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解決掉劉太尉後,林解語才俯去看趙河。此刻的趙河仰面躺著,面色蒼白。她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非常微弱,仿佛隨時都會斷掉似的。
「趙河。我帶你回去。」林解語輕聲道,隨後架起趙河,補道。「可別死了。」
身體的移動牽扯到趙河的傷口,那撕心裂肺的疼痛讓陷入深度昏迷的她清醒過來。
「身體可還好?」見趙河醒過來,林解語稍稍安心,問道。
「恩。」趙河笑,干裂的嘴角又溢出血跡來。
「能走得動麼?」林解語見她還尚存一絲神智,問道。
&b5onbsp;「能。」趙河答,然後側頭去看林解語的眼楮。那雙瞳不似之前那麼紅,好像要逐漸變回黑色去了。
林解語就這麼架著趙河緩步走在雪山上。趙河只覺神智不清,卻一刻也沒有停下前進的步伐。正午的太陽高懸,照得雪山籠上一片七彩絢麗的顏色。
趙河恍惚的看著這樣的風景,神智飄到了更遠的地方。
黃昏的時候,林解語將趙河安置在山腰處,自己去捕獵。趙河靠著山腰,見林解語挽著袖子拿劍烤肉,忽覺時光寧靜,有種說不出的愉悅感。
卻偏巧這時候林解語回頭看她,正好看到趙河望著自己笑,便道。
「傻笑什麼呢?自己能不能吃?」
「不能吃又如何?你喂我麼?」趙河無賴道。
「不能吃就餓死罷。」見趙河又那副不正經的模樣,林解語冷下聲音,轉過臉去繼續烤肉。
「可是……我好像真的吃不下去了……」趙河合起眼楮,淡淡道。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林解語將肉烤好走回趙河身邊。她抬手模了模趙河的額頭,立刻將手縮了回來。那熱度,燙得自己的手生生的疼。
「趙河……」林解語叫她。
「恩?」趙河回答,但林解語知道,她的意識已經消退大半。
「吃肉了。」林解語將肉抵到趙河面前。
「恩。」趙河接過肉塊,一口口的咬著,咽下去。林解語見她吃的痛苦,正想說什麼,便見趙河笑了。她孩子氣的對自己笑道。「真好吃。」
林解語依舊記得那個黃昏,趙河映著篝火的笑顏艷麗無比,能勝過天邊的晚霞。
夜里的時候,趙河在篝火邊上睡著了。林解語見她躺在地上輾轉反側似是很痛苦,便走到她身邊跪坐下來。她將趙河的腦袋抱在懷里,伸手撫上她的臉頰。趙河因高燒而滾燙的身體似乎在林解語那里找到了一絲冰涼,安穩了很多。她將臉緊緊貼在林解語的手心里,似乎在汲取那絲冰涼。
「這樣,臉頰會比較舒服麼?」林解語笑,卻不見趙河回答。
夜色深沉,林解語無心睡眠,只听身邊的篝火燃燒發出細微的聲響。而趙河的囈語似乎融進這聲響里,是那樣輕微飄渺。
林解語湊近趙河,便听她輕聲呢喃道:
「小羽……我找到了一個……很溫暖的人……」
「小羽?」林解語微微挑起眉梢,望沉睡的趙河。
「我……我想你們……」仿佛從趙河眼眶里流出的淚水也因她發燒的緣故帶著灼人的溫度,林解語只覺得手心里盛滿趙河的眼淚,既滾燙又厚重。
第二天的時候,趙河的病情更嚴重了,她依舊高燒不退,甚至連清醒過來都成問題。林解語守在趙河身邊,卻無能為力。這一望無際的雪山,根本就沒有任何藥物可以處理趙河的傷。
林解語就這麼守了一早上,卻見本來該晴空萬里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a8員b河。」林解語拉了拉趙河的衣袖,卻不見趙河有反應。「趙河,快起來,這天色……似是要有辯雪的。」
然,無論林解語說什麼趙河都沒有反應,她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看上去像是冷極了。林解語望望天色,覺得無法等到趙河清醒再做行動了。她隨即將自己的的雪狐披風拿下,把趙河裹起來,然後將她背在自己的身上,下山。
山路崎嶇,林解語有好幾次都覺得自己要跟趙河就這麼滾到山底下去了,然而走到後來,她自己都麻木了,也不再有心思去擔心這些。
夜里的時候,天色終于完全黑了。今夜無星無月,世界漆黑的如同被深淵籠罩一般。林解語甚至都看不到趙河在哪,只能從懷抱中感知趙河的存在。她無法前行,四下尋找,終于從岩石邊上找到了一個只能容一人安身的雪洞避難。
她將趙河圈起,放在雪洞里。自己一個人守在洞外,迎接辯雪。
