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醫生安慰林堂耀說。
林堂耀不知自己是怎樣走出醫生辦公室的，他像個孤魂野鬼似的，游離天外。
妻子醒過來之後，女兒也偷偷問過他，媽媽得的是什麼病，他將事實真相告訴了女兒，女兒靜靜的哭了，淚水怎樣也止不住。
林堂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心里像壓著塊大石頭，听到女兒哭，他的眼淚也流了下來，他知道自己並不是那麼愛自己的老婆，但他仍舊很傷心，傷心的連自己為何傷心，都想不清楚了。
女兒請假在家沒有上課，林堂耀也暫時沒有去工作，他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閑著了，即使是過年，他也有很多要做的事情，他很少看自己，只顧看別人，看上級的臉色，做自己的事，理想與抱負很遠大，生活中的自己卻很渺小，他這個秘書只是依附于領導的，僅此而已。此時，忙碌了太久的林堂耀突然閑下來，不免沉默。
林堂耀從未感覺離死這麼近，以前死的那些人，都和自己關系不大，而現在呢？他開始琢磨人為什麼要活著。其實他只是一個小人物，他是身居高位之人的私人財產，他是書記員，他文章寫得好，會講話，但除此之外，他什麼也做不了，他能寫出很好的材料，精神卻不**，幫領導寫信的時候，每一個字都要仔細斟酌，甚至在夢中寫到一個好字，一個合適的字，他也會從夢中醒過來，把這個字添加到信件中去。他已經養成了這種習慣。
現在，林堂耀夜里也是噩夢連連，好在，夢很短，清晨很快就來到了。
陽光普照的清晨，林堂耀推著他老婆坐著的輪椅，心事重重地走在醫院的小路上，兩個人沉默不語，林堂耀感到自己的生命和老婆的生命都在飛速的溜走，但自己卻無能為力。
終于，老婆開口了。明天，我想去看看十五中。」
林堂耀知道，十五中是老婆的高中，人快要離開人世時，總是格外的念舊。
「等你出院了我們再去吧？」
老婆的神色頓時黯然下來︰「我怕等不到出院我就不行了。」
「你別想太多好嗎？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老婆的眼楮依舊沒有熠熠的神采︰「我知道我得了很嚴重的病，即使你不講，我不問，我也知道我活不了多久。我住在什麼病房里，我身邊是什麼情況的病人，他們說了什麼話，誰剛死，我都知道，我都看見听見了。」
「你現在身體不好，不要寫太多，無論如何，還是等過段日子，你身體好些了，再去學校。」林堂耀說。
「學校那麼近，你都不讓我去，看來我現在的身體真的已經不行了。」
「畢竟你才醒過來沒多久，雖然說學校不是很遠，但來回2個小時的車程總是需要的，去了學校，再四處看看，一上午的時間就沒了，你還要按時打針，不要四處顛簸了。好好養幾天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