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林解語策馬離去很久後,柳睿才從大雨中回神。她永遠也無法忘記那一霎那林解語所迸發出的殺氣,讓人心中莫名寒冷。
「柳睿,進殿吧。」衛青撐著傘走出來,替她擋去瓢潑的雨水,輕聲道。
「你說,丞相乃文官之首……有可能會武功麼?」然柳睿卻站在原地不動,這樣問道。
「看匡大人便知道他不會了,怎麼?」
「沒什麼。」似乎是怎麼也想不出個答案,柳睿揉揉額側,放棄了。
「你是說,解大人會武功?」
「啊啊啊,我什麼都沒說。」柳睿5a8搖搖頭,忽然把腦袋朝著衛青湊過去,衛青向後一退,才听她又道。「你快模模我的額頭,是不是熱熱的?」
「這……」男女授受不親……
衛青雖然想這麼說,卻在看見柳睿燒紅的臉頰後,決定替她探探溫度。這不探還好,一探才發現她額頭的熱度驚人。
「你病了。」衛青皺眉。
「發熱了?」然柳睿卻不怎麼著急。
「嗯。」衛青道。「回去休息吧,這里我守著。」
「不礙事,我只要明早回去睡一覺晚上便會好的。」見衛青擔心,柳睿擺擺手走進殿內,而後才又回頭笑道。「我娘說了,我這種粗枝大葉的人,就是病了也好的比一般人快。」
後半夜的時候,衛青獨自一人坐在坤弘殿中看雨,他瞥了瞥角落里換好干衣服縮成一團的柳睿,又想了想擅自離去的林解語,忽覺疲憊。他不曉得,不曉得陛下回來的那一日,將有怎樣的情景。
大雨中,林解語策馬狂奔,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黑鴿,一般不會飛來找她。若是來了,便一定是陛下出事了,或正身陷險境中。
無論是那種可能,她都無法坐以待斃。
是啊……
陛下有趙明河,可若趙明河存著傷害陛下的心思,陛下又怎能安然無恙?
陛下還有暗衛,可那些暗衛,能有像自己這樣隨時隨地都護著她的心思麼……
或許有吧b5o。
林解語笑,終究,她不過是想要一個去陛□邊的借口罷了。
後半夜的時候,營帳中有些官員喝醉了,便圍著火唱起不知所言的歌來。林輝夜在車轎中豎起耳朵听,一雙眼楮亮晶晶的。
「明河,外面好熱鬧。」
「也不過就是些男人喝多酒了而已。」趙明河側靠在馬車里,換了個姿勢窩好,準備入眠。
「陪朕出去看看。」然,林輝夜卻並不打算讓她休息,拉了拉她的衣服。
「不要。」趙明河勉強睜開眼楮掃了林輝夜一眼,又閉上了。
「趙明河,朕命你陪朕出去看看。」
坐在樹梢上的時候,趙明河還在打著哈欠。她一邊百無聊賴的看著那些喝醉的官員出丑,一邊回想著林輝夜的爬樹姿勢。這不想還好,一想便會發現林輝夜的身姿非常敏捷。
「陛下經常爬樹?」趙明河側眸道。
「沒爬過。」林輝夜回答。
「那怎麼上來的這麼快?」
「跟你學的。」听趙明河這麼問,林輝夜忽而一笑,道。「怎麼樣?」
「一……一般。」趙明河側過頭去不看林輝夜的臉,又道。「既然覺得熱鬧,為什麼要躲在樹上偷看,不如去融入他們之中,豈不是更好?」
「你認為朕要是被他們發現了,他們還能熱鬧起來?」林輝夜道。「酒不醒都不錯了。」
「陛下這威嚴是什麼時候訓練出來的?」
「朕天生就具有威嚴。」
「臣怎麼沒發現呢?」趙明河笑。
「因為……朕的威嚴……在你這里就失效了。」林輝夜就這麼說著,也不去看趙明河。她怕,怕看到趙明河嗤笑的表情。
本以為林輝夜上樹後會一直拉著自己說個不停,卻不料林輝夜只是安靜的坐著,時不時的笑笑,卻再也沒有更多的言語。
趙明河側目去看她,就見那皇帝一身銀色的月光,唇角微揚。
「明河?」
「嗯?」沒想到林輝夜會忽然轉過來,趙明河一驚,應道。
然,林輝夜卻沒有下文了,只是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趙明河挑眉,不明所以。卻見林輝夜開心一笑道。
「你不是困了嗎?困了可以靠著這里睡。」
「多謝陛下關心,臣忽然不困了。」趙明河只覺心中略過一絲異樣的感覺,嘴角抽搐回道。
「是嗎?反正我們要在這里坐一晚上的,你要想靠隨時都可以。」林輝夜微笑,淡淡道。
「?!」那一刻,趙明河發現,若是自己這一晚上都不靠林輝夜的肩膀一下,她們二人就都別想下樹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傳儀在看見掛著兩個黑眼圈的林輝夜和神情恍惚的趙明河後,又是一陣驚悚。他顫顫巍巍的走到林輝夜身邊,小聲問道。
