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灰頭土臉掛著淚痕的李德全恐怕是頭一回這麼傳旨的天使,套用現在的一句得叫臉先著地的,腦門子都磕出血了。
聖旨準確的講是一份禮單,沒有欽定爵位的純禮單。
清制,皇子15歲由宗人府請封,皇帝欽定爵位之後,賜婚分府。分府之日首先是皇帝賜給的大批錢物,其次就是作為八旗之主的皇帝給皇子們撥給的旗分佐領、內務府包衣佐領和管領。再次是內務府按照爵位高低撥給居室服用、所屬官員人役。最後是戶部支給的俸祿給養。循例之外還有恩賞,以聖眷高低支取皇帝省下來的宮物。
以裕親王為例,開府錢糧23萬兩。滿洲佐領十。蒙古佐領六,漢軍佐領四;內務府包衣滿洲佐領一漢軍佐領一,內管領一。內務府撥付府邸一座,皇莊兩座。支取宮物六年。
而給弘皙的聖旨上除了沒提封號,禮單絕對豐厚,第一項是50萬兩做開府銀,從來未有例。瓖黃旗滿旗合計84個整佐領又2個半分佐領,侍衛下人幾百。賜府兩座,一座是現居的瓖黃旗主府,一座是原來的誠貝勒府邸,普天之下怕是再也沒有比這更大的書房了。
賜朱輪、紫韁、背壺、背壺、寶石、雙眼、皮條、太監。這就是所謂的「入八分」,八分可不僅僅是待遇問題,更特指代表八旗參與議政王大臣會議決定軍國重事的權利,憑著這東西弘皙就有資格上朝听政了,順帶著還得了一個刻著名字掛著鎖頭的密折匣子,打小報告專用。
有俸銀兩萬兩,祿米兩萬斛,按照規制,和碩親王不過年俸銀一萬兩祿米一萬斛,弘皙直接是親王雙俸。此外皇上念年幼開府,一應事務由宮內支取至15歲,算下來就是七年的時間,又開了先例!
如此厚賜,換別的皇子早就大大的紅包伺候了,可現在的李德全不光沒有紅包還得委屈自己扯著笑起來酸疼的臉面伺候著那位本該交付有司查辦的小英雄去點驗——皇太孫的臉現在陰沉的可怕,他寧可屈尊到外邊曬太陽!
「世子,鄔某怕是錯了!」
銀安殿內只剩下自己人,鄔思道才緩緩開口,盡管他真不忍心潑這盆冷水!
鄔思道終究是吃了處江湖之遠的虧,他眼下想的只是從個人角度的有所不為有所必為,于是他認可了弘皙在一個稱呼上的糾纏。《》但不管後世今朝,競爭最高領導人這種事從來不是個體競爭,而是團隊與團隊之間媾和的產物。
就像另一個時空中他為胤禛做的不爭是爭四字戰略謀劃,僅僅可做戰略,而具體的戰術中胤禛同志在「不爭」的掩飾下,先是在府內扎起鐵籬笆,闔府一心之後,久辦難事更曾糾結一只精干小團隊。
王琰為代表的廢太子的舊部走投無論投靠不說,十三阿哥胤祥更是鐵桿追隨者,就像追繳虧空無疾而終後胤祥直接拿出了三十份簽名就能上任的空白文書。再收服關鍵人物隆科多之後,或真或假的遺詔一宣讀,胤禛赦出十三阿哥便能迅速控制朝廷內外。
現下,當雙親王的俸祿與入八分的待遇擺出來,皇上真把弘皙當做皇太孫了,張廷玉曾言的「賜封號而不建衙」才是正選,否則,幸福來得太突然,弘皙這個小團隊根本沒做好迎接的準備!
人員名冊上,三品長史一名,三品一等侍衛9名,四品二等侍衛9名,五品三等護衛16名,藍翎侍衛36名,四五六品典儀各二人,典膳、典禮、典軍、司庫、司匠、司牧各兩名,從四從五品莊園處管事9名,回事處管事6名,太監首領一名,貼身太監一名,回事太監兩名,家廟管事太監6名。這還是有些牌名的,余下沒牌名的太監60人婦差使女40人。
再加上前頭皇上賜的護衛尚方、李佳氏賜的宮女太監,大大小小、林林總總幾百口,而能稱得上屬于弘皙的親信呢?鄔思道、張宗仁、秋月至多再加上有些曖昧的高欽、妙玉、王虎,幾個人丟進幾百人里,摻沙子倒是合適!
這還都是小人物們,而以後想必就要有太孫太保、太孫太傅這樣的巨頭,張廷玉、隆科多都得靠邊,也不得不靠邊,都擠在弘皙身邊也不符合薄種兼收的原則啊!
