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君天下 第二八零章 皆憂人心散

作者 ︰ 毛毛的老爸

「太子方才說的極好!」

目送隆科多出門,鄔思道若有所思的說了一句,可弘皙卻沒留意這話背後的深意,以他現在小孔雀開屏的心態,「盡情表揚我吧」是最直白的寫照。他以為鄔思道是贊許自己對待隆科多的態度呢,以前阿瑪的太子位不穩,為了防止老隆去四叔那里燒冷灶,他提前把「舅爺」的稱呼喊出來,但如今是雍正天下,自己是太子,尊稱客氣之類的不要也罷!

隨口接了一句,「是嗎?」呵呵笑著又端起杯,「承蒙鄔先生看重,來,孤敬您,君不棄我,我必定不負君!」

就隆科多適才所說,從博學鴻儒到翰林學士再到宣麻拜相,弘皙怎麼听怎像是為鄔先生量身打造的,都道學會文武藝貨賣帝王家,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這是每個讀書人的最高理想,鄔先生能婉拒,這分情誼讓他著實感動不已!

仰頭往下灌,一杯酒倒是有大半倒在臉上,順著腮頰流進脖子里,妙玉、秋月忙不迭的幫著擦衣抹臉,弘皙呵呵傻笑幾聲,「孤的酒沉了,改日,改日再與鄔先生——」

話沒說完,腦袋一歪,竟然倒在妙玉的懷里睡著。或者覺得「枕頭」不大舒服,還轉了兩下脖子,弄得在場之人皆是莞爾,而妙玉則是兩頰緋紅!

「既然殿下對妙玉小姐如此依戀,就勞煩您送殿下回去吧!」鄔思道一向對妙玉尊重,故以「小姐」為稱,難得開起了玩笑,太子的投懷送抱本就讓妙玉羞赧難當,在被鄔先生這一逗,妙玉恨不能拔腿就走,又擔心摔了主子,小心拖曳,趨步而行,身後則是哄笑大起!

宴席就此而散。♀

扶著鄔思道回房,臨走,小尹終于問出了心底疑問,「先生,您剛才說的三忌三不可用是真心話麼?」

陽關大道在前而不走,他心里擰巴著呢!

鄔思道回頭看看小尹,小尹雖與弘皙年紀相仿,但因為弘皙所處的位置與往日行事,所有人都把弘皙當成人看待,反觀小尹則是孩子。這「孩子」剛才偷偷喝酒鄔思道也看見了,酒可亂心,能憋到現在才問,還真有幾分混官場的天分呢!他的眼底盡是欣慰,故意道︰「先生要說早悔的腸子打結,只等你走了就要大哭一場,你會不會說先生虛偽?」

「怎麼會呢!」小尹吐吐舌頭,「你真要哭一場學生才覺得真實,像剛才才是虛偽呢!」

「是啊,虛偽,虛與蛇委啊!」鄔思道幽幽道︰「宣麻拜相,牧守四方,這是每個讀書人的心願,但唾手可得總讓人覺得不真實,為師不是不願,而是不敢應承,來之易時失之易啊!」略略沉默,半閉雙目恍若自語,「隆科多知道皇上要開博學鴻儒科,卻不知要冊封太子,這其中難道就沒有蹊蹺嗎?」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高僧的眼里處處皆有佛性,沉溺與陰謀中不可自拔的謀士,任何事出反常的妖異都會被他們冠以陰謀的輪調。

隆科多該「知道」的不知道,不該知道的卻提早知道,這究竟是百兩銀子的功效不足?還是他那舊識的小太監故意透過他,或干脆——隆科多就是替皇上來探自己的口風!不管是哪一條,背後的故事太多了!

以第一種情況分析︰太監們因身體殘缺,心理也異于常人。除去貪婪,任何與「隱秘」沾邊的消息都是他們的興趣所在。百兩銀子雖不多,但與皇上如何安置博學鴻儒們相比,冊封太子的時效性更短,還不如做搭頭!

本末倒置的結果,只有一種解釋——皇上故意隱瞞冊封太子的消息!

太子登基,太孫就該晉位太子。天經地義的事,隱瞞還要故意,分明就要傳達給朝臣父子失和的信號。這樣的前提下,皇上再開闢的這條「特殊通道」,分明就是豎起一面招降旗,欲來從速,先到先得,若等以後——哪天朕要廢了弘皙的太孫只為,那可就是錯過一時錯過一世!

