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配》
蛋撻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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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尹一剛從大門出來,就接到了傅展白的電話。
看見來電的人,他疑惑地接了電話︰「傅董?」
「你在哪里?」
「我在北……」尹一說著就朝路旁走去,結果卻在看見街燈下的那個人後如遭雷擊。
傅展白長身玉立,燈光下如同俊美的神祗。
尹一看著面無表情的傅展白,他徒勞地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苦苦地一笑,大概,說什麼他都不會再相信了。
「沒想到竟是你。」傅展白淡淡地說道,仿佛在陳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尹一知道,即便傅展白不說,他此刻也一定很失望。
十年前,他用盡一切方法留在傅家,幫傅老爺子賣命,只想弄清楚那場劇變的來龍去脈。
結果,所有知情的人一夜之間幾乎全部人間蒸發,傅展白也杳無音訊三年。
三年後,當他再一次見到傅展白,他性格突變,絕口不提當年的事情,變得讓人幾乎無法捉模。
尹一看著他在商業帝國里開疆闢土,宛若至高無上的無冕之皇。
他看著傅展白訂婚,看著他的雷霆手段,卻再也沒有听過他提過哪怕沈珂一次,就像這個人從沒有存在過一樣。
所有有關那一場浩劫的東西,連帶那個深愛著沈珂的傅展白,消失不見。
就像從不曾存在一般。
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到底為何要對沈珂如此絕情。
他想方設法想要弄清,結果,卻徒勞無功。
他知道傅展白不信任別人,但他知道他總歸還是對他有些相信,不然也不會把很多事情交給他去辦。
可是,現在……
傅展白靜靜地看著尹一,唇邊溢出冰冷的笑意,字字宛如控訴︰「你是霍東城的人。」
「我……」
「能瞞過老爺子,瞞過父親,瞞過我。」傅展白勾起一抹輕笑︰「真是不容易。」
「傅董。」尹一艱難地穩下心神,「今天……」
「我一直覺得有內鬼,來找敬三只是為了找出那個人到底是誰。」傅展白神色極淡,「支走霍東城,把消息透露給身邊的人制造出假象,都是為了此刻。」
尹一的臉上血色盡褪。
「敬三的孫女早就死了。」傅展白冷笑著。
「那剛剛那個……」
「老爺子和我,連同敬三一起設下的局,敬三知道很多霍東城不願讓我知道的事情,也唯有這樣才能逼你現身。」傅展白微微笑了笑︰「老爺子讓你騙我沈珂已死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因為你知道,只要我想知道的事情沒有人可以阻攔,唯有先下手為強,怕我找到沈珂。」
「傅董。」既然被拆穿了,尹一也不隱瞞︰「你什麼時候開始懷疑的?」
「從你告訴我霍東城被敬三的人打開始。」傅展白也不遮掩,直白地說道︰「敬三與老爺子一直是單線聯系,直到老爺子告訴我,後來是你自告奮勇承擔了聯絡敬三的任務。」
「既然你早有疑心,為什麼還……」一而再再而三派我去做那麼多事情。
「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傅展白的笑容極淡,卻透著一股子冰寒︰「沈珂的身份。」
「什麼?」
「雖然暫時沒有確切的證據,但我一直有點懷疑……」傅展白眸子里的顏色陡然沉了下去,「若沒有意外,霍東城就是沈珂。」
尹一的臉色頓時慘白一片︰「你……你……你過去都在演戲,假裝沒有懷疑霍東城的身份!」
「不必驚訝,太完美的履歷總是會讓人懷疑。」傅展白玉石般的面容看不出喜怒︰「而且,沒有人會對另外一個人的遭遇感同身受,更何況是酒會上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
「霍東城不惜玉石俱焚也要毀了傅家,就憑這一點想必很容易讓人起疑心。」傅展白見話說得差不多了,便轉身朝外面走去。
他最後的話語隨著風送入尹一的耳中。
「告訴霍東城,不管他是誰,我傅展白都不會允許他傷害我的家人。」
還是沒有辦法挽回的走到這一步了嗎?
