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她要接下鋪子,就必須要先把那十萬兩銀子給還了。
花著雨暗自冷笑,這顧氏的招術真是一招比一招毒辣,明面上說讓自己接手鋪子,卻不知何時讓掌櫃做了一套假賬,又讓鋪子給擔上虧空公中十萬兩銀子的責,最終顧氏恐怕不止要奪下這幾間鋪子,還想讓自己把那些首飾給交出來抵押吧?然後她還要裝出一副全為她著想的樣子?
三間米鋪真的虧損嗎?倉庫里真的就只收購了五千擔米糧嗎?並且,那兩萬擔霉米,真的是萬源米鋪沒賣完的?
她裝著不經意一笑,「虧空這麼多銀子可嚇人得緊,看來這三間鋪子女兒是沒有能力去接手了。」
顧氏眼角的細紋似乎都笑了一下,然而她卻裝著非常為難的樣子道︰「本來就是著月留給你的鋪子,之前因為鋪子虧損著,所以母親就想給你悄悄擔著,沒給你放到嫁妝里。可是如今已把話在你二嬸三嬸面前挑明,這鋪子你不接恐怕也不行了。至于虧空該如何去填補,這也該我們兩母女關起門來多想想辦法才是。」
花著雨嘴角一彎,果然,這關起門來想法子,恐怕就是把首飾給抵了。
芍藥在後面急得腦門直冒汗,花著雨卻只垂下了眼戚戚道︰「這事……女兒還真不知該怎麼辦,還是母親給拿主意吧。」
顧氏和花若芸相視欣然一笑,這蠢貨入套了。
「夫人,四皇子來了。」顧氏正準備把早預備好的話說出來,外面的大丫頭榴蓮忽然進來稟報。
顧氏有些怔愣,「是不是有什麼事?」
「听說若夢妹妹受了傷,本宮提些補品過來探病。」說話間,一個細眼小廝挑了門簾,隨後就見一身藏青袍子氣宇軒昂的楚明秋和面相有些陰柔的花長瑞一起走了進來。
顧氏和花若芸連忙起身相迎,「哪敢勞駕殿下親自過來?著人來問候一下已是天大的人情。」
「說是這麼說,可是以本宮與國公爺的交情,也當該要親自來一趟。」說完場面話,楚明秋把目光一轉,已是盯上了坐在椅子上不言不動的花著雨。
顧氏臉一沉,難道這位四皇子還放不下花著雨?一來就盯著她瞧是什麼意思?置若夢于何地?
此時花長瑞已咋嚷開了,「四皇子不僅是為了看八妹,今天陳太傅的長孫陳大公子被人當街刺殺斃命,由于七妹身在現場,四皇子授職城防,是來詢問七妹當時究竟有沒有看清那個刺客的事的。」
顧氏這才面色稍霽,她看向花著雨,「今天上街還發生了這等大事?既然是四皇子職責所在,七丫頭可得把所見之事一一向殿下說清。」
花著雨一臉虛弱地讓芍藥扶她站起來,朝楚明秋微欠身細碎道︰「回殿下,小女子當時坐在馬車里,無故被大力一撞,連馬車都翻了,當時整個人完全已經暈厥了,後來等一清醒過來,就看到好多官兵圍了過來,現在一想起就後怕……」
她一副驚魂的樣子,實在讓人生憐。
「是麼?」楚明秋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如果真如你所說,那就是你完全沒有看到刺客的影子?」
花著雨微點頭,「小女子向來膽子小得很。」
膽子小得很?楚明秋冷笑一聲,都敢明目張膽威脅他這個皇四子,她還好意思自我標榜膽子小得很?
「陳大公子可是我皇祖母的佷孫,此次他被人當街刺殺,恐怕與你和親北冥換藥有莫大的關系。若想真的早日找到那日劫殺你的凶手,還望七小姐能把所有記得的事向本宮詳細回報。」
花著雨斜眼裝傻。心里卻尋思著,如果陳大公子是皇太後的佷孫,那麼他死之前大叫讓他姑婆宰了刺客,這位姑婆也就是指皇太後了。而那個刺客他分明認識,那個人究竟是誰,以他的家世都不能宰了那人嗎?非得要抬出皇太後才行?
