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皇帝已開口慶功宴一事,太樂府便開始著手準備了。接連幾日下來,宮中絲竹管弦之聲一直都不絕于耳。林輝夜也是心情甚好,大大小小的奏折都自己處理,經常忙到深夜也不休憩。只是這樣一來,林解語倒是空閑了出來。她白日里待在天鳥閣彈琴習武,到了晚上便為林輝夜做上幾個小菜備著,指不定什麼時候林輝夜餓了,便會想要吃了。
又是一日的夜里,林解語剛備好菜,小竹便通傳有人求見。
「進來吧。」林解語放下手中的瓷碟道。
「是。」小竹剛應了一聲,門便被一個人推開了。
林解語望過去,只覺得這人並不陌生。
&nbb5osp;來者是位女子,一身七彩的綾羅綢緞,貴氣逼人。
「優伶?」
「解大人居然認得我?」那女子笑了笑,很自覺的找了個椅子坐下,一雙微醉般的眼眸目不轉楮地望著林解語。
「皇宮中最美的舞姬,我怎麼會不認識呢。」林解語與她挨著坐下,小竹見狀連忙端茶倒水。
「其實優伶早就听說過有關于左丞相的事情了,樂府大人也說朝堂上的解大人比傳聞中更要好上千百倍。」
「所以,你這回找我是有什麼事?」林解語並不想繼續听那些恭維之詞,便開門見山道。
「優伶只是來幫解大人實現願望的。」
「我的願望?」林解語說的平淡,大殿四周的明燈使得她清冷的眼眸泛上了一層幽幽的色澤。
「陛下。」
優伶只說兩個字,林解語卻感覺心中有千萬驚雷炸開一般,翻江倒海。
「我不懂你在在說什麼。」半響,林解語才從椅子上站起來,她冷下聲音剛準備叫小竹送客,卻不料優伶更早一步站起來上前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林解語只听優伶在她耳邊輕聲道。
「解大人這是惱羞成怒了麼?」
林解語冷冷看她,不語。
「雖是初次上朝,可是解大人望著陛下的眼神卻不一般吶。」優伶笑,緊緊的盯著林解語冰霜般的臉頰瞧,深怕錯過了什麼精彩的瞬間。她用輕軟的聲音繼續道。「不過您大可以放心,您表現得還未明顯到那種顯而易見的地步。只是我家樂府大人生來便心思縝密,可以洞察人心,所以……」
「所以?」
「所以我家樂府大人以為,解大人若想得到皇帝陛下的心,也不是不可能。」
「此話怎講。」
「皇帝陛下並不喜歡男人。」
听優伶這句話一出,林解語又是心中一震。優伶這女人,今夜帶給自己的震撼,實在是太多了。
「我想皇帝陛下不喜歡男人這件事解大人應該比我們清楚得多,甚至滿朝文武都知道,皇帝陛下喜歡的人……說白了……就是趙明河。」
「所以呢。」
「所以,請解大人好好想想趙明河為什麼受陛下喜歡?她……有什麼特質?」
「她……」忽然間要仔細去想趙明河的特質,林解語的腦海瞬間涌進大片的空白。然……最先從這空白中冒出來的竟是……她的笑容。
太陽一般,耀眼奪目。
「解大人?」
「我不知道……」林解語搖頭,將那笑容驅散。
「既然解大人不知道……那優伶告訴你。」听林解語這麼說,優伶忽而笑起來。她圍在林解語身邊,輕聲道。「趙大人她一直都——艷、霸、群、芳。」
「你是說我太素靜?」林解語挑眉。
「解大人確實太過素?a8病!庇帕嬡譜帕紙庥鎰?Γ?凰?理?仙舷孿碌拇蛄俊!安還?帕娌19揮芯醯盟鼐燦惺裁床緩玫摹v皇僑擻卸嗝媯?帕嫦耄?獯筧嘶蛐硪燦謝實郾菹露疾恢?賴牧硪幻妗!?br/>
「你要我做什麼?」
「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優伶只想請解大人來替優伶完成優伶慶功宴上的舞蹈罷了。」
「舞蹈?你……為何找我?」
「約定罷了。」
「什麼約定。」
「優伶和涵鈺殿下的約定。」優伶笑。「殿下一直想看解大人跳舞,現在卻只能有優伶代她看了。」
「沒想到這宮中,還會有人提起涵鈺的名字。」一听到「涵鈺」二字,林解語的眼光霎時暗淡下去。她就這麼說著,眼前卻浮現出了那孩子的身影。有些柔弱,卻非常執著。
「既然現在的解大人得不到皇上的愛慕,又為何不嘗試換一種風格呢?若明艷的解大人真的能博得皇上的歡心,自是甚好。若皇上對此無感,解大人也並沒有什麼損失。優伶就不懂了……解大人到底在為什麼而猶豫呢……還是解大人對自己的舞技……沒自信?」
「你憑什麼認為,我一定會听你的。」
「因為優伶感覺到……解大人心中那頭被常年束縛的欲念之獸……就快要掙破牢籠了呢。」
