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一臉悲淒的甩淚搖頭,「不關表嫂的事,都是我不好,我不該說表嫂太愛表哥之事,表嫂發火打我也是應該的,只怪我多嘴多舌……」
說到這里,她又開始嗚嗚的哭,一臉的委屈,那神情,哪里有一絲自責?
謝俊之臉色鐵青,盯著賀蘭晴斥道︰「有話能不好好說?動手就打人,不顧自己的身份了嗎?」
本來賀蘭晴就心里一肚子氣,此時听他斥責,暗咬了牙關,大聲回道︰「是她挑釁我在先,既然她還喚我表嫂,我就有權利管教她!打她一巴掌是讓她長記性,讓她以後知道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這個宋月如居然陰陽怪氣的問她為什麼以一個郡主的身份那麼喜歡謝俊之,寧願倒貼,也要跟著他,也不怕人笑話?她以為她是誰,竟然敢評論她和謝俊之的感情,意思是她不要臉,在養小白臉嗎?如此出言無狀,不打她打誰?
「表哥……」月如坐在地上哭了幾聲,此時又抬起頭,淚眼婆娑,楚楚動人,「就不要責怪表嫂了,表嫂教訓得是,我以後都會把她今日說的話記在心里……」
那期盼的眼神,分明是想讓謝俊之去把她扶起來。
謝俊之卻恍若未見,只是痛心疾首地對賀蘭晴道︰「就算你以表嫂的身份管教她沒錯,可是也該給她留點面子,怎麼能當著諸多人的面……這一傳出去,你叫她一個女孩子臉面往哪里放?」
花著雨分明感覺到他已經放軟了身段,而且還沒去理會月如,心里會心一笑,看來此人也不算是個榆木疙瘩,開竅了。當下擋住賀蘭晴還要分辨的話,扯了扯她道︰「好了好了,你們夫妻在這里爭吵像什麼話?有話找個僻靜的地方去說,月如受了委屈,就讓我來安慰她吧,稍後我會把她送回去。」
隨即她就把賀蘭晴推到了謝俊之面前,謝俊之哼一聲,拉起她的手滿臉不悅地揚眉道︰「前帳都還沒跟你算,你現在又來了新帳,還敢如此待我家人,今日無論如何我也該和你好好說道說道……」
說著,他拉起賀蘭晴就往鋪子外面走去。賀蘭晴嘴噘得老高,不過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跟在後面,而坐在地上的月如看到他們要棄她而去,頓時爬起來就要去拉謝俊之,嘴里還直哀求道︰「表哥不要責怪表嫂,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表哥你不要生表嫂的氣……」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花著雨就給躲在暗處的龍九使了個眼色,龍九壞壞一笑,一步躥出來就扯住月如道︰「這位姑娘,你看好的首飾還要不要?還是現在就給你包好?」
月如憤憤的瞪了他一眼,龍九權當不懂,仍是像塊門板一樣擋在她面前,眼看謝俊之和賀蘭晴已出了大門,她氣恨得直跺腳,「關你什麼事,讓開!」
龍九笑嘻嘻道︰「我家小姐已答應謝大人把姑娘送回去,如果姑娘不要首飾,那就請姑娘現在就上車吧。」
月如又想追上去,卻又推不開龍九。想罵人,然而眾目睽睽之下,她不得不端出大家閨秀的風範,于是一張臉憋得通紅,在龍九不著痕跡的強制之下,就被送上了花著雨來時的馬車。然後馬車夫不用人吱會,就已啟動了馬車直往郡主府趕。
眼見把她送走,芍藥捂嘴笑道︰「早聞听這月如多麼厲害,在小姐手里,也只有裝熊的份兒,估計這一回去,少不了又要向謝老夫人告狀了。不知道謝大人回去後又如何應付。」
花著雨搖了搖頭,「此事誰也不能給他們作主,其實只要謝大人心性堅定,這月如根本翻不出什麼浪來,那個謝老夫人更不足為懼,畢竟她還要倚著她兒子過活不是?」但是這個月如最好是處理了,不然,以她可疑的行跡,就怕還是會鬧出什麼ど蛾子出來。