沒錯,自己是婉拒了,理由也充分,但自己能保證旁人沒有三心二意?瓖黃旗下,人才濟濟,但一樣米百樣人,面對皇上拋出的高官厚祿,鄔思道可不敢確定人人都能有自己的鐵心!畢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帝在道義上處于天然的制高點!

那時太子能怎麼做?阻攔?太子霸道,旁人會不會萌生「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的想法?

若是第二種,憂心就成了現實!

若隆科多俊鳥攀高枝,此行本就是半吐半吞,明知道弘皙即將冊封太子卻當皇上的招降旗手,對太子是「背叛」,背叛絕不是單單一人,更代表著整個佟佳氏!

想想吧,佟家四公子為欽差查辦本朝大案,佟佳氏的家主封為上書房首輔,聖祖貴妃佟佳氏尊為太後,這一切都是皇上給的不說效忠皇上更是天經地義,佟家有不臣服的理由嗎?

佟家如此,鈕鈷祿氏那幾位一等公呢?太子這個旗主可沒給人家多少好臉,逼得好好的一位格格做了張宗仁的妾室不說,還要去龍興苦寒之地受苦,皇上只需稍稍庇護,人心向背還用說嗎?

緊跟著就是富察氏馬家了,馬齊進上書房是施恩,馬武做內務府總管,因為親近,從某種程度講收拾起來也方便,恩威之下,蒙古都統馬斯喀還敢對太子忠心無二?往更壞處想,掌管府內財政大權的李榮保弄不好就成了「釘子」。

沒了佟佳氏,沒了鈕鈷祿氏,沒了富察氏,瓖黃旗主還能指揮多少人?

這天下終究是滿人的天下!如張廷玉這樣漢中堂、王萬祥這樣的漢太保、原琦這樣的漢太師還有幾分發揮的余地?

驚喜的歡宴剛剛結束,酒香猶在,禍事便找上門來,為謀士,何以解憂?鄔思道的眉心已經擰成了疙瘩!

「小尹,備轎,去棋盤營!」

棋盤營寧心客棧,原本是位紅帶子的外宅,叫什麼名字就不必細究了,靠著祖上的余蔭,享受著鐵桿錢糧,這位爺吃喝嫖賭樣樣痴迷,自打伯倫樓開業,這位又不可自拔的沉迷其中,然十兩黃金對他這樣的破落戶而言就有些吃不消了,最後一咬牙,豢養的美嬌娘送回府,以整座宅院為股,與人合開了這家客棧。

京城內的客棧,永遠不缺少住戶。因為朝廷的法度里就有一條,非旗人不得在內城擁有宅院。因為這條規矩,諸多如湖廣會館、山西會館之類的半官方機構何以建的富麗堂皇就可以理解了。那些不得在京城建宅卻不得不常住京城的有錢人,為了住的舒服體面,他們寧願自掏腰包!

寧心客棧比不得會館的堂皇,但因為是外宅,效仿江南園林而建勝在精巧。鄔思道早在半月之前就在這里包了一個小跨院。每日只要店主將飯菜送到門口即可。店主接了銀子,哪管這里住的是什麼貴人。

半夜被砸門,守夜的伙計揉著惺忪的睡眼正打算埋怨幾句,一片金葉子晃得他兩眼放光,開門的買賣迎八方也算見多識廣,知道有些貴人就喜歡用這玩意兒掩飾阿堵物的銅臭味,問明了情況,忙不迭的帶著人前往!

等到那院內的人迎出來,年羹堯,阿山,方苞,李紱!

本處在敵對立場的兩位如今笑臉相迎鄔思道,尤其是前兩者,若是暴露在朝堂上,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發出驚呼!

這幾個人湊到一塊兒可謂因緣際會。

當日在望湖春,方苞率領的阿哥聯軍輕松的拿下了年羹堯與阿山,原本打算順水推舟,把親政的太子送如激流,任他在中流砥柱上撞得粉身碎骨。卻不承想,沒等皇子們再推波助瀾,皇上竟然駕崩了,隨後便是太子即位天下國喪。

到了這等地步,除非造反,神馬陰謀詭計都成了浮雲!所有的努力都成了無用功不算,國喪之下,各地軍馬枕戈待旦,而包括八阿哥在內的皇子們俱在乾清宮守靈,他們得不到任何的消息,于是,所有人就成了月兌線的風箏,貌似逍遙,卻沒著沒落!

方苞作為領隊,提出靜候其變。但性音作為武力最強者卻要回京救「主」——他是擔心新皇倒算舊賬呢!至于大阿哥手下那些百戰余生之士說的更是干脆,人殺光,錢分完,無頭公案無頭接,一拍兩散!

訴求不同,想法有了偏差,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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