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明月心
「焚檀香已忘，繞了青煙誰嘆。拂動琴弦如念，汝來淡看。我無座台前，舞雪裳的風範。凝霜堆積幾番，情絲已繚亂…
焚藏香千萬，剩了青煙如憾。撥動經筒又轉，如來漠然。我長跪佛旁，問命里的無端。紅塵堆積幾番，念珠早盡斷…
我把思念刻雪上，等日月再轉。積雪成川，思念入涅盤…
等你三途邊回望，我長坐佛旁，半倚斜陽，青絲遠山長…」
台上，女子輕舞淺唱，字字珠心，听得莫非雲情緒莫名，黯然神傷。記憶里的那個身影浮現，千回百轉，填充滿他的心扉，擾亂他的心緒。
「我是誰？為什麼叫莫非雲？她又是誰？為什麼看著她心中陣陣刺痛！」端著溢滿靈酒之杯樽，輕杯高舉，一飲而下，他遙望樓台出神。「為什麼我只記得現在，忘記了曾經？」
「小時候……啊！」想到這，他如遭雷擊，面容猙獰可怖，痛苦無比，巨大的痛楚刺激著莫非雲的腦海心緒，一縷縷鮮紅的血漬從他鼻口耳中滲出，血淋淋，腥味撲鼻，可怖而猙獰。「為什麼！為什麼我記不起從前的事？為什麼！為什麼我的腦海中都是它傳遞過來的畫面？為什麼！為什麼我看到她會產生無名的刺痛？」
「我是誰？誰是我？」莫非雲狀若癲狂，雙目無神，暗淡無華，他站立而起，一手壓在桌角，一手端著酒杯，渾身瑟瑟發抖。「我是誰，她又是誰……」
他呢喃自語，臉龐扭曲，兩道血痕從眼角落下，仿佛走火入魔一般，若痴若狂。
莫非雲現在十分痛苦，思緒在現實與回憶之間，腦海中朦朧無光，沒有任何一絲關于從前的記憶，來回閃過的都是降魔杵傳承給他的信息︰那個世界妖魔沖天，詭異陰霾，悲慘淒然；曠世神佛大戰，山崩地裂，血流成河。可怕的神靈撕裂一個個強大的修者，泯滅蒼生，諸生血淚染紅青天……
「帶著我，前往五行山，打開行者封印……」忽然間，他懷中的降魔杵圓刃閃過一絲清氣，佛光乍現，純淨祥和的氣息充盈進莫非雲體內，平撫他錯亂不清的思維。
「帶著我，前往五行山，打開行者封印…」莫非雲跟隨低語，聖光乍現，身上的煞氣驟減，他的痛苦頓時少了幾分，面相平和，眸光驚駭，他的心神再度恢復正常。「佛！」
「什麼！」他變為正常，卻有一人暴怒煩躁。正是小胖子，他本體為妖獸，雖然利用秘法變成人形，心境仍是妖獸，被佛光刺激，他全身寒毛炸立，恐懼的看著仍站立不動的身影。「嚇我一跳，才那麼點你就七竅流血，再來點刺激的你丫的不就軟趴下了！」
小胖子滿口酒氣，望了又望莫非雲，看了又看前方高台，他晃悠悠的吹噓後，又繼續趴桌呼嚕大睡。
靈酒後勁不小，再加上靈藥配合，尋常人一杯即倒，小胖子可是咕嚕咕嚕的喝了幾大壇，小肚子吃得圓潤潤的，醉意當頭。用他的話說就是，自己掏錢，再吃不飽，對不起天地良心。
「哈哈哈！明月心，唱什麼歌啊，過來陪大爺喝喝酒暖暖房，爺教你功法，證個魚水之歡啊，哈哈哈！」
「明月心，少听他扯淡，修行十五年才不過聚精初期，他那東西不夠用啊！過來我這，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日日逍遙，夜夜纏綿！」
「明月心，我觀明月被雲遮，清風不復瞬時花，跟我走吧，去我門派教你雙修之法，咱飛流快活生生世！」
「明月心，去什麼勞什子水靈洞天，哪里不能修行？為了那點靈石，何必這般遭罪流離呢？」
「明月心……」
忽然間，小客棧仿佛炸開了窩，盡是飲酒作樂的修者們肆意笑語。有鄙夷、有戲謔、有淡然……
齊聚小客棧中的，大都是剛剛踏入修真之路的修者，有人實力高深，有人初出茅廬，也有人深藏不露，曾經他們在自由之城中成長，從這里出發，尋遍四方拜師學藝。
天地靈氣越來越濃郁，越來越適合修行，那些傳承千年萬年的勢力也紛紛敞開門戶，招收門徒，將門派發揚光大。
明月心，為自由之城土生土長的人類，她祖輩從外地流落而來，在這里扎根。她生活在一個頗為富裕的世俗家庭，果月復有余而力不足。就在幾年前，家里唯一的哥哥因為天資出眾，被水靈洞天一位長老看中，帶去水靈洞天，修行高深功法。如今，數年而過，家道中落，財富盡散，只剩下老爹和她苟延殘喘，憑借甜美的嗓音、唯美的舞姿、令人神往的表演，他們流落在各個酒樓客棧中演繹，賺取靈石，籌劃前往水靈洞天尋找離家多年的哥哥。
因為腦海中深藏的印記，莫非雲總覺得這種畫面他在那里看見過，可是他又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因為他似乎沒有曾經，也或許他的曾經被什麼強大的力量抹去得一干二淨。
站在桌子旁怔怔出神，莫非雲波瀾不驚，他沒有在意周圍這些人的數落，而是在靜靜回憶著什麼。腦子一片空白，他只是越看台上的明月心越覺得熟悉，心髒蹦蹦直跳，他氣息有些紊亂，卻也還能夠控制。
天色漸暗，人影卓卓，越來越多聚集，他們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他們把酒言歡，他們惡言散場……
小客棧中空了又滿，滿了又空，莫非雲擰杯獨酌，顯得有些惆悵。
「她又是誰…我又是誰？」「…五行山…行者？」
這一直是縈繞他心頭的疑問，等待他來解開，又無從開始。
黑夜降臨，世界徹底幽暗無光。天際凶光閃爍，流光劃過，帶起一片浮華。
一個個繁華、一處處燈火下，皆是游人戲子心。
台上，明月心輕舞飄揚；桌前，莫非雲心緒惆悵萬千；碗盤上，小胖子口水三千丈；棧中，眾生百態盡顯……
「……血染江山的畫，怎敵你眉間一點朱砂；覆了天下也罷，始終不過一場繁華……明月心，戲子情；君莫笑，須盡歡……」
曲終人散，明月心躬身一揖，抱著老朽身旁的古琵琶，轉身走向台下。
「哈哈哈，既然來了，又何必匆匆而去！」
小棧忽然出現一個身影，攔在門口阻擾兩人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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