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君天下 一九一章 太子理政,苦情蘇嘛

作者 ︰ 毛毛的老爸

夜,月滿西樓。暢春園內,侍衛如釘,甲士成排。

從早至晚,康熙已經昏迷了一整天,太後懿旨連發,頭一道便是傳旨豐台大營統領狼曋,非太後懿旨不調一兵一卒,妄動者殺無赦。第二道給步軍統領衙門,封閉京城九門,擅自出入者殺無赦!第三道,召六歲以上皇子、男爵以上勛貴、後宮嬪妃、乃至京城中四品以上官員皆聚暢春園,不得走動,不得妄議,違者殺無赦。

不得妄動,不得妄行,不得妄議,三道懿旨讓整個京城都帶上了肅殺的味道。

月上中天,又是三幾個時辰過去,盡管自澹寧居內傳出醫案上,太醫院的老醫正一再重申,皇上的脈象平穩,可皇上總是沒有蘇醒的跡象。

清輝灑在澹寧宮外密匝匝的人群頂上,不管是翠綠的孔雀花翎,鮮艷的正紅帽緯,又或是描金畫鸞的宮裝彩帶,都多了幾分灰敗之色。這些都是沒資格入內的官員統領與沒牌名的庶妃貴人,不敢多問卻忍不住猜想,如黑夜行路,不可知,所有人的心里更多了幾分忐忑!

澹寧居內,一樣是人頭攢動。

居中而坐的是仁憲皇太後,緊挨她的是蘇麻喇,二人之後,以皇貴妃佟佳氏為首,後排一溜則是康熙的四妃六嬪。分別是︰胤褆生母惠妃,胤祉的生母榮妃,胤禛、胤的生母德妃,胤的生母宜妃。再以後則是成嬪、定嬪、密嬪、和嬪、良嬪和新晉的華嬪鄭春華。

太子在皇太後的左側,幾位上書房大臣熊賜履、張廷玉、佟國維都是面目僵硬。而站在太子身後的索額圖卻時不時的轉動雙目,目光掃處,若有所思。

裕親王福全、恭親王常寧眉頭緊鎖,燭火跳躍,臉色也是忽明忽晦。

一溜兒躺在軟床上昏迷的皇子們,就跟死尸一樣看著嚇人,年紀尚小的十五阿哥胤、十六阿哥胤祿小臉繃得緊緊的,說不定就要在下一刻哭出來!

早已站麻了雙腿,坐都坐到不耐煩的太後最終還是發作了,龍頭拐一點凝神顰眉的太醫院老醫正,「武丹,把這個糊里糊涂的老東西給哀家拖出去,亂棍打死!」

「太後饒命啊!」不止是這位醫正,就連伺候在旁邊的幾個老太醫都跪下了,「太後,不是臣等無能,而是皇上之癥匪夷所思,臣等,臣等——」

「閉嘴!」另一側的蘇麻喇枯瘦的手掌在桌上一拍,「醫不好皇上還說不是無能?匪夷所思……?皇子們呢!」手臂一劃拉,連剛送來的**也被打翻了,ru白的汁液淌的滿是,沾濕了那些人參鹿茸等大補之材,蘇麻喇更氣,「太孫已經是被人參吊命了,皇子們也來吊命,難不成皇上也——」

又是重重一拍,蘇麻喇憤而發作,「武丹,把這些廢物都給老身拖出去,統統打殺干淨!」

「喳!」

隨著武丹一聲答應,早有侍衛們蜂擁而上,不顧老太醫們的泣哭求饒,小雞子一樣拉出去, 啪沒幾下,慘號聲剛起又似乎被什麼堵住,嗚嗚兩聲就再也沒了聲息!

「都是該死的奴才!」蘇麻喇重重的喘了一口氣,陰冷的目光掃過殿內諸人,瞧那情形恨不能一個個全都打死!包括太子,包括這幾個上書房大臣,包括她自己!