「陛下……昨夜,沒睡好?5a8」
這不問還好,一問卻不料林輝夜長袖一甩,氣呼呼的走了。
「趙……趙將軍,陛下這是……怎麼了?」見林輝夜走了,傳儀一顆心都吊起來,只得硬著頭皮問那嘴毒出了名兒的趙明河。
「你猜?」卻不想趙明河彎起眼楮,笑道。
「這……這……雜家……」
「猜不出來?」見傳儀這副模樣,趙明河攤手。「那沒辦法了。」
「趙將軍!您就別拿雜家當笑話了!快告訴雜家罷……真是急死人了……」見趙明河似是要走,傳儀趕忙跟上。
「沒什麼,就是一晚上沒下樹而已。」趙明河見他這焦急的模樣,遂道。
「沒……沒下樹?陛下上樹干什麼?」
「太久沒爬了手癢罷。」趙明河冷淡道,遂抬步離去。
「……」
傳儀孤單的站在原地,久久不能挪動一下,偶爾有一陣晨風吹過,他才察覺自己流了一頭的冷汗。
車隊又前行了半日,林輝夜等人終于到達了泰山山腰處。她率先入駐了泰山專門為皇族祭祀的客棧上房,而後才吩咐趙明河親自去安頓其余人馬。趙明河立刻領命,迫不及待的離去。林輝夜見門合起腳步聲漸遠,才靠在椅子中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陛下。」趙明河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一道黑影從窗戶中落進來,輕盈的伏在林輝夜腳下。
「說。」林輝夜朝著腳下冷睨1282,道。
「已有近千人追隨我們至泰山腳下。」那黑影報告。
「千人?」卻不料林輝夜淡淡道。「朕倒想看看,這近千人想拿朕怎麼辦?」
「陛下……還是小心為好。」
「那些人什麼來頭?」林輝夜問。
「這……屬下暫時還不清楚。」黑衣人道。"昨夜潛去打探的暗衛,現在還沒有回來。"
「什麼?」听到這個消息,林輝夜皺起眉頭。
「御前暗衛共跟來六人,昨夜潛入敵陣有三人,至今未歸。」見林輝夜皺眉,伊晨匯報的也沉重起來。「估計……活著的可能性不大。」
「朕的……御前暗衛,三人都生死未卜。」林輝夜喃喃道,而後才望伊晨,眼神寒冷至極。「也就說……對方的營帳中……有個妖精呢。」
夜深了的時候,林輝夜發現趙明河不見了,四處尋找才發現那人正坐在客棧後的山路邊上看月亮。林輝夜站在離她幾步之遙的黑暗里,就見一片月輝中,趙明河單膝蜷坐在那里仰著頭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明河。」
「陛下?」見林輝夜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後,趙明河並不驚訝。她想,這個時候,這個人是該在找自己了。
「怎麼不回去?」林輝夜走到趙明河身邊站著,溫聲道。「自己一個人坐在這里干什麼?」
「在想些事情。」趙明河道。
「什麼事?」
「以前的事情。」趙明河並不打算多說,只是這樣簡略的帶過。
「朕還不知道你以前的事情呢。」听趙明河這麼說,林輝夜來興趣了,她蹲在趙明河身邊,道。「給朕說說?」
「臣是獨子,早些時候,家父就病逝了。家母一個人帶著臣生活的很累,後來自殺了。所以……臣自己無所可依,便四處飄泊,直到……遇到了元威大將軍。」趙明河這麼說,卻見林輝夜听的認真,遂繼續道。「後來……」
然,不能趙明河說完,黑暗的山路上忽然陰風乍起!
還來不及反應,趙明河的肩膀已被一支利箭刺穿,她霎時睜大眼楮瞳眸緊縮!就這麼直直的摔下泰山!
「明河!!!」那一霎那,林輝夜的腦海忽然一片空白,身體快于頭腦,她撲□去緊緊抓住趙明河的手腕!
遂……與之一起落入深淵中。
「陛……陛下!!!」
本是被傳儀派來傳話的小宮女才剛找到林輝夜便看見這樣一幕,所有的一切都被無限放緩,她的陛下就這樣緩緩的從自己眼前撲□去,抓住趙明河的手腕,然後……掉下去了。小宮女只覺得自己的聲音已嘶啞不不堪卻還是哭著尖叫著,分不清是驚悚還是詫異。
「不!!!不!!!快來人吶!!!快來人吶!!!陛下墜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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