芍藥也不斷跟她感慨,兩人正說著,龍十忽然近身低聲道︰「七小姐,莫巴斯和北夜剛才傳訊過來,說已經有了冥歡的確切消息,我們現在要不要去看一看?」
花著雨眉一抬,「他們現在在哪里?」
「在上次他們發現冥歡暗記的民房。」
花著雨微一沉吟,對芍藥道︰「我們現在的去處有些危險,你先回安平王府給我義母報個平安,若是我晚上都沒回去,就說我有可能去了朋友的住處,盡量不要讓我義母擔心,知不知道。」
芍藥見她神色凝重,知道事關重大,應了聲,沒再多問就轉身去了。
花著雨隨龍九和龍十上了一輛馬車迅速往北城趕,不一會,馬車就停了下來。等下得馬車,才發現已到了兩邊院牆高深的一個深巷里。而莫巴斯和北夜早已等在一間民房前,見他們出現,揮了揮手,就轉身進了屋里。
花著雨和龍九龍十緊跟進去,莫巴斯兩人把他們帶到後面倒座一指道︰「由于一直不得進听政院,我們又回到這里來挖這個密道,結果我們今天一挖通,居然又發現了王的暗記。可是畢竟關系到王的生死,我們不敢輕舉妄動,想听听你們的建議後再開始找人。」
龍九凝重道︰「先帶我們去看看密道。」
進到里屋,才發現這間本應放雜物的屋子的地面已被挖了一個大坑,土堆得老高,往坑里探去,只覺里面幽深處有陰風不斷隱隱襲來,讓人不由打幾個寒顫。
「我們把這條坍塌的密道挖通後,沿著這條密道往里走了里多地,然後就看到八個分支。想必這條密道是高人所設,沿用了奇門遁甲之術,我們本來準備走生門直接往里走,可是卻在死門上看到了王的暗記,這麼一來,我們也拿不定主意了。所以才不得不拜托兩位仁兄過來幫我們瞧瞧,我們到底該走哪個門才不會踏進機關陷阱?」北夜盯著那密道沉聲道。
北冥人本就精通陣法,而眼前這兩位還是方籬笙極為推崇的人物,現在連他們不敢擅闖,可想而知,听政院的密道該有多麼復雜凶險。
龍九龍十互視一眼,龍十道︰「如果你們都不敢拿主意,我們更不敢提建議了。不過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不妨下去看看。」
花著雨擰眉道︰「既然能發現冥歡留的暗記,想必他曾經也到過那里,如果他能留下暗記,說明他打開的那道門才是真正的生門。若是我們按著他走過的足跡追蹤下去,一定能找到他所在的地方。」
莫巴斯點頭道︰「我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畢竟天道宗在所有人眼里是不可褻瀆的,且他們一直都以正直著稱,我們實在不敢擅自把生門看成死門,死門看成生門。現在有七小姐這句話,倒是讓我們有了一個明確的方向。」
他說著就點了一個火把率先走進了密道,其次是北夜,再是龍九,花著雨,龍十暗自指揮人把這間民房看好後,緊跟其後,五人魚貫而入。密道由開始挖出的土坑漸漸變得逼仄綿長起來,而且潮氣頗重,兩側的石壁上都有水珠浸出。
大約走了一里多地,終于看到三道低矮的石門立在眼前。上面分別用篆體寫著生、死、驚幾個字。而據花著雨所知,奇門一般包括休、生、傷、杜、景、開、驚、死八門,眼下只有三門,那麼其余五門自然已遁于其中。如果不是精通這一類的高手,若是隨意打開其中一道門,恐怕面臨的就是無數致命的機關暗器。
龍九和龍十似乎在這一方面都有所研究,與莫巴斯和北夜一再商議之後,最終還是確定走冥歡留下暗記的死門。但是這道死門誰也不知道後面暗藏著什麼凶險,決定由龍九和莫巴斯先行往里探,若有什麼不妥,可以哨音示警。
一切準備就緒,花著雨被龍十推開一些,莫巴斯上前,將手按在石門上的「死」字上,隨即就听到沉悶的「扎扎」聲,分明是笨重的機械已被啟動。幾人屏息靜氣,一動不動盯著那道石門。
