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同趙明河坐在一個馬車里的時候,林解語才恍惚的想起她們一起去雪山屠龍的那段日子。那時候的趙明河也同現在一般坐在自己身邊,氣定神閑,讓自己心安下來。
「解大人去過宮外麼?」趙明河見林解語就盯著自己的側臉沉思,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便問道。
「去過。」林解語回答。
「什麼時候?」
「去年……」林解語想了想,才回答。「為陛下處理官員貪污一案的時候。」
「陛下陛下陛下……你的生活里,要是沒有了陛下,還有什麼?」見林解語張口閉口就是林輝夜,趙明河打斷她,微b5o挑眉梢,這樣問。
「還有……」還有一把琴。
一把……陽琴。
也是陛下賜的名字。
果然……除了陛下,就什麼都沒有了啊……
當然,林解語並不想與趙明河說那麼多,只是扭頭去看窗外。看窗外那被落日染紅的宮牆。
而此刻的趙明河卻只看著林解語被霞光映紅的臉頰,半響才淡淡道。
「解語,其實這個世界很大,還有很多事物可以放進心里。倘若有一天,你失去了林輝夜,它們便能撐著你活下去。」
林解語沒有轉頭,趙明河只當她沒听見罷了。
馬車緩緩行駛,趙林二人未再說過話,但林解語卻覺得馬車內的時光靜謐,一點也沒有違和感。她就這麼靠著馬車看車窗外無邊無際的宮牆,終于睡過去了。也不知過了多久,林解語只感覺肩膀被人晃了晃,然後耳邊便傳來趙明河溫柔的聲音。
「解語,到外城了,醒醒。」
林解語恍惚的睜開眼楮,只覺得周圍一片漆黑,唯有趙明河的眼楮很明亮,星子一般。見林解語醒來,眼神卻很迷蒙,趙明河又笑道。
「你看看你這一覺睡的,天都黑了。」
「我們……現在在城外了?」待林解語清醒後,她便趕忙從趙明河的肩頭直起身來掀開車簾向外看,就見簾外人來人往,車水馬龍一片,眼楮瞬間就亮了。
「嗯。」趙明河應到。「先下車換身衣服吧,我可不想走一路都有人看著朝服跪拜吶。」
車夫按趙明河的意願將車停穩,林解語下了車,就見面前是一家綢緞殿,剛想說點什麼,趙明河便抓起她的手腕,把她拖進殿里去了。
「我見你穿紅色好看,要不就拿那件好了?」趙明河在店內環視了一圈,一眼就看中了店鋪正中央的紅裙。
「大人吶,您可真是好眼光!那裙子可是本店做工最精美,材料最上乘的一條了!這要是穿了出去,保證城里的姑娘少爺們,都要回頭瞧上幾瞧吶。」
然,林解語卻並未表現出什麼喜悅的神色,只是眼神瞬間冰冷了下去。
「怎麼?不喜歡?」
「你自己穿吧。」林解語推開擋在自己面前的趙明河,徑自到里面選了條最樸素的淡黃色衣裙。
「還在生氣?」趙明河也跟著她一起走到那黃色衣裙邊上,道。「不過這個也配你,你穿什麼都好看的。」
「你穿不穿那紅裙?」林解語不答趙明河的,而是反手將銀票塞入老板娘的手中,冷冷的朝著趙明河道。
「穿!解大人讓我穿我怎麼能不穿呢。」見林解語還是冷著一張臉,趙明河卻笑起來。她抬手想要揉揉林解語的頭發,卻被林解語一手打掉了。
「老板娘,我的銀票只付我的衣裙,趙大人的,自己付。」林解語交代一聲,便徑自走進里間換衣服去了。
趙明河也不惱怒,只是將錢付了,便抓過那套紅衣也進里間去了。
&b5onbsp;「你!你給我滾出去!」林解語剛月兌了官服,正解開里衣的時候,趙明河竄進來了。她只覺得剛才積壓的怒氣一下子沖上頭來,也顧不得什麼儀態,一腳就將趙明河從里間踹了出來。
趙明河只覺得小月復一痛,整個人就摔出來了。她坐在地上好半響才緩過氣來,再一抬頭才發現老板娘,老板娘伙計,還有車夫都在望著她。
「你們……看見什麼了?」趙明河忍痛,嘴角抽笑道。
「我……我們什麼也沒看見呀!趙大人您不是在門口等著要換衣服嗎?」還是老板娘反應快,趕忙接上。
「是!是是是!小的什麼也沒看見!小的才沒看見您剛被解大人從更衣間踹出來呢!」車夫趕忙跟著應承。
「……」趙明河只覺得自己嘴角都要抽裂了,只想著回去一定要換個車夫。
就在這時,里間的門開了,林解語從里面走出來。趙明河就見她放下長發,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裝飾,卻一身輕盈,瞬間愣住了。
