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一直沒有婢女跟著的朝陽朝羽這回身邊可算是跟了一個小丫頭,但顯然她們二人並沒有把小七當成下人,反而更像是朋友。♀(百度搜索更新更快)
整整一個深秋,朝陽都在靈犀山谷中練劍。她選了個人最少的地方,只帶著朝羽和小七。每當她開始舞劍的時候,朝羽跟小七就會坐在不遠的山坡上望。就這麼望著望著,朝羽便會跑去她的身邊搗亂。
「陽,靈犀自古都不用劍,你為何要反復練它?」
「誰說靈犀自古不用劍……很久以前的那場戰爭……劍和盾,可都是用得上的听朝羽這麼問,朝陽認真答。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朝羽道。「再說了……現在我們靈犀並沒有‘劍’也沒有人會指揮戰祭祀他們……你這樣……」
「可是……若下一個百年里,沒有盾的誕生,靈犀又跟不上劍的威力,該如何是好?」
「下一個百年?」听朝陽這麼說,朝羽鼓氣道。「下一個百年,你與我又會在哪里?」
「說不定……在靈犀的史書里見朝羽的眉毛都皺在一起,朝陽拿起手中的劍晃了晃,笑道。「要練麼?」
「切——才——不——要——!」見朝陽死不改悔,朝羽索性又跑回小七身邊坐著了。
她鼓著氣想,要不是娘不讓靈犀城里的人練劍,她才不要管呢。這會子朝陽練得全身髒兮兮,回去準又是大罵一頓,飯也吃不上!
想到這,朝羽又偷偷睜開瞄了朝陽一眼。她就見秋日金色的光線中,她的姐姐英姿颯爽,裙擺輕揚,霎時間便紅了臉,遂趕緊將眼楮閉上。
小七見朝羽就這麼枕著臂,敲著腿,仰面朝天的閉眼躺著,遂問道。
「你剛去問了朝陽什麼?」
「我去問她明明有盾在,為何還要練劍朝羽懶洋洋的回答。
「她如何答?」
「她在憂心百年以後的靈犀朝羽答,而後喃喃道。「以後……若是朝陽當了靈犀的谷主該多好……」
「她當谷主……那你呢?」小七笑。
「我?當然是谷主夫人咯
「……」听朝羽這麼回答,小七的笑容僵在臉上,半響才道。「那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朝羽理直氣壯的反問。
「她是你姐姐不說……也不是男人……更不是‘盾’……她不可能當谷主,也不可能娶你吧?」小七道,卻不知為何,心中竟為朝羽的願望而淒涼了起來。
然听了這些後,朝羽卻不以為意,小七听她笑道。
「朝陽會娶我。一定會的……」
「為何如此肯定?」
「因為她再也不可能對另一個人這麼好了……」朝羽合起眼楮輕輕答。「這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人……是最接近彼此的存在……」
「嗯秋日陽光溫暖,小七見朝羽就要入睡,她月兌下自己的外衣給她披上,用極輕的聲音道。「你會是最接近朝陽的存在……無論是從什麼方面……都……」
都讓人……望塵莫及呢。
朝羽睡著後,小七覺得整個世界無限安靜了起來。溫柔的風中,她手捧《靈犀史書》望著朝陽舞劍的身影出神。
好半響,她才喃喃道。
「小羽,我想……能守護靈犀的不光是盾。撐不起盾的人也可以手握武器,驅逐外敵。同陽一樣,我也認為……劍……不光可以攻擊侵略,它亦可以同盾一樣,守護靈犀呢
如朝羽預想的一樣,朝陽只要一練劍就會被谷主夫人懲罰,練一次懲罰一次,沒有原因。也不知朝陽的性格是否隨了谷主夫人的固執,在這樣強大的阻力下,她依舊會偷偷跑出去練劍,還會帶上小七。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朝陽同小七跪在宮殿外的空地上,朝羽一到了半夜就會給她倆送飯吃。然後這三個人便會在屋檐下燃起一堆小小的篝火,一邊吃東西一邊聊天,她們肆無忌憚的笑,直到深夜。
「哇!陽!下雪了!」
正在篝火邊上聊得開懷,朝羽卻感覺鼻尖落了一小片水滴。在一抬頭,就劍月色朦朧起來,漸漸有雪飄下。
「今年……靈犀下雪了……」朝陽抬頭,望著那雪中的月亮發呆。
「對啊,記憶里,靈犀就下過三次雪……前兩次,還都是幾年以前的事情呢朝羽抬頭,同朝陽一起看雪。
「靈犀不經常下雪?」見朝陽朝羽如此興奮,小七才道。
「對,幾乎不飄雪的朝羽答。「你的國家會下雪?」
「嗯,會小七道。「一到了冬季……就會大雪紛飛……每年都會凍死很多人……」
小七雖回答的落寞,朝羽卻听的心傷。她側過身,將小七抱在懷里,輕輕拍拍她的後背,卻听小七似是笑了。
朝羽就听小七道。
「小羽,你鼻尖紅了
「你……你鼻尖也紅了!」見小七反而在逗樂自己,朝羽鼓氣道,卻發現朝陽半響也沒反應,再一側目卻發現那人望著月亮震住了。「喂……陽?陽!」
「下雪了……」被朝羽扯著袖子,朝陽緩緩回過神來,她望著面前的火把輕聲道。「又……要做夢了麼?」
「什麼夢?」