林輝夜發覺這幾日林解語都不在延年宮,反而總在她自己的萬靈殿里,不曉得在做什麼。一日黃昏她處理完手頭上的折子,便起身前往萬靈殿探望林解語。
 5a8;本是在外放哨的小竹遠遠就見林輝夜身著一襲便裝走過來,趕忙就想回內殿向正在練舞的林解語通報。卻不料此刻從花園中竄出個小宮女將自己撞倒了,手中的粥米撒了她一身。
那本是小竹剛換上的新衣裳,她心里心疼的緊,一時火大便站在原地斥責了那丫頭兩句,這一斥責倒好,林輝夜已近在眼前。
小竹這才想起自己要去向林解語通報,卻不想剛一抬腳就被林輝夜叫住了。
「小竹。」
「陛……陛下。」小竹一頭冷汗,恭順的向林輝夜行禮。
「這麼著急,是要去哪?」林輝夜溫和道。
「剛……剛那丫頭將米粥撒了奴婢一身……奴婢想要盡快換下來……」
「那快去吧。」林輝夜道。
「是……是!」得到林輝夜許可,小竹只得硬著頭皮朝著自己的住處走。她想,林輝夜一定比自己還要清楚萬靈殿的結構,想要繞道去通知林解語都只怕是不行了。
林輝夜緩步到萬靈殿殿門前的時候,守門的小丫鬟嚇了一跳,剛準備進門通報卻被林輝夜制止了。她們只見那高貴的陛下微微一笑,一閃身形就進門去了。
林解語的萬靈殿非常空曠且寂靜。但相比于自己延年宮的那種厚重寂靜,萬靈殿倒是多了些輕盈之感。然,林輝夜走了好一陣子都沒看到林解語,她四下瞧了瞧便沿著萬靈殿側面的甬道向里走去。
路過一段漆黑的長廊後,林輝夜便見有紅色的光從天頂灑落下來。
&5a8nbsp;紅色的光將萬靈殿殿後的池水照耀的一覽無余。
而此刻的林解語正睡于池水中央的小亭子里。
那人跪坐在地上,趴扶著庭中的石台,睡得深沉。
林輝夜只見她一襲紅衣,映著晚霞的顏色。
「睡在這里,也不怕著涼麼。」林輝夜望著這場景失神片刻,便也步入池心去。
林解語睡得很沉,為了趕在慶功宴之前將舞練好,她幾乎三夜都沒睡覺了。
「你……為何一襲紅衣呢。」林輝夜站在林解語身邊,仔細端詳了一會她的睡顏,便將外衣月兌下來披在她的身上,而後在一邊坐了下來。她一腿踩著亭沿,背靠停柱。
好半響,寂靜的黃昏中,才響起林輝夜的聲音。
她輕輕道。
「解語,你就這樣陪在朕身邊,已經……多少年了?」
慶功宴于第二日清晨在榮華殿舉行。
所有的慶典晚宴都將在榮華殿舉行,這是磐朝歷代以來的傳統。
正午的時候,大批受邀的官員均已到達榮華殿。殿前的空地上都已按左右各五列備好了桌椅和水果,中間留出一道紅色地毯,供功臣步行而過。眾臣由殿門守衛處得知自己的位置後,便入座寒暄起來。
下午的時候,官員們肅靜了下來,正主到了。
眾臣便見趙明河身著一襲華貴的藍袍走在前面,身後跟著一身戎裝的衛青,卻不?a8?紙庥 納磧啊?br/>
「嘖嘖……你看看那個趙明河……什麼場合還瓷這樣來。」見趙明河不僅便裝,還不著紅色,補闕唐瑞安終于看不下去了。
「有什麼關系,皇上喜歡。」諫官宗仁不以為意。
「皇上喜歡……?皇上喜歡她就能藐視群臣無法無天了?」唐瑞安氣不過便側頭對諫官宗仁道。「瞧瞧她,時不時的想找衛將軍答話,還好衛將軍守規矩並不與她瞎參合,她倒是以為全天下都跟她一樣無法無天呢。我看,若哪日皇上不寵著她了,還指不定她的下場有多悲慘。」
「人與人的不同就在于,有些事,有些人做了沒事,有些人做了卻是死罪。」宗仁緩緩道。「若你也同趙明河一般能為皇帝攻下半壁江山……到那時候想必也會覺得規矩什麼的都是小事了罷。說白了……宮中的規矩,只是用來圈縛平庸之人的。」
「你是在說你我二人平庸?」
「我說的只是你罷了。」宗仁接道。
「你!」唐瑞安氣急,剛想說什麼便听宗仁又道。
「趙大將軍剛才好像有向這邊望過來吶。」
果然,听到宗仁這麼說,唐瑞安瞬間閉嘴了。
「你……你說趙明河剛看過來了?」
見唐瑞安的氣焰一下矮了三分,宗仁不屑的轉過頭去,他想,言官當到這種地步,還不如不當了罷。
火紅的晚霞在霎那間消散殆盡,隨之而來是深邃的夜。
當9o2天色全部暗下來的時候,榮華殿燃起了璀璨的明燈。而林輝夜便踏著那一盞盞亮起的明燈,走上了榮華殿的最高席位。
眾臣只見他們的陛下坐定,輕輕抬手,跟身邊的傳儀說了幾句話,天邊竟炸起大片大片的巨型禮花。
那一刻,大家知道,慶功宴,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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