「趙大人。」恍惚間,趙明河听見林解語在這麼叫自己。
「嗯?」
「該您進去換衣服了。」
「……」仿佛忽而清醒了,趙明河趕忙翻起身來拿著衣服朝里間走去。
換好衣服後,趙明河與林解語並肩的走在街上。二人就這麼走了一截,還是林解語先開了口。她站在原地,對趙明河道。
「趙明河,你知道我為何要選這黃色的衣裙麼?」
「為何?」趙明河問,卻並不想知道答案。
但林解語不管她那麼多,只是繼續道。
「淺黃色代表著疏離,我希望今後,不管出于什麼原因你我都不要再有瓜葛。」
「今後都不再有瓜葛?可能麼?」趙明河並不答允,任夜風自二人身邊穿行。
「你是想不守信用麼。」听趙明河有想要反悔的意思,林解語的氣息更冷一層。
「我自然會遵守我說的。」見林解語明顯的防備起來,趙明河索性邊說邊向前走,道。「可你我同朝為官,難免會有瓜葛罷?」
「只要你不纏著我,便好。」听了趙明河的解釋,林解語瞬間笑出來。趙明河就見她好像放下了心中的巨石一般,笑的自然。然,這樣的笑容稍縱即逝,趙明河見她很快就冷下一張臉,用眼角斜睨自己,道。「怎麼?」
「沒什麼。」趙明河繼續前行。「只是從來沒見解大人笑過,一時間有些詫異罷了。」
林解語也不說話,就跟在趙明河身邊。
「我說解大人吶,你從小到大,是不是都沒笑過?」
「笑過。」本是開玩笑的話,卻不料林解語很認真的回答,言語間略帶一絲驕傲。「當然笑過。」
「哦?笑過幾次?」趙明河調侃。
「五次。」林解語想了想後,回答。「第一次是輝夜夸我三字經背的好。第二次是我成為御前暗衛的時候……第三次是輝夜說來年春帶我出城去的時候……第四次?281?且蛭?易雋撕妹巍??諼宕問悄闃沼誆輝儼?盼伊恕!?br/>
「做了什麼好夢?」趙明河一面問,一面走到街邊,買了兩串糖葫蘆,將其中一串遞給林解語。
「我為何要告訴你。」林解語順手接過糖葫蘆,道。
「因為……」趙明河想了半天,也想不出理由,終而轉口道。「糖葫蘆好吃麼?」
「好吃。」本是隨口一問的話,卻不料林解語又露出個了連自己都沒察覺的笑容,這樣回答。
趙明河望著這樣的笑容,心中一痛,竟想流淚。她轉過身去,快步朝前走。一邊走一邊對林解語道。
「吃飯的地方,就在前面了。」
林輝夜在延年宮等了兩個時辰都不見趙明河前來求見,便又問了傳儀一遍。
「陛下……趙大將軍這個時候不來,恐怕今日就是不來了罷。」傳儀擦擦額角的汗,小心翼翼的回答。
「她難道不來跟朕解釋一下月萃之華的事情?」林輝夜坐在御書房的龍椅里,眉頭微皺。
「既然陛下有意要包庇趙明河……那她便更加有恃無恐……所以才不會來了罷?」
「包庇?」
「不……不是包庇!是寵愛……寵愛!」察覺到林輝夜現在心情很不好,傳儀說話更加小心翼翼了起來。「您這不是明擺著寵愛趙大將軍麼?今日這月萃之華一事平定下來,朝廷上就算有再多官員對趙明河虎視眈眈,也不得看著咱們陛下的顏面,不敢輕易動手不是?」
「你說……明河為何要這樣做?」顯然傳儀剛才那一番話說的順了林輝夜的心意,她便不再追究「包庇」二字的毛病,轉而尋思些其他的了。
「恕奴才愚鈍,奴才也不知道趙明河為什麼要挪用貢品啊。」
「挪用了卻不看管,讓暗部不費吹灰之力的就盜回來了。」林輝夜喃喃道。「這只有一個可能。」
傳儀不敢說話,只敢抬眼瞧著林輝夜,等她發話。
果然,不過一會兒,林輝夜便道。
「那就是……她在試探朕。試朕對她的寵愛。」
「這……」
「她在試朕有多愛她。」說道這里,林輝夜忽而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來。傳儀只听她用寵溺的語氣道。「朕的小貓再試朕吶。」
見林輝夜又沉浸在對趙明河的無限幻想中,傳儀悄悄退下,他心里尋思著林解語今日怎麼也不來找陛下。卻不料自己還沒退出御書房,就听林輝夜又道。
「解語呢?」
「這……奴才也不清楚。」傳儀心中一驚,只覺林輝夜會讀心似的。
「去找來,朕有話跟她說。」顯然林輝夜的心情好很多,並不追究自己的一問三不知。
「是……奴才……奴才這就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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