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著雨一笑,能不個個情緒激動麼?明明安排好戲沒唱成也就罷了,他還把人家打得不成樣子,估計以他的狡詐性格,恐怕還要倒過來質疑花碧媛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客房門口?然後還要說老夫人讓他把花府當自己家,就因為如此他才喝酒,也真的把花府當了自己家,以為打傷幾個人會沒事雲雲。愨鵡曉
想當然,經過他一番狡辯,本來有理的都變成無理,最後還被他倒打一耙,謀算者們啞巴吃黃蓮,怎不激動?
楚霸見她無比淡定的樣子,有些奇怪道︰「話又說回,雖說方籬笙只是你的教習師父,府里的長輩都還能非常尊敬的把他請來吃飯,你們國公府的人還真好客。」
他們是尊敬他的錢而已,哪里會尊敬他的人?不過花著雨自然不會說出來,她慢慢喝著湯,笑道︰「各府有各府的規矩嘛,尊師重道是我們花家的傳統美德。」
楚霸笑了一聲,便不再出聲。
兩人開始埋頭苦吃,楚霸也好像沒有吃過早飯一樣,吃喝得一股帶勁。好在兩人都是講究禮儀的人,並不是風卷殘雲,而是在悄然無聲中將三盤菜吃光,一條魚也只有骨頭堆在桌上。
待琴兒把殘局撤了,小絲給兩人各泡了一杯香茗,楚霸飲了一口才舒服地閉眼道︰「已經听我皇四弟還有睿郡主說了,你這一次去曲靖的路上極不太平,眼下看到你能安然無恙的回來,總算讓我安心了。」
「多謝殿下關心。」花著雨笑道︰「不知道睿郡主此次進京是游玩還是有什麼事?」
「呵,如果不是有事,蘭陵王怎會放寶貝的睿郡主進京?不過實話告訴你,睿郡主這次進京是想讓我父皇指婚的,那天她一來就把謝俊之帶到皇宮,我父皇似乎對謝俊之的印象極好,大夸他年輕有為,將來必為棟梁之材。睿郡主十分高興,都不想跟幾位公主玩,便跟著謝俊之回謝家了,估計等見過公婆後,他們的婚期也不遠了。」
楚霸睜開眼看著她,戲謔道︰「特意問睿郡主,怎麼?你們有交情?」
花著雨笑著搖頭,「不是,她曾救過我,便忍不住關注她罷了。」
她忽然把話鋒一轉,道︰「對了,之前讓你打听的事怎麼樣了?」
楚霸神情一緊,朝阿信和阿安打了個眼色,她們退了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不錯,怪不得在各大牢找不到顧其忠,因為他確實被我皇四弟囚在了他府邸的幽冥院。你一再打听這個,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花著雨坦誠的看著他,「殿下說得沒錯。不知道你听沒听說過顧其忠曾受顧氏指使一再害過我的事,而且我與顧家也有些仇怨。所以想請殿下再幫我一個忙。」
楚霸目光一凝,「什麼忙?」
花著雨語出驚人︰「幫我把顧其忠從幽冥院救出來。」
楚霸果然被嚇得不輕,手里的杯子都差點掉到地上,「既然他害過你,你為什麼還要救他?」
「我自我的目的。」花著雨微眯著眼,「我要用顧其忠心中的仇恨,讓顧家土崩瓦解!我要以子之矛,還施彼身。」
楚霸沉默了一下,「如果是因為這樣,要把顧其忠從幽冥院救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過我擔心他若不為你所用,反而還是一大禍患。」
花著雨一笑,「如果沒有把握,我也不敢做這種事。何況顧家我瞧著不簡單,如果能把他們鏟掉,于太子將來的東宮之位更有穩固之效。」從顧家這次追殺她能調動各路人馬來看,顧家的心思恐怕不止當一介忠臣的程度。而顧正涼雖然為一醫者,卻也只是披著醫者表皮的惡狼,誰知道他表皮之下沒有任何野心?
她又道︰「撇開這些,我主要擔心的是如何把四皇子調開,若是有他在府里,此事恐難成。」
楚霸沉吟,「這事倒不難,只要我稍微在外面作一點小動作,他還不火急火燎的跑出來?」
「此話怎講?」
楚霸冷笑,「一直到現在,他都還時不時派人盯著我,想拿一點我什麼把柄他好做文章。可是他也太把人瞧扁了,我想讓他知道的事情,自會讓他知道,不想讓他知道的事情,就算他派再多人我也不會讓他知道。只要我把人手安排好,晃悠出點動靜,他猜不到我的意圖,定然會親自前往。」
原來是這樣,看來楚明秋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他完全把楚霸看成了一個不帶大腦的傻大個了,焉知楚霸早已將他看穿?