隨著卡嚓一聲,石門竟是從中一分為二,緩緩朝兩邊挪移。龍九立即探出火把朝里面一照,只見石門內是一個十來見方的石室,四壁光滑,空無一物。
龍九和莫巴斯互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朝石室輕步走去。以他們的見識,自然不會認為這間石室只是間石室,兩人分別執火把在石壁上細照,這一看,竟然發現石壁上刻了不少詭異圖案。當莫巴斯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他居然又發現在一個蛇形圖案中間有冥歡留下的箭形暗記,他朝龍九一揮手,「你過來看一下,可能這個暗記就是標示可以打開間石室的竅門。」
龍九過去細看了幾下,略一沉吟道︰「不妨試試,萬一有什麼不妥,我們馬上掠出去。」
莫巴斯找人心切,不再猶豫,伸手就按了下去,結果除了那個暗記微陷了一下外,石室里什麼動靜都沒有。
等了一會,龍九有些不甘心道︰「都到了這里,不能這麼無功而返,我們再在石室里找找,一定有什麼可以開啟密道的法子。」
龍十不無擔憂道︰「沒有動靜,恐怕里面就暗藏凶險,我看你們還是先出來,待慢慢再想法子……」
莫巴斯連連搖頭,「王的暗記一再出現,分明是他按著這條路進去了,這些日子他都沒有音信,就怕是遇了什麼凶險,我們必須盡快找到人,說不定王正等著我們去解救。」
北夜也道︰「一打開這道門,我就深切感應到王的存在,我相信,王就在這附近,說不定正在這座石室後面,我們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幾個人正說著,花著雨忽然嗅了嗅,「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麼奇怪的氣味?」
而只這麼短暫一段時間,地道里已有一股溫熱之氣,而那熱源,好像是來自石室。只是還沒待眾人反應過來,只見得龍九和莫巴斯站立的地方突然有一個鐵柵欄驟然從上彈下,龍九迅疾伸手想阻住鐵柵欄的下降之勢,然而他才踫到那鐵柵欄,整個人立即驚呼著往後退,他的手上,已被燒得紅黑一片。那鐵柵欄,竟然已被高溫燒紅,踫者立傷。
眼見鐵柵欄轟然落地,眾人束手無策,可是卻是禍不單行,就在鐵柵欄落地之後,石室里面的一面石牆又在轟轟作響,然後從頂端忽然有細沙像流水般傾灑而下,只眨眼間的功夫,那些細沙已淹沒了龍九和莫巴斯的腳踝,照這等速度下去,恐怕不出盞茶功夫,他們兩人就要埋骨細沙之中。
龍十和北夜大駭,花著雨急中生智,顧不得多想,從靴子里一把抽出郎王劍,沉聲道︰「我這把劍是經過千錘百煉的,不怕高溫,只要能削斷這鐵柵欄,還怕這細沙作甚?」
她說著就要揮劍去削,龍十一把攔住她,目露精光,「你站在這里,我來!」
他接過郎王劍跨進石室,手運暗勁,揮劍就朝一根鐵柱削去。
「小心!」
可惜還沒待花著雨看清他有沒有削斷,他身後的石門突然墜落,如果不是北夜拉得快,她幾乎就要被那石門給砸個正著。
眼前驟然一黑,一道石門兩隔,誰也不知道石門後的人將有什麼下場。
花著雨和北夜在昏黑中同時倒抽了口冷氣,誰也料想不到一道石門後竟有如此凶險,讓人目不暇接,疲于應對。
同時失去三人,北夜一時也亂了方寸,他聲音里帶著自責和痛苦,「七小姐……我不知道事情會成這樣……」
花著雨深吸了兩口氣,鎮定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們三個人還里面,我們必須盡快把他們救出來。」
「都這樣了,還怎麼救?」
花著雨沉默了一下,不得不走出最後一步,「你先點燃一支火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