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事手札 32礦井(三)

作者 ︰ 祁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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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大伯看了兩眼我,扭頭問我朋友︰「什麼意思?難道那個煤礦井不干淨?」

朋友說恐怕是,但還沒去看過也不能妄下定論,早先就說過了,干這行越久就越不相信有巧合一說。同一個礦井出了兩次事,就算不是干這行的,都會覺得蹊蹺。

當天傍晚,我們和胡大伯三人又到菜場重新買了一只大公雞,生怕再出岔子,買回去後,我們特地等了一宿,第二天親耳听到它打鳴才放下心。接下來我問是不是按照胡大伯做過的法子再做一遍。

朋友說不對,第一次的失敗讓整件事情變得復雜起來,不是再重復一遍就能解決的。他給我解釋了一下胡大伯的做法。那八碗水飯其實走的就是八門,八門指的是休門、生門、傷門、杜門、景門、死門、驚門、開門。一般來說,開、休、生三吉門,死、驚、傷三凶門,杜門、景門中平。公雞闢邪,還必須是打鳴的,那是因為打鳴的公雞至陽,跟不打鳴的差了不是一個級別。

胡大伯做的那個夢,恐怕就是因為買到了並沒有開始打鳴的公雞,而無法壓制陰氣,才會有這事,若是不趁早解決,胡大伯估計也得倒霉。

胡大伯在一邊听得直點頭,看朋友的眼神中也透露出毫不掩飾的欣賞之情,我心想這尼瑪,他是不是要趕在我之前拜師了啊……

朋友讓孩子爹媽在家陪著孩子,然後叫上胡大伯跟我們一塊到煤礦井去。走過去不肖半小時的路程,這一段路十分荒涼,一路來只在途中堪堪見到三人,我跟胡大伯走在前面,朋友拿著羅盤落在了後頭。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因為我年輕走得快,于是變成了我走在最前面,胡大伯在中間,朋友跟在最後。我回頭喊了聲催他們加快腳步,轉過頭看,前面迎面走來一個大媽。那大媽牽著一條巨大的黑狗,我發誓我還沒見過那麼大的犬,而且看起來十分凶狠,雖然沒有呲牙咧嘴,但一雙眼楮直勾勾盯著人看,模樣嚇人。

大媽路過我身邊時,問我︰「干噶煤井咋走?」

我也沒停下腳步,只搖頭,說自己也是外地人,並不熟悉,讓她去問我後頭的胡大伯。她也沒繼續問我,就跟我岔開了,走了會,我緩下腳步,等胡大伯走上來,便問︰「胡大伯,剛剛那大娘問你的干噶煤井是什麼地方?」

胡大伯頓時蹙起眉,一臉見鬼地看著我︰「什麼地方來的大娘?!」

我一愣︰「就剛剛從路那頭走過來的那個啊,牽著一條很大很大的黑狗!」

胡大伯說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話,但我覺得他的語氣應該是在罵人,罵完他朝地上吐了口水,然後用鞋子把口水踩掉。

我傻愣愣看著他,他推了我一把叫我趕緊照著做。

我說這不太好吧,這個隨地吐痰……他大力又推了我下道︰「什麼隨地吐痰不吐痰的!快點的!」他表情嚴肅還有濃重的不安,我也不好再悖逆,只好往地上吐口水。

朋友這時候已經走上來,看到我的動作,先是嫌棄地瞧我一眼,又問我們怎麼了。

我告訴他我看見一個牽著大狗的大娘走過去,還向我問路,但胡大伯沒看見人,這尼瑪我怎麼可能看錯!?絕對有這麼個人!朋友登時也緊鎖起眉頭道︰「我剛剛就走在你們後面,雖然沒跟緊但也看得見你們。我也的確沒看見什麼牽著黑狗的大娘啊

這下我完全怔住了,還踩在石頭上的腳僵直不動,恐怖的陰冷感像一條蛇一樣順著我的脊梁往上爬,緊緊攫住我的心髒。這麼說,小爺連煤礦井都還沒走到就悲劇了?我頓時有點哭笑不得起來……

胡大伯這時突然道︰「牽狗的老太婆以前似乎是听過,說是陰間收魂的

「收魂的不是陰差黑白無常嗎?」我問。

他聳聳肩說這陰間的事兒誰見過,只能從老祖宗留下來的故事里尋找蛛絲馬跡,由後人來猜測,所以就算有一百個版本那也是很正常的。我覺得他說得有理,但這到底怎麼解決?