這樣的想法不是瘋了,但因為清醒,想法才更加瘋狂!

親睹五六歲的小人成長為叱 風雲的一代君王,蘇麻喇的生命里烙滿了康熙的身影。(小說最新章節)風雨同舟五十年,她與康熙關系由主僕、師生、姐弟,變成下屬臂膀。對康熙的感情也是復雜的,既有天生主奴情分既定的敬畏,也有舉國之危一肩挑的崇拜,還有幾分更有老有所依、推心置月復的感激!最終卻難以遏制那縷欲說還休、欲罷不能的柔情。

如此復雜的感情下,康熙昏睡不醒,她的腦海只有一個恨字!

她恨太子,聲聲句句把皇上的千秋偉業一筆勾,不是刺王卻勝似殺駕,皇上是生生被羞暈被氣煞!殺人不見血,卻來這里充什麼孝子賢孫?

她恨這些大臣,恨武丹這個狗才,平日里一個個總是甩著馬蹄袖說什麼孝犬馬之勞,今日事,真要有一個如狗子樣撲上去瘋咬太子,哪怕是真的咬,皇上焉能如此?

她更恨自己,早就知道皇上厭棄了太子,為什麼還要由著皇上的性子慢慢來,她甚至還建議「再看看」,真要隨便嫁禍一下,早早的廢了他何至于今天?

「蘇姐姐,你也莫再氣了,」太後嘆了一口氣,「皇上吉人天相,想必……」因為太醫嘴里的匪夷所思,她對這種自我安慰的話還真沒多少信心,略略輕咳,澀聲道︰「皇上龍體欠安,想必再難臨朝理政,國不可一日無主,哀家以為,還是早定大局,好在太子多年監國,不乏處理政事的經驗——」

「不行!」蘇麻喇忽的站起來,尖聲一語打斷了太後,「太後,皇上之所以落地眼前這光景,分明就是太子狂悖妄言之罪,如此亂臣逆子,即日圈禁都不為過,焉能主理朝政?」

「你放肆!」作為胤礽的頭號鐵桿,索額圖跳腳了。

別人或許不敢打听,太子總不會瞞他的。雖未太子的大膽捏了一把汗,但結果麼……太醫們說的好,皇上之癥,藥石難醫!

他悄悄看過那幾位皇子,一個個挺尸似得出氣多進氣少,怕是不死也得是終生殘疾!

想想最近這些天來的殫精竭慮勞思費神,卻原來太子一言就可當百萬兵,尤其是原本的多選變單選,還立馬就要填空。這真真是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誰敢說太子上位不是天定?而陶醉未醒,這老婆子一句話就要把主政太子變階下囚豈不是混賬?

索額圖兩步來到蘇麻喇身前,「太子乃皇上欽封,祭告天地社稷,皇上有疾,太子監國理事天經地義!你不過是皇家一介老奴,皇上不過稍稍禮遇,寡廉鮮恥的被皇家供養也就罷了,竟敢與太後姐妹相稱?還妄想干涉朝政?一言決皇位傳承,真當我大清無人不成?」

「太後,太子,」索額圖義憤填膺,「老臣請旨,將這刁奴轟出殿去——」

「誰敢?」蘇麻喇也暴跳,拍案而起,伸手一指,手指頭險些杵著了索額圖的鼻子,「索額圖,你不光是太子的一條狗,也敢在老身——」

「啪!」

太子的一巴掌,抽在蘇麻喇臉上的一巴掌,將她整個人也抽倒在地的一巴掌,將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蘇麻喇自己,怔怔的躺在地上,嘴里卻喃喃,「你敢打我?」

「沒錯,孤打了?打了又如何?」胤礽轉身,手一指旁邊挺尸的哥幾個,「太後,兩位王爺,何為母妃,諸位大人,孤那幾位兄弟想必就都看見了,不怕告訴諸位,他們之所以傷成這樣就是因為在孤面前失禮,皇阿瑪震怒,每人賞了四十廷杖,孤以為這四十廷杖就是教他們一個規矩,盡責守分的規矩!」

