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語難 56第五十六章︰新年來臨

作者 ︰ 盈月流光

衛青走後兩個月,磐朝上下迎來了輝夜帝在位的第五個新年。臘月二十六的時候林輝夜在朝堂上宣布「封璽」,官員們遂停止了一切公務,全身心的投入到新年的籌備中去了。

空余出的時間里林輝夜也並沒有閑著,她帶著林解語,親自將延年宮也收拾了一番。

雖然口頭上說是林輝夜和林解語一同收拾,實際上也只有林輝夜在說,林解語在做而已。

「解語,下來休息。」見林解語在大冬天里蜷著袖腕輕盈的落在房梁上擦拭梁柱,林輝夜眉梢微皺,道。

「不礙事。」听林輝夜在跟自己說話,林解語這才低頭望著林輝夜笑道。「這里宮女夠不到,臣想從里到外都打掃一遍,願陛下來年順順利利的。」

「朕讓你下來。」

在林輝夜的話語間,林解語已經從屋頂上躍下了,正巧落在林輝夜的面前。

「看看手,都紅了。」林輝夜一邊皺眉望著林解語的手,一邊將之托起捂進手心里道。卻在抬頭的瞬間,發現林解語正在直直的望著自己,便問道。「怎麼?」

「輝夜,我……」

見林解語似乎有話還未說完,林輝夜也並不急著接話,只是望著她。

「我……」林解語只見林輝夜幽幽的眼瞳中落著陽光,終究也無法將「我喜歡你」這句話說出口來。「我……好像確實有些累了。」

「累了便听朕彈會兒琴罷。」听林解語這麼說,林輝夜笑道。

「彈琴?」乍然听到這兩個字,林解語半響未反應過來。「你……?會彈琴……?」

「怎麼?朕也會彈琴,只是不常彈罷了。」林輝夜笑。「可要听?」

「要!臣要听!」

陽光充盈的午後,林解語端坐在陽琴邊上捧著熱茶,一臉期待的望著將十指放在琴弦上的林輝夜。然當林輝夜彈出第一個音符的時候,林解語差點將剛喝進去的茶水噴出來。

「輝……輝夜……」就在林輝夜彈了一陣子之後,林解語實在忍不住將之打斷了。

「嗯?」林輝夜停下來,側頭望林解語。

「這個……琴……彈的時候要溫柔點……」林解語思索措辭道。「再這樣下去……弦會斷的……」

「朕彈得不溫柔?」林輝夜眨眼道。

「有……有一點。」林解語嘴角抽笑,道。

她想……這何止是不溫柔……簡直就是……殘暴。

「可是以前朕彈的時候……宮女們都說好听呢,說朕彈得恰到好處。」林輝夜渾然不覺,認真道。

她們騙你的……

這句話到了林解語嘴邊卻還是沒有說出來,她只得無奈的搖搖頭,才道。

「還是……臣來教您罷……」

午後的陽光通透的照進延年宮里,林解語從林輝夜的身後環過來,雙手覆蓋上林輝夜的。林輝夜只覺得林解語的聲音溫柔,在自己耳邊輕輕道。

「彈琴的時候呢要注意手指的干燥和整潔,心要靜,要充分的體會樂律的走向……就像……這樣。」

隨著林解語的尾音,林輝夜的手指被她帶著撥出了第一個音符。

「還有……這樣。」

接二連三的音符就這麼從林輝夜手下的陽琴中流淌出來,形成華美而婉轉的樂律來。

趙明河本是被傳儀領來見林輝夜的,卻在听到這琴音的時候停下了腳步來。她站在門口,側身向里面望,就望見林輝夜被林解語環抱著,正在彈琴。溫暖的陽光中,那樣美妙的畫面竟讓她的心為之一顫。

「趙大將軍……您看……」傳儀見趙明河停下來,便道。

「你先下去吧。」趙明河吩咐道。

「是是……雜家這就退下……」傳儀見這情形,腳下抹了油似的溜得極快。

傳儀走後,偌大的延年宮寢殿里便只有她們三個人了。趙明河轉身,靠在大殿門口的石柱邊上听琴。她就這麼听著听著,嘴角竟然上揚,露出一個微笑來。

那笑容也融進陽光中,分外溫暖。

除夕的前一日,柳將軍回朝。林輝夜並沒有候在城牆上,卻也在坤宏殿迎接了她。還記得那日陽光明媚,柳睿身著一襲銀甲,就這麼氣宇軒昂的從坤宏殿的大門走進來。林輝夜靠在龍椅中,慵懶的望著她,竟隱約從她的身上看到了趙明河當年的影子。

果然,同是從軍營里出來的,就會有著類似的氣息麼。

有那麼一瞬間,林輝夜這麼想。

然,到了晚間的時候,這種想法就徹底煙消雲散了。

夜里,林輝夜剛剛更衣完畢,準備入眠。便听憐兒通傳道。

「陛下……柳……柳將軍求見……」

本是在為林輝夜鋪床的林解語听見了,手底下便停了。

「說是……有十萬火急之事……」

「又是十萬火急。」林輝夜皺眉,道。

憐兒不明白林輝夜為何用又這個字,她只見她的陛下思索了半響,終而還是出了寢殿的大門去。

「陛下?!」柳睿本就在殿門口等的焦急,卻見林輝夜只身著一襲里衣便出來了,不由心中一驚,心髒霎時狂跳不止。「您……您怎麼就這麼出來了?也不披一件外衣?這……馬上要過年了……著涼了可如何是好……」

