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第四十四節荊天棘地（4）
狂奔的王騰蛟沒有目標，一路跌跌撞撞就上了天橋。
他站在高處，俯瞰低矮的居民區和街道，仿佛那都是一片灰敗的廢墟，回首再看那些面無表情匆匆而過的行人，他陡然生出一股孤獨和悲愴的情緒，他月兌口大喊︰「梁——夢——琪——」
誰也不知道梁夢琪是何方人物，都轉過臉來看這個莫名其妙的癲瘋子。王騰蛟呲牙咧嘴對過客揮手嬉笑，自得其樂，看著擦身而過的這些家伙突然被嚇著，然後愕然地大幅度扭轉身子的樣子好有趣，便感覺眼前的世界或多或少生動起來。
接著他在路邊停著的落滿灰塵的引擎蓋上伸出指頭寫下︰「夢琪爹，要罰款寫完後意猶未盡，又轉至後備箱上繼續寫︰「狗日的程乾
王騰蛟把注意力投入到這個行為中去，見車就寫，一路寫下去，一直寫到天橋下，馬路上。手指發麻，胳膊變酸還在寫。
直到一個寶馬車主鑽出來大叫︰「搞什麼搞？你神經病啊！」
他仍然懵然不知繼續寫。
車主撲上來推開他時，卻見此人目光渙散，一臉凶相。嚇得肝顫卻步，返身入車，嘴里嘟噥一句︰「還真是神經病未料人在中途後脖領子被拽住，車主脖頸子就僵住，趕緊放軟話︰「兄弟，我可沒惹你，你放我一碼好不好？」
王騰蛟啞著嗓子罵︰「狗日的，寶馬了不起啊，有幾個臭錢不得了啦，老子沒錢也能把你掐死掉，光腳的還怕穿鞋的？」話說至此，他突然松收蹲下去，抱頭嚎啕︰「老子就因為是個窮光蛋，養不活腿子，她才被迫跟別人的……」
車主忙不迭爬進車里，發車飆走，撂話一句︰「沒錢搶銀行去！」
王騰蛟沖著寶馬嚷︰「我才不會那麼傻，搶銀行要挨槍斃的，你以為我是法盲啊。告訴你，老子有文化，老子是大學生
回過神來打手機給張翰林，「翰子啊，我失戀了，你過來陪陪我
那頭回話︰「你失戀？你會失戀？別逗了。我沒閑工夫，我正陪翠翠呢
「你不過來是嗎？你不過來我跳天橋啦
「跳吧，今天天氣很好。收尸我負責
「兔崽子，見色忘友！你叫翠翠接手機
那邊陡然響起翠翠的亮嗓門︰「蛟子，你鬧什麼鬧？你憑什麼命令翰子隨叫隨到
王騰蛟假裝哭，拖腔淒淒，「翠翠，我失戀了，我好傷心好孤單好無助……」
話沒說完，翠翠立馬變了調，「真的嗎？蛟子你別哭，別哭啊。翰子就來，快馬加鞭地來手機那頭變傳來翠翠厲聲的催促︰「快去，听蛟子聲音好像悲痛欲絕耶這話是對翰子說的，接著那頭又傳來一聲斷喝︰「快去啊，你磨蹭什麼呀！蛟子真要有個好歹，我一輩子不理你
于是翰子馬上回話了，「我就來。翠翠急死了，你干嘛驚動她。喂，你在哪？」
「我在天橋附近，你快點喔，不然蛟子就壯烈殉情啦
「喂，蛟子，請你慢點死，我馬上趕過來就是要跟你切磋有關采取哪種殉情方式為妙的問題的，因為今後我也有可能踏上這條黃泉路的，當然前提是翠翠不要我了，而你的存在使得這個可能變為無窮大，反過來說，你的不存在使得這個可能變為無窮小，所以，說句心里話，其實我還是蠻希望你死的，所以你要死小弟是絕對不會阻攔的，反而會推波助瀾，奉勸你放棄幻想，早死早投胎。現在，我只希望在你臨死之前見上你一面，給你提一些中肯的建議，以使你死得體面一些