人們罵那些穿金戴銀脖上鏈子恨不能栓繩的叫暴發戶,人們笑大丈夫封妻蔭子、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政治暴發戶。而弘皙現在想爆發都難!
「鄔先生,這不怪你,是弘皙想的太簡單!」弘皙模模鼻子,「惟今之計只能步步為營了,外邊這幫人交給弘皙,家里就有鄔先生你來安排吧!」
「如此鄔某僭越了,」目送弘皙大步出了殿們,鄔思道目光一掃殿內諸人,「諸位,鄔某當日曾問可願奉世子為主,今日仍要問一句,可願奉太孫為主,此後別無二心?」
其實這話問了也是白問無非是做個姿態,有誰會在這時候站出來說不服麼?
「如此甚好!」鄔思道左右看看,語發金石,「鄔某請諸位牢記今日之言,謹記蒼天有眼神目如電,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日有差,莫怪鄔某無情!
殿前廣場上,各色人等與開府的賞賜一字「擺」開,張宗仁的橫挑鼻子豎挑眼早讓前頭幾位一等侍衛著惱,就連李德全都在始琢磨自己該怎麼在皇上面前給靖逆侯張雲翼上點眼藥了——連銀子的成色都要檢驗,難不成內務府還會騙你不成?
「皇太孫駕到!」
一個眼尖的小太監遠遠看見弘皙過來,機靈的就是一嗓子,所有人密喳喳跪倒一片!
「你這猴崽子倒是機靈,跟著咱家來,」李德全笑眯眯的將那小太監叫到弘皙面前,「皇太孫,這猴崽子叫廖逢春,七品的職餃,本是咱家親自**準備接班的,皇上也見過的特地囑咐奴才撥給皇太孫!」
「奴才廖逢春參見主子!主子千歲千千歲!」盯著素金頂子的小太監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白淨的臉面黑色的瞳仁看上去很是精神,麻利的在地上打個千,「奴才剛到來不及伺候主子,請主子恕罪!」
「果然是機靈,起來吧,以後就跟在爺的身邊!」弘皙一笑,抬手在腰上摘下一塊玉佩,若談收服首在財帛,「頭回見面,這東西就給你做見面禮!」
「還不謝主子的賞!」李德全假模假樣的訓斥一句,轉身指著當前一名黃臉侍衛又道,「太孫殿下,這是侍衛——」
「不必介紹了!」弘皙抬手打斷了李德全,「爺以後有的是時間認識,現在,爺要訓話!」
「喳!」李德全躬身退後兩步,新主子訓話本就是應有之意,既是讓大家伙記清主子乃至主子親近之人的臉,講明府上的規矩也是初步建立主子的權威。
「都把頭抬起來,讓爺好好看看你們,你們也仔細瞧瞧爺這張臉,」弘皙逐一掃過跪在前排的那些面孔,「記住了,從此以後,不管你願意或不願意,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爺就是這院里的唯一主人!」
「一家人該怎麼辦?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咱們府上的規矩是什麼?」弘皙故意賣個關子,「爺以為不過四個字,」弘皙豎起手指,「相親相愛!」
「有兄弟之愛、有姐妹之愛也有男女之愛,秦風有雲︰且曰無衣與子同袍,且曰無羹與子同食,且曰無恨與子同仇,便是兄弟姐妹之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是男女之愛!」
「爺在這先立下頭一條規矩,府內人等只要兩情相悅,報與年秋月小姐知道,爺絕不做絕棒打鴛鴦的勾當,男子置房置業,女子發給嫁妝,爺必定讓你的小日子和和美美!」
「皇太孫聖明!」
一語既出,人群中早有雀躍歡呼者,自從那朱熹之後就有男女禮教大防,而奴才不管是閹了的還是沒閹的在上位者眼里跟騾馬沒啥區別,或有牌名的或立下些功勞的興許能得了主子的恩典配婚,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一句家人還可能是委婉的說法,可一句相親相愛一句兩情相悅一句窈窕淑女足以說明主子把他們當人看,歡呼中不少人早已心潮澎湃,熱淚盈眶!
而弘皙也面帶微笑,自古以少對多無非是拉攏一批打壓一批、鼓勵一批去欺負另一批,
以兩情相悅為切入也是急智,一張張年輕的面孔讓弘皙想到的頭一句就是少年戒之在色,想那狗兒李衛與翠兒私通被逮住不也是被綁在樹上麼?還是年羹堯救了他們,當年羹堯敗落乃至被殺,李衛是唯一一個不冷落且拜祭他的人。
「既是家人就要愛家,所謂愛,就是要分分秒秒的想著念著,不光要想著念著還要維護,不光是維護還要與那些背家之人叛家之事積極斗爭,所以愛也是忠,爺絕對是恩怨分明的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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