「十萬火急之事。」林輝夜冷著眼眸提醒道。

「在那之前……請允許臣先問一句……就是……上次臣送來給陛下治療傷口的藥陛下可用了?效果……」柳睿本還想繼續下去,卻驚覺林輝夜的眼神凝結成冰,遂改口道。「效果還不錯!所以臣此次前來就是想告訴您……臣……」

見柳睿停頓,林輝夜的眉梢微挑,望她。

「臣此次去磐朝東北邊境……發現了一件事情。」

「什麼事?」眼見柳睿就要到重點了,林輝夜開口問。

「那就是……臣……臣很想你。」柳睿笨拙道。「臣……好像……喜歡上您了。」

好半響,林輝夜都沒有反應。柳睿側眸偷偷望她,卻听她道。

「朕不想你,也不喜歡你,你可以退下了。」

「這不要緊,臣可以……」

眼見柳睿還想再說什麼,林輝夜閉上眼楮,深吸一口氣,說了一句話。柳睿只覺得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似的,她說……

「給朕……滾!」

回將軍府的路上,柳睿一路都很郁悶,乃至到了家中的時候,家僕都挨個被她抓住陪喝了一杯。

然,到了最後,家僕沒喝醉,倒是把他們的將軍醉得一塌糊涂。

「這……這可怎麼好。」小丫鬟望著喝成一灘泥橫在桌上的柳睿擔憂道。

「什麼怎麼辦……就讓將軍這麼睡著唄……」另一個小丫鬟道。「反正她從來也不追究這些的。」

「這樣的話……將軍到了第二日早上起來……會不會不舒服?」小丫鬟顯然不贊成道。「也不知道是什麼事讓她煩心了……」

「沒關系,咱家大人體質好,心也寬,睡一覺起來就什麼事都沒有啦。」

「也是。」這點小丫倒是贊成道。「也就是脾氣太好了些。」

除夕當夜,所有官員都被林輝夜召集在榮華殿內吃年夜飯。唐瑞安緊挨著宗仁坐下,一落座就喋喋不休道。

「你說說……陛下不納男寵就罷了……這不?年夜飯都得咱們陪著吃……該是有多麼的空虛寂寞冷。」

「唐大人。」听唐瑞安這麼說,宗仁道。「我想問你一件事,不知可否?」

「自然是可以的。」唐瑞安道。「宗大人這是在跟下官客氣個什麼勁兒。」

「敢問唐大人是如何活到這麼大都沒被陛下處死的?」宗仁眨眼道。

「你!你你你……!」唐瑞安道。「大過年的!你觸什麼霉頭!」

「因為……您的嘴巴……可真是所謂的無敵至賤呢。」

「宗!仁!」听宗仁這麼說,唐瑞安怒道。「你給我記住!此仇不報,我唐瑞安世不為官!」

然,听到唐瑞安這麼說,宗仁卻笑了。

他想,或許唐瑞安世不為官,還活的長久些。

落座後,趙明河就一直心緒煩亂。不……應該是說自從柳睿回宮後,趙明河便一直心虛煩亂。更何況,今夜那人又無一例外的坐在自己身旁。

待晚宴開始後,趙明河便端起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喝起來。

「明河。」柳睿見趙明河只顧埋頭喝酒也不說話,便叫她。

「嗯?」趙明河回頭,望著柳睿道。

「我跟你說個事。」柳睿見趙明河打理自己,便故作神秘道。「這是可是我的大秘密……你……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

「說。」見柳睿還願與自己分享秘密,還把自己當朋友,趙明河的心情好了很多,便靠近柳睿準備傾听。

「我跟你說……我昨晚……跟陛下……」

「噗!咳咳咳……!」听柳睿的話說到半截,趙明河只覺一口酒嗆在喉嚨里,辣的不得了。

「我正跟你說正事……你噴什麼噴啊……有沒有嗆到?!」見趙明河一口酒噴出來,柳睿趕忙幫她擦擦嘴邊道。「喝酒就小心點嘛……」

「沒事……你繼續說。」

「跟陛下說了那件事之後……我就被陛下攆回府里去了……一直悲傷的喝酒喝到第二天早晨……」

趙明河只感覺柳睿的話語輕飄飄的,在自己耳邊晃悠,而自己卻只記住一句話。

什麼啊……

原來被攆回去了。

趙明河笑。

「喂喂……你太不仁義了啊……我都這麼悲涼了你居然還笑。」見趙明河竟然笑了,柳睿就氣不打一處來。

「對不住……我……我先出去下。」

「你,你去哪?怎麼走路還晃啊……你沒事吧?明河?明河!」眼見趙明河就這麼站起來,走路也晃晃悠悠的,柳睿便不怎麼放心。她也跟著站起來,剛準備追出去,便被其他敬酒的官員攬住了,只能看著趙明河晃出榮華殿的大門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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