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君天下 一七六章 胤欲奮起,康熙早定意

作者 ︰ 毛毛的老爸

「八哥,難道,難道咱們這就認輸不成?」

認輸,這倆字哥倆十幾年前也說過,只不過那時候滿月復激情壯懷激烈,而這時候唯有大勢已去的不甘。

想想也是,辛辛苦苦十幾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誰不想再來一回還鄉團?可——「仁義」的面紗被自己揭了,當初嫌髒手的「小辮兒」隨老十走了,人多勢眾的八爺黨只剩下大貓兩只,小貓一個,還是光溜溜把最後一點廉恥都丟進的那種——時不利兮奈若何?

再看一臉痛苦狀的胤,胤恨恨的跺腳,「八哥,听小弟一句,咱們兄弟就在府里等著,皇阿瑪或圈或殺隨他的心意,就算死,咱們愛新覺羅子孫也要死的體面!」不由分說推起輪椅,左右一招呼,「都他娘的愣著干什麼,去回春堂,沒見八哥的腿還斷著?」

「九弟,我的好九弟!」胤反手抓住胤的手臂,淚流滿面。

不是因為他的提醒才想到了腿疼,而是被胤這份兄弟真情而感動!什麼叫貼心換命?什麼叫患難見真情,就是所有人都背離你,他還在死抱著你的後腰!是全世界都反對你,他還為你兩肋插刀!

「好兄弟,哥哥謝謝了!」

「兄弟」、「哥哥」,這話听起來不過是沒了「八」、「九」前綴,可在胤心里卻代表血濃于水、手足情分的唯一。打今兒起,他的兄弟只有胤!

「哥哥說這話就客氣了,」感覺胤的用力,胤故作輕松的一笑,「小弟這些年沒少得八哥的照顧,卻真沒給八哥幫上什麼忙,這回好了,黃泉路上好作伴,就算一塊兒圈了,咱們哥倆兒也能一塊兒都蛐蛐,數螞蟻呢!」

說的輕松,人卻忍不住仰頭,因為豆大的淚珠子已經在眼眶里打轉兒!

「誰說咱們就要死要活了?」胤惡狠狠一攥拳,「咱們兄弟此時進宮正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啊——」

胤驚愕之下忍不住伸手去模胤的額頭,都啥時候還有這念想兒,不是燒糊涂了吧?

「哥哥沒事兒!」胤沒有避開,淡淡笑著體味著兄弟的關心,人也逐漸恢復了冷靜,「兄弟,附耳過來——」

遲疑的胤湊過大腦袋,一邊听著,一邊點頭,開始還只是應付,到了最後,卻只剩下驚喜,「來啊,給爺備轎,爺要陪哥哥一起去見皇阿瑪,何柱兒,你個狗才,跟你九爺一起上轎!」

所有人都在猜測這哥兒倆究竟說了什麼,包括在華貴人處的康熙!

蠢貨!

當廉郡王府上發生的一切傳到耳邊,于華貴人處的康熙在心底給八兒做了如此批注!

放在尋常人家,當爹的要這麼罵兒子,十有**是暴怒之下的父子如仇寇。可對于康熙就太尋常了。

天子無家,自然也無情,想當初定出皇子磨礪太子的主意,哪個又不是親兒子呢?此次大封皇子,說白了還是手段。而冊封的皇子里,他對老八還是「寄予厚望」的。辛者庫所出,在子以母貴的皇子中,能出落的要人望有人望,要錢財有錢財。朝臣中,任誰提起八爺都要挑拇指說一聲「仁義」。他不信老八就跟天上的日頭似得光鮮,唯一的解釋就是手段高明!

唯有高明才算重壓,他期冀以此逼迫太子露出真心,也好過他自己慢慢猜謎。

他算定老八聖旨一到必會開門迎客,這是人之常情也是形勢必須,畢竟八爺黨曾群龍無首過,哪怕時間很短,死而未僵,老八總需要重整旗鼓!

出乎意料的是,一貫缺乏勇氣的太子竟然主動找上門。更想不到的是,這些年與太子暗斗無數的老八,頭一回與太子明爭,卻只一回合就被斬落馬下!

扳著手指頭算算,頭一樁,仁義之名打了水漂。第二件, 赫一時的八爺黨崩了盤。第三,太子這是用老八這過河卒子講朕的的「君」呢!

想想看,早有與子同縛、跟著就是「帶病探兒」,因為康熙不能將真相大白于天下,讓皇家臉面丟盡,信息的不對對稱,太子于朝臣和天下人眼中必是「待子親」的慈父!

跟著「暈倒」于太子妃靈前,再加上老八府前不知真假的兩行淚,太子再添「與妻摯」「美丈夫」的賢名。

有道是︰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以齊家治國的儒家品人,太子也必定「侍父孝」「奉君誠」!

