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患下山亂江湖 第二百七十九章

作者 ︰ 湖瀾

更新時間︰2014-02-09

師父說什麼?師父……是要趕他走嗎?不,不對……!

流瀾彷如遭受劇烈刺激,驚慌失措地抱緊師父埋入懷里,「師父?!師父你不要淵兒了嗎?!我不,我要陪著師父……我不走我不走!」他的雙親死了,夙狩待他如父如母,將所有的疼愛都給了他,當他終于知道要感恩時,師父卻不要他了麼……?

夙狩不為所動,宛如冰冷的石像般,臉上神色漠然,他決然道。

「走吧,不要再回來了

「師父——」流瀾嘶啞地喊著,幾欲肝腸寸裂,痛苦的神色不禁令人動容。

夙狩也被喚得心如絞痛,將拳死死攥緊,指甲陷入掌心,一滴滴血從指縫中滴下,落在地上破碎成蓮。

「淵兒,你是屬于島外的世界,當初因為我的自私才將你帶回來,如今你已在外面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就不該再回島上來!」夙狩喟然長嘆,他當初真的打算過讓淵兒回島上一直陪著自己,但……

自從看到淵兒對暗延的用情之深,看到縱使是生死也無法將兩人分開,看到在島外的淵兒更快樂自在,他無法再忍心將淵兒關在島上一輩子……

也許,當初他就不該放任淵兒離開惡魔島。那樣的話,淵兒就會一直都是他的,不會被任何人搶去,不管是他的親生哥哥,還是那個愛人暗延……

冥冥中,他終是敗給了命運。

他逃不出這注定孤單一世命運。

「這里就是淵兒的歸宿,師父在這里給了我生命,這里就是我的根,我哪里也不去!」

「淵兒你機靈聰穎,難道還不懂麼?」夙狩睜開眼,暗紅的瞳孔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他厲眼眯著,質問著流瀾。

「淵兒不懂,也不願懂……」流瀾心忽得一痛,固執地仰著脖子對視著夙狩的目光,嘶啞叫道。

夙狩大笑,神色越發的淒涼苦澀,笑聲驀然止住,聲音咄咄道,「明日不分別,難道你要為師看著你一點點的隨著時間變老,然後讓為師眼睜睜看著你病去死去?從此之後在漫漫歲月里一直活在痛苦里?」

流瀾咬緊唇,被質問的說不出來,他何嘗沒想過呢,可他想陪伴夙狩,用他剩下的幾十年,好好的陪伴在夙狩的身邊,讓他不再一個人,一個人寂寞孤獨……

他第一次恨人生命的短暫,更恨一個人的長生不老。

有人追求的,未必就是別人想要的。師父這一世都在被長生不老所束縛,無法老去,無法死去……這個惡魔島遠離人們,是夙狩唯一可以生存的地方,惡魔島卻也成了牢籠,將世間的一切隔離在牢籠外,那麼的孤寂,那麼的冷。

是自己太自私了罷……

明明是長痛不如短痛,笑著與夙狩分別,總好過數十年後生離死別……

「我明白了,師父,不孝徒兒明日就會離開……」流瀾跪在冰冷的石磚上,他直起胸膛,已不再哭,只是眼淚不听他的,膝蓋蹭著石磚後退了兩步,他低下腦袋重重地磕在地上,一下,兩下,三次……

「淵兒這輩子沒有跪過雙親,也沒來得及跪,師父待我如親子,在我眼里,您就是我的爹爹和娘親……淵兒給師父磕幾個頭,怕、怕往後就再也沒有機會磕了……」

夙狩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沉痛在胸口。

是啊,也許往後再沒有機會相見……不復相見,不復相見。

「師父,您自己要保重,不要一個對著月亮喝酒,里面沒有嫦娥您盯再久也看不到,您要照顧好自己,天冷了多穿衣懂得眼淚鼻涕直流太損您的形容,還有若是無聊了就出島轉轉,順便再去武當瞧瞧我,師父您放心,我是娶不是嫁,我會賴在武當一輩子不走等著您去看我……還有、還有淵兒不想走……淵兒舍不得師父……」