王騰蛟差點咯血，欲破口大罵之際，卻生生剎住，轉念想，你咒老子死，好好好，老子死了也要找他墊個背，先引誘他到身邊來再說，遠隔千里打口水戰抵個屁用。他憋回惡氣，依然淒慘無比說︰「翰子，求你別這樣擠兌我，現在我無能為力這樣徘徊著，再也不敢奢求愛情了。我還能夠說些什麼，我還能夠做些什麼？相愛是一種感覺，當這種感覺不在時，我還在勉強自己，這是一種痴情！分手是一種勇氣，當這種勇氣不在時，我會隨愛而去，這是一種悲壯！人生不止，寂寞不已，寂寞人生愛無休，寂寞是愛永恆的主題，我和我的影子獨處，我好希望有一個知己陪我排遣心中的孤寂，而你，翰子，是我唯一的知音……」
翰子本是個感性之人，被王騰蛟一番哄女孩的情話，經過改裝一下，灌輸到他耳里，他果然也入甕，鼻子便酸了，眼里泛起了淚花花，趕緊手機一掛，屁顛屁顛趕了過來。
當翰子找到王騰蛟時，只見他正側臥在體育中心的草坪上，走至近前，他居然撅著嘴兒，手里捏根草桿兒，正擠眉弄眼在逗草縫里的蟲子玩。那神態，哪里有失戀的苦澀和痛苦，倒像一個未經世事的淘氣包。
翰子一頓抱怨︰「嗨，我還真以為你會因為失戀要死要活的，看來我的擔心純屬多余，你tmd把老子當傻b玩，糊弄我到這兒陪你逗蟲子。喂，我可是有家室的人，得經常跟翠翠交流感情，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沒事別來騷擾我
王騰蛟撇他一眼，不屑道︰「有老婆了不起啊。翠翠不還是我讓給你的
「你瞎說，翠翠跟我好關你什麼事翰子不服。
「真的與我無關？那好，我今晚就去勾搭她
翰子立馬慌了，「不準去！你去我跟你拼命
「哼！我怕你？我就去，氣死你
翰子口氣就軟了，「蛟子你別去，我求你了。你喊我來有啥傷心事？兄弟願效犬馬之勞
「還不是翠翠逼你來的。她明知我對她沒感覺，但她心里一直有個我。這份感情，你能奢求得到嗎？」
翰子頓時如斗敗的公雞，低三下四說︰「好咯，我吃你的剩飯咯，我甘拜下風，好不好？我只求你別去惹翠翠，行不？至于別的，你叫我干嘛我就干嘛
沒有征兆地，王騰蛟驀然暴哭，一把抱住翰子，腦袋伏他肩頭一頓碾磨，把眼淚鼻涕全抹在他的頸脖子上。
翰子感覺有無名流質漫入領口，直落脊背，但他只能無奈支撐著，口里還得好言撫慰︰「蛟子，你哭吧，大聲哭吧，哭出來可能好受點
王騰蛟難得這麼听話，真的放聲哭個淋灕。淋灕的程度就是把翰子當木樁，他的頭對著木樁又磕又撞大發泄，且把翰子當抹布，排泄的液體全部稀釋到他的前襟和後襟。
終于停雨歇雷了，翰子苦臉問︰「哭夠了？哭夠了說點什麼，把心中的苦悶吐出來又會好受點
王騰蛟眼圈是紅的，看樣子不是假哭，他說︰「多說無益，我現在只想去死
翰子見他把死當歌唱，雖不全信，卻也擔心有個萬一。固然蛟子死了他的感情就穩固了，但翰子覺得做人要義道，不可因私情而見死不救，于是搜腸刮肚準備勸解一番。
哪知王騰蛟看穿他心思，搶先道︰「如果是想勸我的就免開金口了。告訴我死的方法就好了，死的快沒痛苦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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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一定要死啊？」
「一定要死！」
「沒商量余地了？」
「哪那麼多廢話，快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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