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來了!」
這廂 啪啪自然驚動了圍觀者,而後就如池塘中的漣漪蕩漾,席爾達、席哈納包括何焯三人趨步而至,正待打千問安卻被胤抬手一攔,「免了吧,爺的身子不良于行,人在轎中如處私室,哪有隔牆問安的道理!」
席爾達、席哈納是旗人,縱然身在禮部難免也有不拘小節的粗豪底子,往日行事多是「上行下效」「不恥下問」「禮高為尊」。胤既然說了免禮,一拱手也就罷了,然何焯卻置若罔聞,恭恭敬敬的打千,「禮部給事中何焯參見八爺!」
得!一個不同步的弄得那倆遵諭而行的倒尷尬起來!
「起來吧!」胤似笑非笑打量著眼前人,也就二十多歲的,白面黑瞳,劍眉同臉,身材勻稱,頭微揚胸微挺,再加上很和煦的微笑,整個人看上去無絲毫傲氣卻總又讓人覺得不可輕辱。有此一點,莫說學問縱是落第也能以「同田貫日」標準參加大挑。胤心中一動,故意問道︰「爺已經說了免禮,你又何故多此一舉?」
「八爺為尊,尊長之免是體恤,居下,不敢以尊者仁愛而輕慢,」何焯目光端正,「便如皇子朝臣入宮請安,不及陛見也要在須彌座前叩頭,禮,不可廢也!」
「說得好!戴禮有︰君子之孝以正致諫,孝于親者義已輔之——」
「閉嘴!」胤打斷了何焯,「甭跟爺掉書袋,講你封駁聖旨的理由!」
「喳!」
何焯封駁聖旨的依據任胤打破腦袋都沒想到——大清律!
胤兼的差事便在刑部,所謂大清律他自然之道是怎麼回事,包括了世祖順治修訂的《大清律解集附例》與康熙十八年撰修的《現行例則》,單是前一部便包括了明例一卷、吏律二卷,戶律七卷、禮律二卷、兵律五卷、刑律十一卷、工律二卷總計460條,後一部既是修撰自然也不可少!林林總總計有千條,說句透底的話,胤真沒看完過,但他確信,讀書人褻瀆孔聖事曠古未聞,絕無可能載于律法,那何焯又會怎麼說?胤充滿了期待!
「褻瀆孔聖為大不敬,大不敬為十惡,當誅!」何焯道︰「聖旨中卻只有罷免功名一條,謬也!」
一句話出來滿院的監生、編修們就像起飛的蒼蠅嗡嗡不絕,棺材鋪跺腳恨人不死是不是?尚書席爾達臉色一沉,他的初衷是「保人」才會听何焯辯爭什麼「天視自我民視,天听自我民听,百姓有過,在予一人」,早知道何焯反復無常指定轟到大街上了。便是適才跟他爭論的右侍郎席哈納也皺了眉頭,革功名為懲為戒,誅?你當腦袋是韭菜割了一茬還長?血淋淋震懾士林麼?荒謬!
「何焯——」胤攥著玉佩的手在轎杠上一砸,一疼反倒清醒,心有所思由不得面上一緩,「接著說!」
「明例有定規︰凡共犯罪者,以「先」造意「一人」為首,依律斷疑,從者減一等,」何焯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胤,「據下官所知,當日褻瀆孔聖之事當以誠貝勒胤祉為首——」
「嘶——」滿院皆是吸氣聲,逼父殺子,當皇上是商紂昏君麼?這何焯膽子也太大了吧?給事中,連事都不懂給什麼?等著皇上給你鋼刀及頸吧!
姥姥,總算看輕你的豎子之心了,席爾達忍不住頓足斷喝,「來啊,將這信口雌黃的何某叉出去,縱是皇上怪罪,本部院一人擔了!」
「且慢,」胤喝止了席爾達,「席尚書,听他把話說完在動手也不遲,省的他又要叫囂不教而誅!」
「再來說謬之三,自古論罪講前因後果,監生編修何以褻瀆聖像?瓖黃旗主弘皙恐嚇在先,面聖不拜更兼凌虐事,褻瀆之罪也!同罪異罰,非刑也!」何焯傲然立于當場,「八爺,有此三謬,此聖旨封得封不得?」
「封得!」「封得!」「同罪同罰,甘願一死!」
不等胤回答,滿院的監生編修們早已齊聲高呼,扛著祖宗游街不就是為了給皇上施壓狠狠的教訓那不講道理的弘皙麼,而今,何給事中給了機會赴死又何懼?
此情此景,兩位席大人早忘了剛才的立場,四目相對皆是茫然,皇上會處死弘皙?腳後跟做腦子也不應該有這麼荒謬的想法!不罰,如何對士林做交代?舉著「受命于天、既壽永昌」的玉璽怒吼一聲「彼惡敢當我哉」?那不是聖天子而是暴君!
退而求其次,只能同免——可不能隨心所欲的皇上會很憋屈滴!
「如此看來,爺只能附折陳奏了!」胤臉上苦笑心中卻狂喜,坑爹,你就是先鋒了!
「八爺仁德,此便是家有錚子!」何焯再拱手!
「家有諍子不亡其家,國有諍臣不亡其國」,齊喊震天,胤笑的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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