「是啊……什麼夢呢……」
朝陽喃喃重復著朝羽的問題,卻發現自己也並不是很清楚呢。
對于朝陽來說,雪代表著夢境。
每個下雪的晚上,她都會做同一個夢,但一覺醒來,她除了知道自己做夢了,卻怎麼也記不起其他來。
這個飄雪的夜晚,朝陽再度回到了幾年前,那個已經被她遺忘很久的夢境中。
那是一個空曠的夢境,夢里什麼都沒有,只有一輪清冷的月亮和大片細碎的雪花。朝陽只覺得那月亮的光輝太過明亮……將整個夜晚都照亮了。
「為何要哭?」黑暗中,也不知道是誰這樣問了一聲。
朝陽抬手輕觸自己的臉頰,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因為太冰冷……太孤單……」她答。
「如何感覺到孤單?」那聲音又問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朝陽茫然的回答。
「可是我知道那聲音回答她。
「你知道什麼?」
「我知道……你每次來這里……我都會溫暖起來,變得……不再那麼孤單那聲音笑了,語調里帶著難得的寵愛。「你是我黑暗里……唯一的光……」
「每次?每次是什麼意思……我以前……也來過麼?」朝陽四下找,卻怎麼也找不見聲音的主人。「這里是什麼地方……你……是誰?」
「這里是我的夢啊那人笑答。「而我……我是……我的名字就是……」
我的名字就是啊……
「陽!陽你怎麼了?你快醒醒!」
被焦急的呼喚聲吵醒,朝陽緩緩睜開眼楮。她望著月光中的人,神思飄忽,半響才困惑的問道。
「你是誰……?」
哪知這個問題剛一問出口,那人卻紅了鼻尖。
「小……小羽?!」朝陽望著那紅紅的鼻頭,霎時清醒過來。
「你叫我干什麼!你不是不認得我了麼!」似乎是受了很大的打擊,朝羽別過身去,蜷成一團。
「我……我剛才做夢了……做夢了而已……」見朝羽哭,朝陽趕忙下了床,半跪在床邊給朝羽擦眼淚。「別生氣了好不好?」
「什麼夢?」朝羽紅著一雙兔子眼楮,淚珠子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我……」朝陽努力回想,卻發現怎麼也想不起來。「我不記得了……」
「你就騙我!你這個呆子!討厭的呆子……」朝羽見朝陽一連內疚,就知道她是真的想不起來,霎時間更難過了。「你討厭!你討厭死了!」
「嗯,我討厭,討厭死了將朝羽抱在懷里,朝陽道。「我怎麼可能連小羽都不記得?我真是太討厭了
「你可不能忘了我……絕對不能朝羽靠在朝陽懷里啞著嗓子,哭得傷心。
「嗯朝陽听她哭,也傷心,遂咬牙道。「絕對不會忘記小羽的
「你知道嗎?你剛在哭……」寂靜的夜里,朝羽靠在床角道。「我真的很害怕……也很擔心……」
「我……哭了?」朝陽挨著她坐著,問道。
「嗯……眼淚一行一行的……怎麼都止不住……」朝羽側頭,望著朝陽道。「知道嗎,我朝羽長這麼大不怕蟲,不怕鬼,不怕累,不怕黑……只怕看見你哭
「我也不想哭啊朝陽笑,被這情緒弄得憂傷起來。
「看看,看看!你這眉頭皺的!」見朝陽笑的悲傷,朝羽抬手,給她把眉頭捋平道。「我有首安神的曲子,你要不要听?」
「還有我沒听過的?」朝陽問。
「好多你沒听過的呢朝羽白她一眼,遂下床將琴抱上床來。
朝陽就見朝羽端正的坐在床上,手下輕輕一撥,便有優美的旋律順著那細小的琴弦流淌而出。朝陽也說不上那曲子有什麼特別,就好像飄浮在雲端,又好像被潔白的羽翼環繞,無比溫暖。
「听著這旋律,就又想睡覺了……」就這麼听了一會,朝陽傻乎乎笑道,似乎听醉了一般,心里也安定下來。
朝羽見朝陽這呆子不但不欣賞自己的曲子,還想睡覺,氣就不打一處來。她瞥了朝陽一眼,道。
「你懂什麼,這樂律叫做天鳥余音
「天鳥余音?」朝陽努力支著眼皮,問道。
「就是……天穹上……鳥兒唱出的歌聲……」朝羽喃喃道。「我理解它們……所以……為它們譜曲……」
「小羽……果然很厲害呢朝陽如是說著,便靠著床稜合上了眼楮。
「笨姐姐……」朝羽見那人還是忍不住困意,隨把琴丟在一邊,細細的看著朝陽的眉眼。她就這麼看著……而後臉頰越湊越近。
每靠近朝陽一分,朝羽的心跳就加快一分。被朝陽的氣息環繞,朝羽一時間都迷失了心神。
唇。
朝陽的唇……
想要……
很想要。
很想……親吻她。
朝羽就這麼想著,而後閉著眼楮貼過去,然就在她要吻上朝陽的時候,卻听朝陽輕聲喃喃道。
「你……是誰……」
「為什麼……會在我的夢里……」
「為什麼……如此孤單……」
要覆上去的唇就這麼停在了朝陽嘴邊,朝羽離開她,望著窗外飄搖的雪花出神。
頭一次,她不期盼靈犀下雪。
一點……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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