可向姐姐告狀!」
白燁暗忖我替你瞞著江大小姐還來不及,怎會向她告狀?于是道,「我不動,江二小姐,你若無十成把握還是不要輕易下手,我另想辦法即是
江姍道,「等你想出辦法來人都帶著酒肆跑了,我還找誰去?」
「話說回來你還沒說要帶我去何處找何人
「等割開了這該死的蔓藤再與你細說江姍一咬牙一定神準備對著一根較為細的蔓藤下手試鋸。
白燁盯著江姍的手道,「穩一點,深呼吸
江姍深深吸入一口新鮮空氣,再慢慢地吐了出來。握著鋸刀慢慢地、小心翼翼地開始拉鋸。白燁見她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知道她還是緊張。盡管她找來了這樣精致小巧的鋸刀,但還是難免會傷害到白燁,這不才兩三下來回,鋸刀的頂端已傷到了白燁的脖子,在那兒留下一道淺淺的傷痕。
江姍愧然問,「疼麼?」
白燁搖頭,「不疼,二小姐繼續她能夠看見那蔓藤被稍稍鋸開了一些,看來江姍的法子還是頗有用處的。
「姐姐一早出門了,去了江鶴樓江姍突然說,頭還低著,「父親回來之後一定會查賬,姐姐為了減少孫策的猜疑前段日子關了不少的店鋪,若是其余的生意沒有盈利,只怕父親會因為這件事情責怪姐姐
「樹大招風,江大小姐關了鋪子也是為保全江家,江伯父不會不明白
江姍嘆氣搖了搖頭,抬袖抹去額間的汗水,望著白燁道,「你不清楚江家的情況,父親一定不會輕易放過姐姐
放過?
白燁皺眉。江大小姐和江老不是父女麼,父女之間哪用得上「放過」一詞?這個江老爺一直在四處游玩,江家的產業他何時親自經營過?江虞為了江家步步經營,做到如今這個地步已經實屬不易,江老爺子又有什麼立場來責備江虞經營不善?
「二小姐,那個曹倉舒……」白燁遲疑著問,「和你姐姐是什麼關系?」
她本以為江姍會考慮斟酌一番再告訴自己,但江姍卻一臉迷茫地想了想,明澈的眸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再緩緩道,「那時候我還很小,有些事情如今已記不得了。只依稀知道他是姐姐年少時一個很好很好的玩伴,他對姐姐很好,姐姐也對他很好
她手上一頓,突然喊道,「雖然我不記得他了,但是他有一個故事非常有名,你听過嗎?」
「什麼故事?」
「就是稱象的故事江姍一邊鋸著另外一條蔓藤一邊娓娓道,「南蠻王送了曹操一頭大象,有人突發奇想問這大象有多重,曹操遍問群臣不得,最後還是曹倉舒想出了妙計。他用石頭與大象等重交換,活象不可切割但石頭可以分開,人們只需要稱石頭就知道大象的重量了
「如此說來,曹倉舒就是曹操的小兒子?」
「嗯
但听「 啪」清脆一聲,白燁身上的蔓藤終于斷了,江姍幫她扯開了余下的,白燁松了松筋骨。經過一夜功夫她臉上和身上的割傷竟然都已痊愈,不知道是江虞紫金軟膏的效力果如江姍所言的那般神奇,還是她自身的自愈能力已經恢復。
白燁扭了扭手腕站了起來,走向銅鏡看了一眼脖子上的傷痕,窺著江姍問,「現在你能跟我說要帶我去何處見什麼人了吧?」
江姍走到她的背後,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道,「白燁,你好臭,幾日不曾換洗了?」
白燁尷尬道,「好像頗有數日了,我做無常不必梳洗,來到陽間也常忘了的
江姍不禁往後退了一步,道,「你哪里也別去,我先叫人打水為你沐浴
「這——」
「你若不沐浴,只怕我會先被你燻死江姍再不給白燁機會,幾步退了出門,白燁听見關門的聲音,對著銅鏡搖頭苦笑。
江虞的朱釵放在銅鏡前,白燁撿了起來,朱釵樣式簡單,看似樸實無華,實際華貴非常,單是朱釵上的一粒珠子已經價格不菲。
她一清早出去做了什麼呢?
須臾,白燁被一群魚貫而入的丫頭帶走領去另外一間房間。巨大的魚鳥屏風後放著一大大的浴桶。白燁不習慣別人服侍便推辭了婢女的好意,自己一個人褪下衣衫坐在了浴桶之中。
霧氣氤氳,她仰頭靠在浴桶邊上,閉上眼楮讓腦袋暫時放松一刻。
有人推開了門,腳步輕盈地走了進來。
白燁道,「我真的不用服侍
那人似乎听不見她說的話,繞過了屏風,站在了浴桶的邊上望著她。
白燁的臉被熱氣蒸地粉紅,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便忍不住睜開眼楮面向她道,「我真的不用……」話音戛然而止,只
因進來的人是——江虞。
江虞的嘴邊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目光穩穩地望著白燁,身桿兒筆直地站著,渾身都透著不可侵犯的貴雅氣勢。
「我听姍兒說你身的蔓藤解了便過來瞧瞧她說。
白燁的臉燒得發燙,往水里面藏了藏道,「是二小姐鋸開的
「姍兒此刻倒是有了好主意,」江虞目光一掃,打量著白燁問,「你身上的傷是否也都好全了?」
「嗯,都好全了白燁此刻只是有一句答一句,她的心像是躍出水面的魚兒一般活蹦亂跳,只怕說多錯多,她大腦一下子恍然,更不知在此情此景下該說些什麼。人在衣不蔽體的情況下仿佛更容易被旁人看穿。
江虞凝眉,沉吟道,「若是你有一日後悔了,想回去了,你就如實告訴我。我不會怪你,我會幫你
白燁一怔,疑惑地望向江虞。
她幫我?
她如何幫我?
江虞亦在此時回望白燁,嫣然一笑道,「姍兒要帶你去的地方我也知道,我會和你們一同去。白燁,請你幫我們看看那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不管是敵是友,我們都要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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