「再嗦,為師今晚就轟你走夙狩起身,一把將流瀾從地上拎起,隔著衣服能模到他漸涼的體溫,心疼得皺緊了眉,「師父乏了,淵兒回去歇息吧

流瀾委屈地抿嘴,「淵兒想再陪陪師父

夙狩斜眼睨,「不听為師話了?」

流瀾耷拉著腦袋會房間,走一步停一步,扭著頭可憐巴巴地瞧著師父,好似一只被主人轟走的大狗,搖著尾巴期盼地主人再將他喚回去。

夙狩板起臉,喝道,「快走!」

流瀾怒了,轉身頭了不回地大步流星離開,踹門進屋,再砰地反手將房門狠狠關上。

側躺在榻上假寐的暗延睜開眸,起身,赤著腳走近流瀾,半垂了淡眸,低頭靜靜看著流瀾。

流瀾死死咬住唇,雙眼瞪得極大。

暗延輕嘆。

張開手臂將硬撐的流瀾輕擁入懷里,大掌撫著後腦,低聲道,「哭吧

豆粒大的眼淚從眼眶里涌出,但流瀾還是固執地不肯眨眼,聲音早已沙啞哽咽,「我沒哭……哭的不是我,是小五是十七,我才沒哭……我如果哭,夙狩他也會傷心,我不能哭……」

「嗯,瀾沒哭暗延將手臂收緊,緊緊抱住在他懷里顫抖的流瀾。他不會問瀾和夙狩發生了什麼事,他會安靜地等,等瀾想說的時候。

哽咽聲抑制不住地欲要從喉嚨里宣泄而出,就像野獸的悲鳴,他張嘴死死咬住暗延的肩膀,哽咽聲被藏起,便打濕了暗延的白衫。

「延,夙狩師父他明天要趕我們走……」哽咽聲幾乎淹沒了他的話,但暗延依然听清了。

他只是挑了眉略表他的驚訝,黑眸平淡得毫無反應。對于他而言,在哪里都一樣,只要一直陪在瀾的身旁。

「我不想走,可是夙狩他,我不能自私地讓他以後更痛苦……」流瀾的大腦一片混亂,嘴里斷斷續續說出的話越發得語無倫次,已經不知道是講給暗延听還是自己在喃喃自語。

暗延低下頭,愛憐地吻去了流瀾臉頰上的淚痕。他不會說好听的話,更也不擅長安慰人,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瀾的身邊,做他依靠的肩膀,為他拭去傷心的淚,並守著他,讓時間來撫去他的傷痛。

「瀾,我一直在

流瀾睜著紅腫的眼楮望著暗延,拉過暗延的手臂將眼淚鼻涕抹蹭在了雪白的衣袖上,可憐兮兮地眨眼,「延,你不準離開我,如果連你也……」

離開兩字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暗延堵住回了喉嚨,用唇。

冰涼的薄唇緊貼著流瀾的唇,四唇貼合,互相輕柔地吮吻著,連綿糾纏,愛憐得如親吻世間最珍貴的寶貝。

「離開你,我會死唇吻間,暗延低喃著。口中咸澀的味道蔓延開,那是瀾的眼淚。

「我也是……離開夙狩,我是心痛,可是離開你,我的心就死掉了……」流瀾狠狠咬住暗延的唇,想傳達他此時的疼痛,可是終究是不忍心,不忍心將他咬破讓他流血。

「我們不會分開,我發誓沒有人能再將我們拆散,即使是死亡。

「嗯!明天……我要好好和夙狩告別,好好告別才行……」

「好我陪著你。

……

夙狩站在梨花樹下,月色將花瓣映得慘白淒楚,風拂過,夙狩攤開帶著傷的手掌,殘落的花瓣悠悠墜入掌心,潔白被血所浸染,梨花染上夙狩的顏色,淒楚染上孤寂。

「梨花,梨花……就是離呵……」終是一場分離,一世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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