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世……」
「你以為本公主會期待那莫須有的來世麼……」瑜煌悅低低垂著眉宇,密密的睫毛輕輕地顫抖著,昏暗的燭光淡淡映在臉上,有些說不出的悲傷。
十四怔怔地看著,深邃的眼眸中溢出了一絲柔情。
「公主,請你忘記十四吧……」說這話時,他心下忽然泛起一絲莫名的疼痛,本以為不會有人在意自己,卻原來他最不在意的一個女子還在意著自己……
這讓十四情何以堪啊!
「若是這麼容易忘卻,我又怎麼會如此痛苦……」瑜煌悅倔強地咬著唇道。
十四的心已經受到太多太多的震撼了,如被雷擊一般的痛著,看著她倔強的神情,手指竟不由自主地撫上她清絕的側臉,輕輕游移。
情不自禁地道︰「公主,謝謝你……」說著,手順著身形緩緩滑落了下去……
瑜煌悅一震,看著倒在地上的十四,一時驚地說不出話來,「十四,十四你沒事,你怎麼了啊……」她慌忙小心翼翼地將十四拉了起來,卻只見他虛榮的笑了笑。
「時遷芷,對啦,時遷芷救命啊……」瑜煌悅下意識地便要喚人,卻被十四阻止了。
「不用了……」他緩緩地握住了瑜煌悅的手。
「十四,你怎麼了,你告訴我啊……」瑜煌悅故作矜持冷漠的面容有了松動,變得焦急萬分,倒像是有了一絲生氣了。「你快說啊……」
十四頓了頓,扯出一抹淺笑,「公主,十四快要死了。」死,這個如此沉重的字他卻說得如此輕松,渀佛在談論與自己無關的天氣一樣。
瑜煌悅卻心中一緊,心上襲來一陣無措的疼痛,「怎麼會?怎麼可能?」她不敢置信的事呢喃著,然而蒼白虛弱的十四卻深刻地證實著這個事實。
十四安靜地看著她,听著她低低地呢喃,呼吸越來越急促……
不知過了多久,燈燭似乎要燃盡了。
天漸漸亮了,黎明的東方悄悄地躍上一抹魚肚白,熹微的晨光淡淡地閃爍在天邊。
瑜煌悅傷心欲絕,心里像是被人挖空了一般,渾渾噩噩地跪在十四的身邊,抑不住的惡心犯上胸腔,毫不客氣地干嘔著,嘴里滿是苦澀是味道。
時遷芷上前,關切地道︰「公主,你也進去休息一會兒吧,別守在這里了。」
瑜煌悅抬頭,看著時遷芷近在咫尺的俊臉,喃喃地道︰「我想一直陪著他,一直陪在他身邊,我想離開這里,帶他去一個沒有紛爭的地方……」
時遷芷突然心下一酸,連忙掩飾道︰「公主,你可不能亂想這些,若是你走了,你父皇和母妃該怎麼辦,太子該怎麼辦,十四會如何想呢?」
瑜煌悅緊緊地咬住下唇,有一絲鮮紅的顏色順著唇角溢下,雙拳收緊,微微發抖,她閉了閉眼楮,道︰「讓我離開這里吧,大哥既然能完成父皇的心願,缺了我又如何。」
內室之中,時遷芷一臉的沉重糾結,看著身形消瘦的瑜煌悅,她從地牢出來便一直守著昏迷不醒的十四身邊,不吃不喝,像她殉情都有可能。
時遷芷不禁輕嘆一聲,不再勸阻了。
外室,瑜 暉負手立在門口,門外的秋風蕭瑟地刮過,卷起地上一堆殘枝敗葉,落葉掙扎著被吹起,不過片刻,又撲撲簌簌地落下,有些說不出的淒涼。
時遷芷走到他身邊,微涼的秋風魚貫而入衣袍之中。
漆黑柔亮的發絲隨著秋風搖曳,幾絲幾縷地在身後輕拂著,他若有所思地望著瑜 暉淺聲道︰「人啊,一旦沾上愛情這種毒藥,便再也沒有治愈的可能性了。」
瑜 暉不語,望著寂寞的院落,內心隨著殘卷的落葉起伏著,不知該喜該悲。
皇宮,別院。
冷芷靈醒來時,殤煜寒已經不在房中了。
房間外,隱約有練劍的聲音,這幾日殤煜寒已經可以運功了,便迫不及待地想找人練練身手了,一身單衣在風中顯得蒼白而瘦弱,手中的劍卻揮舞地瀟灑自如,形如流水。
冷芷靈悠悠地立在門邊,瞧得出神。
殤煜寒卻突然收了劍勢,筆直的身軀立著,望著院外一道身影。
殤離負手而立,明黃錦袍在淺淡日光下顯得愈發的尊貴俊朗,只是那上了年紀的俊朗容顏顯得有些憔悴疲憊,一雙狹長得黑眸異常深邃。
冷芷靈走上前,同殤煜寒並列,同時行禮道︰「皇上聖安!」
殤離隨意地揚手,步入了房間,一雙黑色的瞳眸泛著幽光,淡淡掃過冷芷靈,而後對上殤煜寒,冷聲道︰「怎麼樣?煜寒對朕可有怨言?」
「臣不敢。」殤煜寒恭敬地揖身,自稱‘臣’,而非‘兒臣’,語氣一片淡然。
「朕倒覺得你敢,連朕要尋的東西都敢私藏,還有什麼事不敢?」殤離的唇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眸底卻是清冷幽深,「關于籠煙玉魚,你當真不交出來嗎?」
殤煜寒緊抿著薄唇,並不吭聲。
一時之間,氣氛顯得有些冷凝,冷芷靈第一次見殤離,難免心中忐忑不安起來,看了看殤煜寒,再看向殤離,吶吶地開口道︰「請皇上恕罪,王爺並未見過什麼籠煙玉魚啊。」
殤離眯了眯眸子,睇望著冷芷靈,似漫不經心地道︰「朕都忘了,朕名義上的公主還在這里呢,‘朕的公主’這最後兩日可準備好了嗎?」
迎上殤離幽暗得深不可測的目光,冷芷靈心中不由地發毛。
她承認,殤煜寒冰冷冷的眸子已經夠嚇人了,這個殤離有過之無不及啊,這種人似乎永遠都讓人捉模不透,若真要與這種男子相處一生,後半輩子都會活在忐忑惶恐之中吧?
冷芷靈突然就想到了殤煜寒的母妃,青嵐。
不知道,青嵐與殤離之間,是一段怎麼樣的過往,青嵐是否恨殤離呢?
「冷芷靈,朕在與你說話,你卻在神游太虛嗎?」殤離似覺得好笑地勾起了嘴角,眼中閃著興味的微光,「這是你引朕優秀的兒子注意的招數嗎?欲擒故縱?」
冷芷靈驚怔地看著他,覺得不可思議。
這個皇帝的思想怎麼如此奇怪?勾引他優秀的兒子,是承認殤煜寒了,還是指的誰?這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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