辯雪在壓抑了一整天後,終于狂暴的襲來。天地間一掃沉重的黑暗,轉而白茫茫一片。林解語失去了雪狐的披風,只感覺全身都要被風雪吹裂。
雪洞內相對溫暖,昏睡了一天的趙河終于睜開了眼楮。她側目,就望見林解語坐在山洞外沿,像是凍僵了。
「林解語?」
「恩。」卻不料林解語還能回話。「你好些了麼?」
「好些了。」趙河見她轉過頭來,遂問。「你……冷不冷?」
「不冷。」林解語道。
?a8澳恪??皇且恢畢胍?繃宋頤礎！閉員b河道。「現在把我扔在這雪山,我定是必死無疑。不是正如你所願?」
「你救我兩命,我還你兩命。」林解語道。「日後,我們各不相欠。」
「若是日後我救了你第三次第四次呢,你還要不要還?」
「不會有那樣的時候了。」林解語淡漠的答。趙河見她的長發已經被白雪糾纏,就連眉毛都結著霜,襯得那一對瞳更加深紅了。
趙河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差,到了後來就只能靠林解語背著。辯雪似乎是一來就不想走了,總是不間斷的席卷著整個極北寒域。林解語的體力在這些天的耗損下所剩無幾,就要背不動趙河。
然,辯雪卻再次襲來。
「林解語。」時而清醒過來的趙河趴在林解語背上,輕聲喚她。
「恩。」林解語回答,神智卻不清醒了。
「你說……我們沒有輸給巨龍,卻要,輸給這個些雪山了麼?」趙河淡淡笑。
「我們還沒有輸。」林解語道。「我還眷戀這塵世。還要把血拿給輝夜呢。你不是說了麼?不掙扎到最後,就不能放棄。」
「也是。」趙河合起眼楮,卻知道自己的這個身體確實已經到了最後的田地。她不能再拖著林解語了。
林解語就這麼走著,忽听趙河道。
「放我下來。」
「為何。」
「我們分?223?擼?緩笤諼狼嗄羌?稀！閉員b河道。
「趙河。」听趙河這麼說,林解語終而道。「你這一命,我救定了。就算背到我死,也一定帶你走出雪山。」
听林解語這麼說,趙河再也沒有任何聲音。林解語不知道她是又昏睡了,還是陷入了沉思里去。
衛青帶領的五十人已經在雪山入口等待了十天十夜。小兵見他們的將軍挺直著脊背坐在帳內不眠不休兩晚上,甚是擔憂。遂鼓起勇氣上前道。
「將軍。」
「怎麼了?」衛青轉過臉去瞧他,便瞧見吳決一臉擔憂,道。「我們是不是該回京復命了?」
「復什麼命。」衛青冷淡道。「難道我要向陛下說趙大將軍,解大人,劉太尉與巨龍激戰而死。我卻安然無恙的活在後方麼?」
「趙大將軍不就是留您給陛下傳個話麼?若是您也激戰而死,就沒人能給陛下……」
「已經十日了。」衛青望著帳外的風雪道。「我們必須進去找他們。」
「衛將軍！衛將軍萬萬使不得！」一听衛青要進山,可把吳決嚇壞了。他一下跪拜在地上,道。「您派我們去找趙大人就好……您可不能去！」
「你這都是什麼理！」
「趙大將軍十日了還未出來……只怕是凶多吉少……」吳決道。「那巨龍凶猛無比非人間之物,將軍您去必死無疑,我……我要怎麼跟少夫人交代！」
「現在大將軍性命攸關,我哪里還管得了什麼少夫人！」听吳決這麼說,衛青氣急。他沖出大帳在辯雪中命令道。「全員听我號令！即刻進山尋找趙大將軍！」
然而衛青帶領的隊伍還沒進到山月復多深的地方,就見不遠的前方,有個人佇立在辯雪中,似乎在朝著這邊看。
「那是……」衛青盯著那人看,卻終于辨不出是誰。
「是解大人……?」身後的小兵似乎也是不確定,因為那衣衫襤頭發凌亂的人與他們印象中那冷淡清濯的林解語相差太多,而且那人背後似乎還背著一個人。
其中有個小兵好奇的向前跑了好遠,終于確定了那人的身份。衛青只見他大喜的回頭沖著自己喊道:「是解大人沒錯！是解大人帶著趙大人一起凱旋歸來啦！」
乍听這消息,大家一片寂靜。而後,整個隊伍便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歡呼聲。
林解語背著趙河默然的站在原地,她已听不見任何聲音,睜著眼楮卻也無法看見眼前的事物。她只感覺有很多人在朝著自己跑來,然後將她跟趙河圍在中央。
「看看她的傷。」林解語對面前的黑影吩咐道。
「好！」衛青立刻听從林解語的話,將趙河從她背上卸下來。
然後,眾人便見林解語直面朝下,倒在了雪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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