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策’定終生 第十二章 溫泉

作者 ︰ 清君蠍子

更新時間︰2013-04-05

日暮時分,公孫策一行人來到烏鎮。正值梅雨季節,空氣中散發出一股清新的濕潤。粉牆黛瓦,石板窄巷,吳儂軟語。這種熟悉中透著陌生的久違的氣息就這麼撲面而來,公孫策難過得想哭,又欣喜得想笑。因為這里的一切都讓他想起現代的故鄉——那個建築古樸,山水俊秀的小鎮。那里埋藏著他以為忘卻的最深的記憶︰躺在藤椅上哼著戲曲的外公,扎著圍裙忙進忙出的外婆,坐在紫藤花架下繡花的母親,桌前專注繪畫的父親,花叢間跑來跑去的小小的梅清。那時的梅清多麼快樂,多麼幸福!是死亡把他們一家人分開了。還以為可以和自己的親人永遠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只有他遠離親人,遠離故土?徒留下一具皮囊,靈魂卻飄到這未知的宋朝?這陌生的時空,陌生的家園,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存在多久?又不知什麼時候,也許明天,也許很快,他連自己到底是誰也忘記了。

窗外,月明星稀;窗內,一燈如豆。公孫策斜倚在床頭,陷入了往日的回憶。任澤坐在床邊,看著那雙沒有焦距的眼楮,輕聲喚道︰

「阿策,我知道你听得見。能和我說說話嗎?」公孫策眨眨眼楮,看了他一會兒,就閉上眼楮,沒有說話,被子里面的手卻悄悄地攥緊了。這個人,真的很可恨!只不過是個大夫,又不是佛祖。他討厭看見這個自以為是的人!有這個人在,他沒辦法回到現代,他的靈魂將永遠在這個異時空漂流。看見公孫策眼中毫不掩飾的痛恨,任澤知道自己猜對了。他恨自己救他,所以把所有的情緒都埋在心底,拒絕跟任何人交流。可是,救死扶傷是大夫的天職,就算沒有朋友的托付,身為大夫,他也要盡可能的挽救病人的生命。好吧,如果恨可以讓人活下去,那就恨吧。想到這里,他把心一橫,厲聲道︰

「逝者已矣,往事如煙。我不知道你還在糾結什麼?拜托你想想你爹,想想萼兒!大人不求你光宗耀祖,只求你平平安安地活著!萼兒已經沒有了母親,難道你想她再失去父親嗎?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私?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個人失去了愛人!?」

公孫策緊閉著眼楮,拼命抑制就要沖口而出的哽咽︰

「任澤,你這個混蛋!你憑什麼對我大喊大叫?你又知道什麼?!你這個自以為是的大騙子!」

天知道,在這兩個多月里,他忍得有多辛苦?他想念靜寧師太,想念蓮溪庵的梵音吟誦,想念故鄉的小橋流水,想念記憶深處的那段苦澀和甜蜜……他想回去,即使那里沒有魂牽夢繞的回憶,即使曾經的存在已經成為故事,即使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他一個人的堅持。他是這樣想的,也很想這樣做。可是,在這里,在這個宋朝,公孫策有慈祥的老爸有可愛的女兒有一群熱心腸的朋友。他沒有權利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他甚至不確定公孫策的靈魂是不是還在這個身體里?他沒有可以傾訴的地方,也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他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默默忍受。

每天,他都很努力地讓自己融入這個時代,這種生活。即使心里不快樂,也勉強自己微笑;即使特別想哭,也只能沉默;即使想逃跑,也必須忍耐。誰知,他努力了那麼久。到後來,連親爹都不想見他了,連女兒都離開他了,連兄弟都走了。他還活著干什麼?他這麼痛苦地活著是為了誰?他的堅持就是個笑話!至于公孫止、公孫綠萼、包拯還是展昭,這些不知道是從哪兒跑出來的人。他們跟他有什麼關系?!不想見他!好啊!他還不想見任何人呢!說他自私,那他就自私到底好了。他公孫策不欠任何人的!