如此,若一天自己這個君父想以孝道來發作太子,首先就得掂量人言可畏。而反過來,太子一下就有了「我欲將心待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底牌!發難,或者是杞人憂天,但康熙不敢確定沒有這種可能!

石氏未死就是最大的破綻!沒哪個當爹的如此戲耍兒子,大白天下,他怕是只有「禪讓」一途!

那倒也是「千古一帝」,歷朝皇帝中最大的笑柄!

這還是遠慮,在太子之前重新將安排石氏尚可彌補。但近憂已在眼前,太子既已在老八門口說出「日以月度」的事,他完全可以借著老八的「薄情」再上奏折,「焉因婦孺而誤國」與上一封的「親領」奏折承續,太子一下就變成了「太忙忘情」「以勞累麻木」的苦漢子、真男人,還不得收盡朝臣之心?

問題是太子的折子,自己該怎麼批?

不應?朝臣怕是不答應,可——應?

國葬之旨變兒戲為其一。其二,此次冊封,老大、老三與其境遇相似,十三、十四尚不及弱冠,論心性皆不如老八,老八尚如此,他們就能幸免?再有御史跟風遞折子彈劾,頭天冊封後天罷黜,這聖旨還叫聖旨?

接二連三的鬧笑話,嬉于朝政的皇上還叫皇上?這時候要瞬勢加上太子親領朝政,自己不就成了舊唐那位「點頭不算數」的太上皇麼?

曾以為,加封張廷玉為保和殿大學士做後手,已經是高看太子好幾眼了,現如今——心煩意亂的康熙手一抖,啪的一聲,手中雲子落入棋盤!

「皇上,臣妾好像是贏了呢——」坐在康熙對面的華貴人掩口一笑,「皇上,您可是答應臣妾的,只要能贏您一局,這景仁宮您就要賜給臣妾呢!」

國事家事不省心,康熙之所以來華貴人這里,無非是那句「上頭生煩惱,下頭解憂愁」的男人通病做崇。

自有了魏珠兒做貼身太監,鄭春華與大太監梁九功也有了瓜葛。久在康熙身邊伺候,梁總管對這位主子的秉性自是了解,借著拜見新貴人的機會,他向華貴人獻了「無憂草」一計。

鄭春華開始還疑惑,天生麗人難自棄,何不做解語花?直到梁九功笑著解釋她才恍然大悟。解語花,朝夕荏苒,伴君往來,自然是好的。可咱們皇上是天下第一等的聰明人,解語花的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于後宮之中,一任群芳妒是大忌,就像當年的唐明皇,馬嵬坡前「殺寵」只為「明志」,後宮三千,近侍無數,緣何必是楊貴妃?

一句話,朝廷朝廷,前朝與後庭永遠是分不開的。楊貴妃得罪了整個後宮,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楊家在朝堂上也不招人待見,兩相契合,她必死無疑。反觀她,可是連一個如楊國忠那樣的兄弟都沒有呢?

最重要的一點,前朝的皇子爭儲,在這一人獨語都得回頭的後宮里,萬一哪句話得罪人,說不定就有御史扛出「後宮嬪妃不得干政」的鐵券,費心勞力卻因一時口舌之快冤枉致死?

思來想去,解語花不做也罷呢!

倒是無憂草,皇上于前朝耗神費心,回到後宮就為的消散,無憂二字最為珍貴。草芥本賤,卻因柔弱使人憐愛,正契中咱們皇上天下一人的心性!有他一人護著,誰又敢欺負?

在後宮里,沒人敢欺負那就是無敵呢!更莫說這做起來太簡單了,心眼少一點,再貪享些好處就行,對于本就心思不夠使的鄭春華來說,本色演出足夠!

景仁宮,就是康熙在她的嬌憨中應做的賭注。

此時的鄭春華笑的燦爛,一來,此後她可以望理直氣壯的自稱「本宮」,二來,都說進入女人的身體也就常駐她的內心,可听李德全在皇上耳邊說了多回,這一次,她的心里再也沒起一絲波瀾!

康熙的也笑,只不過嗓子眼卻有些苦澀,失神的一子竟然封住了整條大龍的氣眼,正所謂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皇上,八阿哥與九阿哥遞牌子求見呢!」李德全匆匆而入。

「 ,來的倒快呢!」康熙丟開手里的棋子,「李德全,傳旨,冊封華貴人為華嬪,賜景仁宮!」

「喳!」李德全答應一聲,華貴人,不,這時候得改叫華嬪了,盈盈下拜,「臣妾謝過皇上,皇上果真說話算話,不愧是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丈夫——」

「嘿!」康熙只剩曬然,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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