即便知曉了霍東城的身份,你也不準備妥協,哪怕十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
尹一看著他決絕的背影,踉蹌了幾步直到靠著柱子才穩了下來。
他顫抖著手指撥通了霍東城的電話。
霍東城原本正在指揮會計整理賬本,听見鈴聲後,拿出來竟是尹一的電話。
這是尹一第一次打電話給他,他們從來都是通過短信或者信件、即時通訊工具交流,久而久之這幾乎變成一個標志。
如果尹一打電話過來,那就意味著……他的身份曝光了。
「尹一……」
「學長。」尹一的聲音里帶著點解月兌的感覺,「他發現了。」
霍東城知道尹一的身份暴露是遲早的事情,于是淡淡地應了一句︰「我知道了,你辛苦了。」
「不,學長,不僅是我的身份。」尹一輕嘆︰「還有你。」
握著手機的手猛地收緊,霍東城朝兩個會計使了個眼色,便從房間里出來,走到走廊的窗戶前,壓低聲音問道︰「怎麼回事?尹一你說清楚。」
「學長,他知道你就是沈珂了,他猜到了,只是裝作沒有懷疑。」尹一臉上的哀傷再難掩飾,強忍內心澎湃的難過︰「他還讓我帶給你一句話。」
「什麼?」
「不管他是誰,我傅展白都不會允許他傷害我的家人。」
手機幾乎從手中滑落。
「學長,對不起。」
「你不用說抱歉,你沒有做錯。」霍東城用盡所有力氣,才能控制住此刻紊亂的思緒,「尹一,按照原先的方案,你走吧,一直以來辛苦你了。」
沒等到尹一的回答,霍東城幾乎是驚慌失措地掛斷了電話。
長長的黑發被吹進的風卷起,刺骨的寒冷卻絲毫抵不過滿心的絕望。
他無力地靠著牆壁慢慢滑落,單手撐著額頭,發出語意不明的笑聲。
低低的、從靈魂深處發出的,宛如受傷的獸在夜里獨自舌忝舐自己的傷口一般。
他失神地撫著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
以為自己早已對疼痛麻木,以為自己足夠心狠。
他猛地揚起頭,悲愴地大笑出聲。
結果,還是會嫉妒得發瘋,不顧一切趕去有他的地方。
明知是陷阱,明知去了也不會有用。
可是,我為什麼會這樣想見到你?
死寂的月光落在他的臉上,一如此刻死寂的心。
他望著空無一人,長長的走廊,目光似乎跨越了空間與時間,仿佛在問傅展白,更多卻像在責問自己。
我曾經以為,如果你知道我便是沈珂,你知道我回來了,或許會愧疚,或許會遺憾,或許會痛苦……
卻從不曾想過,你會這樣的無動于衷。
傅展白,我曾那樣愛你,傾盡所有的愛。而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即便知道我是沈珂,即便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你竟然還是如此的絕情。人們都說養一條狗都會有感情,那麼我之于你,是不是連一條狗都比不上?
你的心到底是有多狠?
「哈哈哈哈哈……」
失心瘋一般的笑得連眼角都滲出了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十年前家破人亡,他沒有哭。十年里那生不如死的日子里,他沒有哭。
可是,現在……霍東城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會哭的,傅展白對自己的影響力竟然這麼大。想起年少時候的自己,簡直就像一個可悲的笑話。一度以為自己對傅展白的妥協,對傅展白的包容,對傅展白的無限容忍,可以換來兩人的幸福。可是……
我因為你,而無限放低的底線,卻成為你踐踏我的資本。
原來,我錯的這樣離譜。
當我終于以為自己放下了你,可以不再繼續錯下去的時候,我才發覺,這不過是自欺欺人。
我這樣在乎你,而這一切不過是因為,你曾給我的,那些致命的曾經。
我愛你,這是我在你面前,唯一變得如此卑微的原因。
柏拉圖曾說,我以為小鳥飛不過滄海,是因為小鳥沒有飛過滄海的勇氣。十年後,我才發現,不是小鳥飛不過去,而是……
滄海的那一頭,早已沒有了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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