他白著一張臉,緊緊地閉著雙眼,全身顫抖,牙齒使勁咬著嘴唇,都咬出血了,卻也只是咬著。只听得耳邊長嘆一聲,有人上前緊緊地抱住他,說︰

「對不起,阿策。對不起。求求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我們不該逼你,只求你活著就好謊言!全部都是謊言!你們不是已經逼死了他嗎?現在後悔了!早干什麼去了?公孫策仿佛失去了理智,發瘋似的拳打腳踢,聲嘶力竭地喊道︰

「啊……放開我!大騙子!我恨你!走開!不要你可憐我!啊……走開!走開!不要踫我!你們求我,我該去求誰?啊……不是不想見我嗎?不是都走了嗎?那我死好了!啊……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讓我去死?我死了,大家就都解月兌了!啊……我恨你我恨你嗷嗚嗚嗚……」任澤緊緊地抱著他,不停地在他耳邊說著對不起。打到後來,公孫策實在沒勁了,趴在任澤的肩頭嚎啕大哭起來。任澤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撫模著他的長發。

門外的大盤小鍋眼淚嘩嘩直流,覺得自家的少爺真的是很可憐︰活著難受,死了憋屈。明明心里那麼痛苦,還要每天裝出一副沒事的樣子,結果生生把自己給逼成活死人。杯子和筷子好言好語把他二人勸走,說是任大夫吩咐的,讓他們晚一會兒過來伺候少爺。

說實在的,任澤很後悔當日和公孫止演的那出戲。三年前,師父金匱死後,他應邀在廬州城東國醫堂坐診。出于謹慎,他一次只看一個病人。在這個病人病好之前,他不會再出診。所以,公孫策一直是他唯一的病人。

他是師父50歲收的關門弟子,入門時才5歲。那時,他所生活的村子遭遇了一場疫病。村里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他一家十余口只剩他一個人。師父偶爾游歷到此救了他,後來見他悟性極強便收作關門弟子。阿策的母親木婉清是他的大師姐,當時年方二八,生得是膚白貌美,溫柔沉默,觀之可親。師父常年游歷四方,所以他一直被大師姐帶在身邊教導。在他的心目中,大師姐就像自己的親娘一樣。他以為這樣美好的生活可以永遠過下去。誰知,大師姐生阿策的時候,出現了血崩。無論怎樣,都不能止血。所謂醫者不能自醫,他眼睜睜地看著大師姐死去。公孫止後來納了兩房妾室,因為擔心會委屈兒子,就沒要孩子。

阿策一天天地長大,越來越象大師姐,卻比大師姐活潑很多。一見到任澤,都比看到自己親爹還高興。總是揮舞著女敕藕般的手臂,咯咯笑著︰

「舅舅抱抱抱到了,就不撒手,親得任澤滿臉都是口水。最讓公孫止郁悶的是︰任澤隨師父出診的時候,阿策就哭得肝腸寸斷,抱著任澤的大腿,喊道︰

「阿策乖乖,舅舅不走公孫止要來抱他,他就哭著說︰

「要舅舅。要舅舅結果,任澤只有趁他睡著的時候偷偷走掉。有一次,任澤已經走到大門口了,忽然身後由遠至近傳來哭喊聲︰

「舅舅走回來……舅舅走回來……」逼得師父帶著他像逃難一樣地騎馬跑掉了。不久,師父帶著他一起游歷四方了。再相聚的時候,阿策已經做了父親,他還是一個人。那時的阿策容顏憔悴、形銷骨立,比現在的情況糟糕一百倍。他是被自己的愧疚打垮的︰陳鳶生產的時候,他在義莊里幫助包拯查案驗尸。噩耗傳來的時候,衙門里正因為他發現了一個重要的證據,一舉破獲了懸而未決的疑案而慶賀。

心病,自然要用心藥來醫。失憶對他來說是良藥也是毒藥。如果恢復了記憶,那麼他必死無疑;如果暫時恢復不了,那麼他也許會好好活著,也許會再死一次。一個人長期以來,不哭不笑不說話,把所有的情緒都埋在心底,就算是個健康人也會憋出病來,何況是久病臥床的阿策了。這樣能大哭大鬧一場,至少命是保住了。

看著懷中的人紅腫著雙眼,一邊打嗝,一邊喝水,任澤才覺得後背一陣冰涼,估計是都泡在淚海里了。接過空杯子,他拿過一旁的披風把懷中的人裹好,又細心地戴上風帽,才彎腰抱住往外走去。