「如此甚好。」花著雨點了點頭,接著,她又把自己的另一個想法說了出來。
楚霸靜靜地听,直到她把她的計劃說完,他方定定地看著她,良久,他才搖了搖頭,懊悔萬分道︰「若早知道你是這等讓人不斷驚奇的女子,那次和親的路上我就不該派人去劫殺,不對,應該是在你爹請求我父皇讓你去和親的時候我就該阻攔。」
花著雨似笑非笑,「怎麼?現在後悔了?也敢真的承認那次的劫殺是你指派?」
楚霸苦笑,「這件事你早已知道,我又何必遮遮掩掩?」
花著雨好笑,半開玩笑道︰「所以說現在補救也來得及。」
楚霸精神一震,揚聲大笑,「說得沒錯,所以你交待的這些于我有天大益處的事我也會一一照辦,今天我回去後就會安排,不是明天,就是後天我們就可以動手了。」
花著雨大喜,起身一禮道︰「多謝殿下。」
楚霸揮了揮手,「些許小事,你不用謝我。不過有件事我不得不恭賀你。」
花著雨看著他。
楚霸笑道︰「現在北冥王失蹤,國師已取消你與北冥王的婚約,你是不是很高興?」
「你怎麼知道我很高興?」花著雨好笑,原來是這件事,
楚霸斜視著她,「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你總是推三阻四的態度。你之所以不喜歡方籬笙,也是因為你不想讓他教你什麼騎射之術而成為北冥王妃人選。」
花著雨不置可否,低頭喝茶。
楚霸又接著道︰「想不到國師大人也並不是一個毫不通情理的人,我只不過送了一把鳳尾琴,他就很爽快的答應幫你把北冥王妃的身份換掉……」
「噗!」
花著雨一口茶噴了出來,「什麼?是你求國師大人把我的王妃身份換掉的?不是眾臣商議的結果?」
楚霸笑得好不得意,「眾臣的話又怎麼會有國師的話管用?國師只要把神壇一擺,誰會不听他的?我父皇最信國師大人的神壇,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若是這樣,國師在人們心目中的份量豈不會減輕?」
楚霸白了她一眼,「講人情是講人情,你以為國師心里真的沒一點譜麼?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也擔心北冥和我們大澤交惡而引發戰爭,說不定我不送他琴,他也會這樣做,讓你當不成北冥王妃,是大勢所趨天意難違也不定。」
花著雨嘆氣,「你難道沒想過,我一再被人退婚的後果是什麼?」難道這就是他的補救方式?
「是什麼?」楚霸笑得像只狡詐的狐狸,「不就是被人傳成克夫女怕沒人娶你?」
花著雨無語,她嫁不出去他很高興麼?
楚霸哈哈大笑,起身拍了拍她的肩,意味深長道︰「這種終身大事的問題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船到橋頭自然直,若是像你這等慧智的女子都嫁不出,豈不是天下所有的男子都得了瞎眼癥?」
說完,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他徑直拉開門,是阿信,「殿下,貴妃娘娘說有些不舒服,派人來催殿下馬上回宮。」
「好,我們馬上就走。」楚霸回頭道︰「你也好生休養幾天,過得幾天,可有得你忙了。」
花著雨不知他此話何意,也不及深問,就道︰「殿下可知道長公主的情況?」
楚霸眼神微黯,「傷勢好了很多,不過還是老樣子,畢竟人沒下落,她不可能會過得很好。」
早知道會是這樣。花著雨暗嘆口氣,這對母子都很可悲,當初自己乍來時是想利用他們,可是現在局面變成這樣,她也徹底打消了這種念頭。好在他們馬上就可以見面了,希望他們的結局不會以悲劇收場。
送走楚霸,見時間已差不多,她便收拾了一下,直接去了花碧楨的繡樓。
經過昨日施針,黎司桐的情況已是很大改觀,不僅能吃得下東西了,四肢還隱隱有了知覺。見到花著雨準時過去,兩姐妹都很是歡喜,正在給黎司桐喂飯的花碧英回頭道︰「還請七姐等一下,他馬上就好。」
花著雨道︰「無妨,還有點時間。」
花碧英把最後一口飯喂給黎司桐後,花碧楨趕緊把熱毛巾拿上前欲給黎司桐擦嘴,黎司桐卻笑著對她道︰「怎好髒了五妹的手?讓九妹來吧。」
花碧楨手心明顯一顫,然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把毛巾遞給花碧英,笑道︰「姐姐還真做不來這種侍候人的事,還是妹妹來吧。」
花碧英也無所覺,只道她真的不願意,一手把碗遞給她,一手接過毛巾道︰「姐姐從來都大大咧咧,吃的穿的都喜歡隨手扔著,爹娘病榻前除了請個安連藥都要端潑的人,這次能日日過來瞧著世子,偶爾又能搭把手,已經是很不錯了。」
花碧楨臉色暗變,眼楮飛快朝黎司桐的眉目上掃過,轉而咬著下唇別開了頭。
花著雨將他們幾人的互動盡收眼底,暗自搖了搖頭,這三人再長此相處下去,恐怕會出大事,看來黎司桐還是趕快離開的好。
待花碧英把黎司桐收拾好後,她便又跟昨日一樣再次開始施針,這次倒是輕車熟路,雖然也很費心神,但是也不過個多時辰時間已徹底收針。