「哎呀哎呀,殿下就別再用那種審犯人的目光盯著我七妹了,都沒見她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樣子?鐘升,」花長瑞倒有些兄長風範,朝旁邊的小廝吩咐道︰「到外頭叫頂軟轎來,趕快把七小姐送回靜婷苑,大熱天的,可不能真的暈倒在母親屋子里。」
鐘升?
花著雨眼楮一眯,早察覺到那個跟在花長瑞旁邊的細眼小廝不時和站在一旁不太起眼的榴蓮眉來眼去,原來他就是鐘掌櫃的兒子鐘升?
呵,這簡直是天賜良機,顧氏這下不把她吞下的三間鋪子的利潤吐干淨,外加利息,她就不叫花著雨,應該叫花著豬。
鐘升果然手腳麻利地給叫了一頂軟轎來,楚明秋帶著滿是疑慮的目光目送她上轎,隨後就隨顧氏去看花若夢了。
回到靜婷苑後,琴兒打來水淨了手臉,芍藥終于忍不住問道︰「小姐,那三間米鋪不可能虧損那麼多,分明是夫人做了手腳,難道小姐真準備放棄?」
花著雨舒服地伸了個懶腰,「你以為我放棄了就沒事了?母親可是下了功夫要逼我手里的那些昂貴首飾。再說那可是三間相當賺錢的旺鋪,我如果放棄了,又哪來錢買藥鋪?」
芍藥心里稍定,不過仍是擔心道︰「夫人把事做得那麼絕,如果小姐不放棄,又怎麼把鋪子要回來?」
花著雨朝她笑了笑,「不急,這事不出幾天就可以得結果,你只管睜大眼楮看我如何教訓那些不要臉的。」
她不欲在此話題上繼續,話鋒一轉道︰「對了,鐘掌櫃提到諜政院是怎麼回事?我二哥不考功名,為什麼竟然以考上漠旗衛為榮?」
才泡了涼茶進來的琴兒瞪大了眼,「不是吧,小姐連這個都不知道?」
花著雨很認真地搖頭。
芍藥笑道︰「听政院可是我們國師大人的屬地。雖然考取皇家功名能出人頭地不錯,不過國師大人所在諜政院在某些程度上更凌駕于朝臣之上,聲名響徹諸國,一些有志青年可都是削尖了腦袋想往里鑽。」
花著雨歪著頭,「關于國師大人的來龍去脈倒是有听說過,可是他的權利能凌駕于皇權之上,是不是也太離譜了?憑什麼?」
琴兒拿了把扇子坐下來幫她打扇,「小姐還真是孤陋寡聞,國師大人之所有受所有人尊敬,就是因為他能把那些敢于徇私枉法的官吏狠絕斬殺。他才不管大官小官,凡是那些犯了王法入監三次還沒被處斬的官員,不管在何地,他都會讓漠旗衛處斬,所以我們大澤的朝臣听到漠旗衛都戰戰兢兢的,平日也都規矩得很,不敢往國師大人的刀口上踫。」
花著雨暗自咋舌,依她來看,那國師大人就是一神棍,竟然能讓人又尊敬又害怕,有沒有這麼夸張?
「小姐別不以為然,先不說國師大人的豐功偉績,光就他的容貌……嘖嘖嘖……」琴兒嘻笑著賣起關子來。
花著雨眨眨眼,「如何?」
「听說曾經有一個見過國師大人的男人,回家後不僅拋妻棄子,還天天念想著,後來得了失心瘋。然後曾經有一個看過國師大人的第一美人,一回家就吊死了,听說是羞愧而死的……」
琴兒活靈活現的口氣惹得花著雨直笑,她打趣道︰「難道自此之後就沒有人再見過國師大人的容顏?不然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遭殃。」
「嘿,小姐真說對了,國師大人不管在哪里,都有一頂青紗斗笠罩著,誰也不曾再見過他真顏。」
幾個人笑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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