「可孤沒想到,前車之鑒就在這擺著,還有人不明白自己的本分!」胤礽呵呵笑著回頭,「蘇麻喇,孤問你,適才索額圖大人之言,可有一句說錯?你究竟算是什麼牌名的主子?是長輩?可你不入愛新覺羅的族譜!皇阿瑪的妃子?可後宮名冊上也沒有你!」

「兩者都不是,那你還真是奴才!以我愛新覺羅的家法,以奴欺主,當剝衣鞭撻!」

「武丹,將這老刁奴拖出去,孤,就要再借這刁奴之命警告所有人知道,究竟該如何盡責守分!」

「啊——」武丹又為難了,蘇麻喇是隱形的上司,太子卻是君,早就又摔帽子又亮劍的,這回咋辦?

他可憐巴巴,朝臣們可不傻,太後不讓打听,可蘇麻喇與太子倆人問答間聯手挑窗戶紙,皇上如此是氣的,皇子如斯是打的,但事到如今,前因種種由如何?皇上難理政,太子頂上去天經地義?或有不對,可皇上總沒有廢太子的旨意!再說不讓太子去坐那把椅子,其余的都在地上躺著呢,難不成把哪位抬到乾清宮?放著好鋼不用,偏要再去打鐵,一來朝廷成了笑話,二來——誰敢那麼做,豈不是司馬昭之心?

太子,勝券在握!太子更要用蘇麻喇給所有人一個警告︰盡責不如說盡忠,守分不如說稱臣!

「胤礽,你也配說規矩?」蘇麻喇憤而爬起,聲若梟啼,「你把太子妃給皇太孫做沖喜,你才是天下最不懂規矩的無恥之人!」

「姆媽慎言!」

福全常寧哥倆忽的站了起來,太子妃薨亡已昭告天下,從蘇麻喇嘴里卻死而復生,太孫弘皙死而復生稱為天佑祥瑞,可太子妃死而復生卻以母嫁子?皇家盡出妖孽也就罷了?當著群臣之面,皇家豈不成了天大的笑話?作為皇室之人,他們怎能不急?

「混賬!」仁憲太後大怒,「天乾,給我斃了這混悖的老奴!」

一樣是在先帝嬪妃,雖不能與孝莊文皇後比殺伐決斷,可能卻能孝莊文皇後「專寵」下獲得康熙的友誼,自然也不是混吃等死踩做了太後。從趕到澹寧居她就開始琢磨朝臣們能琢磨的東西,而福全兄弟眼下能想到她一樣能想到,為今之計,她只能選擇最利于朝廷!

天乾,也就是那暗侍衛之首,無聲飄至蘇麻喇身後,一掌隱在她的頭頂,似乎是 啵的一聲輕響,蘇麻喇的頭顱登時就癟了……

「不——」蘇麻喇的七竅沁出鮮血,伸出手,而康熙的面容卻在眼前悅來越模糊,斷續中只突出一個字,「皇——」

人頹然而倒,胤哇的一聲哭了,他自幼就被蘇麻喇養在身邊,與這位女乃女乃的感情比之生母密嬪更甚,一邊哭一邊沖上去,握緊的兩只小拳頭,對著天乾的胸月復就是一通亂捶!

「密嬪,管好你的兒子!」仁憲太後一聲吆喝,再看看周圍的朝臣後妃,「張廷玉,幫哀家擬旨,皇上聖體欠安,難以理事,太子胤礽既為國儲,當代父理政,即日,遷乾清宮,停天子印璽,往來奏折由太子行朱批,諸臣工當上體哀家,下系黎民,盡心輔佐太子,以安皇上聖心,以慰天下萬民!」

「臣等謹遵太後懿旨!」

一言而定,滿朝文武嬪妃皆跪!

(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匪君天下最新章節 | 匪君天下全文閱讀 | 匪君天下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