「你……哏……要帶我哏……去哪兒?」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悶悶地響起。

「泡溫泉任澤說。頓了頓,又說︰

「這里是我的一處別院,里面的溫泉很不錯

「我……哏……我自己哏……可以走公孫策其實是覺得不好意思,一個男人被另一個男人抱著多別扭。

「你剛才出了一身汗,不能吹風。不遠,就在前面竹林里任澤邊說邊走,很輕松的樣子。公孫策慶幸自己全身都包裹得嚴嚴實實,不會有人看見自己現在這副丑樣子。直到任澤抱著裹著披風的公孫策泡在溫泉里,公孫策還是閉著眼楮,僵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阿策,你睡了嗎?」任澤故意問道。其實懷里的人輕輕顫抖的身子和急促的呼吸,他知道此刻的公孫策是清醒的。他壞壞一笑,又說︰

「睡著了呀。那沒辦法了,只好讓你一個人先在這里泡著

話音剛落,懷里的人就睜開雙眼,驚慌地大叫︰「不要丟下我!」

任澤朗聲大笑,公孫策覺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向頭部集中,羞憤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他手腳並用,努力想從任澤的懷里掙月兌掉。可惜濕透了的披風比平時更難月兌,任澤也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麼激烈,猝不及防下,兩人一起滾落水底。水從鼻子里灌入的火辣和窒息,就好像上次那種鋪天蓋地的冰冷和絕望,公孫策瞬間陷入了黑暗。

溫泉里的任澤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子,卻發現懷里的人已經失去了知覺。他馬上托起公孫策的後腦,深吸一口氣,含住公孫策的嘴唇,慢慢地往里面吹氣。過了一會兒,公孫策猛地嗆咳起來。任澤將他背朝上伏在自己的肩頭上,輕拍他的後背。公孫策難受極了,除了呼呼喘氣,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等他發現自己還泡在水里的時候,嚇得驚叫連連抱著任澤就是不松手。不管任澤如何安慰,都沒有用。

聯想到每次藥浴的異狀,任澤終于發現自己的病人居然怕水。以前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那就是後來發生了什麼。發生了什麼呢?對了,那次落水。那次如果不是展昭剛好路過,估計他只趕得上驗尸。原因是找到了,可是現在做點什麼才能讓懷里哭得幾乎要斷氣的人平靜下來呢?要是自己能早點想到這個問題就好了。唉,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抱著公孫策一起哭。別人都說長歌一曲,這位卻是長哭一曲。還是唱歌好,那就唱首歌吧。唱什麼呢?對,就那首。

「漸吹盡,枝頭香絮,是處人家,綠深門戶。遠浦縈回,暮帆零亂,向何許?閱人多矣,誰得似長亭樹?樹若有情時,不會得青青如此!

日暮,望高城不見,只見亂山無數。韋郎去也,怎忘得玉環分付。第一是早早歸來,怕紅萼無人為主。算空有並刀,難剪離愁千縷

一開始,任澤唱得磕磕踫踫的,有幾次還走調了。慢慢的,他找到了感覺,越唱越順。哭聲漸漸小了下去,雖然懷里的人沒有松開手,身體卻放松了很多。最後,夜空中就只有歌聲在輕輕飄蕩。任澤的聲音很好听,好像山澗里叮叮咚咚的泉水,又好像荷塘中淅淅瀝瀝的雨點。

在回來的路上,裹著毛毯的公孫策如同孩子一樣含著自己的拇指,靠在任澤的胸口上沉沉地睡去。半路上遇到提著燈籠的大盤和小鍋,小鍋剛想伸手抱過去;誰知,公孫策就是睡著了,也緊緊地揪著任澤的衣服不放,嘴里還帶著哭腔,嘟囔著︰

「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眼淚也無聲地流了出來。任澤忙在他耳邊低聲哼唱了一會兒,見懷中的人重又恢復了平靜,才放下心來。然後,他抬頭對一旁已經看傻了的大盤小鍋小聲說︰

「都想什麼呢!少用那不純潔的眼神看我們。今晚公子先睡在我那兒,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夜深了,你們也快去休息說罷,不等二人反應過來,他轉身就走向自己的藕香榭。

站在路口,大盤郁悶地說︰

「我家少爺純潔得很,不純潔的是任大夫吧?」

小鍋也說︰

「就是,你看他那老牛吃女敕草的樣子有什麼辦法呢?在別人的地盤上,他們作為下人,根本沒有立場反對;再說,出發前,老爺就交代過︰一切听從任大夫的吩咐。可是,大盤和小鍋的心還是糾結成一團。唉,今夜注定無眠。

(這一章蠍子寫得很糾結,反復修改了不下十次。最後定稿的時候,心情依然很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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