依然是花碧楨把她送出來,看著她眼底隱藏的黯淡,花著雨笑著捏住她的手道︰「這次你們算是世子的救命恩人,日後他一定會好好謝謝你的。」
花碧楨笑得天真無邪,「救他時也沒想那麼,如果能那樣,我自然歡喜。不過他肯定更會感謝七妹,真沒想到七妹不聲不響的,醫術竟有這般高超,太出人意料了。」
花著雨神秘道︰「可不能向外人提起哦,不然到時候我們國公府的門被擠破了的話,誰負責修?」
花碧楨格格直笑,「我一定幫七妹保密,絕不向除我們以外的任何人提起……」
見她笑得像毫無心事般的開心,花著雨也跟著笑了。
「咳,咳,小姐,阿旺來找你了,說是老爺有事叫你去一趟書房。」芍藥的聲音忽然在院門口響起。
「有沒有說什麼事?」花著雨邊問邊出了門,站在門外的阿旺見了她,忙上前道︰「小的也不太清楚。不過之前在府里所有人都在找你師父的時候,太子殿下就來了,還把老爺叫進書房,兩人談了很長時間,當中小的隱約听到有提到小姐的名字,好像還有進宮什麼的,也不知究竟是什麼事?」
自上次的事件後,阿旺竟被花不缺給調到跟前辦差了。借用這一便利,阿旺才能時不時將外面的消息及時通知花著雨。
「那我師父現在人呢?」撇開那個問題,花著雨不禁好奇于方籬笙的動向。
阿旺恭敬道︰「小姐的師父也沒事。先前本來還很氣憤的二老爺和二夫人後來是很恭敬地把小姐師父送走的。老夫人還讓人給小姐師父從庫房里搬了極名貴的紫珊瑚送過去,大家顏面上都很好看。」
阿旺此話說得極有技巧,看來他也知道二老爺兩口子為什麼而氣憤,結果卻什麼話都不敢說的把人送走了,還讓老夫人賠了名貴紫珊瑚,不知道他們現在面色如何?吃下飯沒有?
等到了外書房,花不缺果然在坐。他揮退了所有人,直接對花著雨道︰「看來就算沒有你師父相助,你也不用去觀音堂了,想不到你還有很多貴人相助。」
他本是有些憔悴的臉此時竟帶了幾分紅潤,神色間有不少驚奇和不可思議,顯然也為某事驚異了好一會。
花著雨有些莫名其妙,「誰又助我了?」
「听說太子去找你了,難道他沒有對你說?」
花著雨坐下,「說什麼?」
花不缺看著她,見她不似撒謊,才道︰「最近皇後娘娘一直都張羅著給太子選太子妃,加之還魂草已無著落,皇太後的病一夜之間又加重,為了幫皇太後沖沖喜,皇後娘娘決定在下月月初的時候就定下太子妃人選,听說還要選定奉儀、昭訓,所以最近各大臣都在暗暗準備。本來我們家沒準備把女兒送入東宮,不過之前岳丈又改變了主意,昨兒的時候就把你三姐的名字報了上去。」
花著雨也是愣住了,先前顧相過來時不是說要巴結壽康王府,準備把花若芸嫁給壽康王世子李皓的嗎?現在怎麼忽然之間又變了主意?難道是壽康王世子看不來花若芸,他們就干脆改而把花若芸往東宮里送?
難道剛才太子是和他商量花若芸進東宮的事?
「本來一個大臣府上只能有一位小姐送上名冊,但是今早太子特意過來,說他已經跟皇後娘娘商議好,讓我們把你的名冊也報上去……」
「什麼?把我的名字也報上去?」花著雨大吃一驚。
花不缺笑得有幾分自得,「爹開始听到的時候也不敢相信。但是太子已經親口允諾,他不敢打包票讓你當選太子妃,但是奉儀的名份一定會少不了……真正是萬萬沒想到你還有這等造化,一直眼高于頂的太子能親口點名于你,簡直是我們祖上聖靈顯明,哈哈……」
怪不得之前楚霸說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的話,什麼天下男子都得了瞎眼癥,原來他是抱著打消別人說她克夫的傳言娶她的念頭,這就是他說的所謂補救?
簡直是荒唐!
她一口回絕道︰「爹不要听他的,我不會去東宮,也不用把我的名冊報上去了。」
「說什麼渾話?」花不缺一瞪眼,「這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好事,太子不計較你的那般聲名願意選你當奉儀,到時候他不知道還要惹來多少非議,你怎麼能一句不嫁就了事?」
花著雨站起身來,冷冷道︰「爹已經把我用八十萬擔大米賣給了我師父,難道現在還想把我賣給太子?一人兩賣?」
「放肆!」花不缺氣得一拍桌,「爹這都是為你好!難道你想這輩子沒人娶你真的孤老終身?爹這不是在給你找最好的出路麼?」
花著雨冷笑,「不用爹給我找出路,我寧願一輩子一個人過也不會嫁入東宮。」
她轉身就走,花不缺喝聲道︰「可由不得你,你的名冊剛才已被我叫人送到了宮里,皇後娘娘那里現在已經收編在冊,時間一到,你就得給我去參加采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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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事,晚上回來再加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