他倆一直認為這件事應該對我不會產生什麼影響,估計只是陰差路過問路而已。

這下我哪里還跟跟他們分開走,一路緊緊跟著,幾乎要貼在朋友身上。他踢了我腳讓我好好走路,媽的,我罵了聲︰「小爺才見鬼你咋就這麼不通人情呢!?」

他也不管我,還是盯著自個兒手里的羅盤可勁兒瞧。

終于到了出事的煤礦井。真是一片蕭索,原本支撐在井口的木頭斷的斷,裂的裂,幾乎沒有一根好的,許多都被埋在泥土石頭下面,露出小半截。整個礦洞已經面目全非,只有幾處挖開了幾個口子,估計是之前找人用的。

我念了句阿彌陀佛,雖然我沒有信仰,但見到這樣的場景,又想到埋在下面的九條亡魂,總覺得于心不忍。

朋友沒指示我下一步要干嘛,一個人坐在煤礦井原本的正門口,現在只是一堆亂石堆前,看著羅盤不聲不響。

良久,他才說︰「今晚我們就在這過夜吧

我們都沒有意見,估模著他可能今晚就要出手,我趕緊做好心理準備。果然,才入夜,他就開始布置引路現場了。

他用一塊黃色的桌布似得東西鋪在煤礦井正門口,叫我和胡大伯到洞口兩邊點上兩根香。香底上都用紅繩扎著,另一頭都是連到朋友手中。

我們搞定後,他起身將紅繩固定在周圍幾塊大石頭上,最後我發現整根紅繩形成了一個圓形,只有兩根蠟燭中間留出了一道口子。

還沒結束,朋友綁好紅繩後,在黃色桌布上畫了一個體積很大的敷,接著將其移到圈的正中央。這其實跟他原先將紅繩做成「た」是一樣的,至于這一次為什麼不需要封口,那是因為他原本就把口設在礦井門口。如果成功將魂請出來,那麼它的選擇只有兩個,一個是待在圈里,一個是回到礦井里,反正不論如何都不能再離開了。

胡大伯幾乎要鼓起掌來,直說高!真高!

朋友自然不會與他寒暄,他做完一切後,就坐到旁邊等,我估計他在等一天中陰氣最足的時段——凌晨三點。

听說十一點之後睡覺就是慢性自殺,但既然沒法避免,我就想著要不先補個眠。我跟他們打了招呼就到旁邊一個平坦點的地方準備打個瞌睡。這地方空曠安靜,天上星星看得清楚真切,耳邊除了他倆微不可聞的呼吸聲,連蟲鳴都沒有一聲。

我躺下很快便入了夢。

人常說睡覺睡得深睡得好的人是不會做夢的,反而那些睡覺淺的人更容易做夢。我這人睡覺一向沉,雷打不動,但這一覺卻很奇怪,已經許久沒再做夢的我,竟然夢見了一件奇怪的事。

夢里頭我站在朋友布置了紅繩圈的位置,面前是煤礦井口,完好無損,木頭架子交錯縱橫,看上去結實牢固,很安全。我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里做什麼,只听見有幾個人在說話,但具體又听不清。很快,有人影從礦井洞口里往外走來。

他們身上臉上雙手都是烏七抹黑,年齡並不大,皮膚卻粗糙龜裂,但他們在笑,朝我露出充滿暖意的笑容,不知為何,我竟覺得比陽光還暖和。

他們走得步子很慢,但不過幾秒就到了我面前,其中一個人問我︰「你來這干啥?」

我看著他們卻沒有回答,不知道為什麼,我內心似乎有一個聲音正在不斷呢喃,不斷警告我︰別回答,別回答。

為什麼……

媽的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那群人還在問我︰「你來這干啥喲?」

忽然!我猛然覺得左臉一疼,驚醒的同時入目就是朋友的臉。他問我︰「你夢見什麼了?」

他突然這麼一問,我倒急了,反問︰「我怎麼了?!」

「你像是死了,怎麼都叫不醒胡大伯說。

「大伯你這話說的太不吉利了吧……」我一頭冷汗,然後將夢里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他們。

听完他倆都沉默了,朋友說我沒有回答是正確的,我夢見的不就是在那場災難中遇難的礦工們嗎?「在夢里頭,夢見已故之人,不管是不是認識,是不是親人,他跟你說話,給你東西,你不能作答也不能拿,否則不吉利要出事

「哦!」他這麼一說我才終于想起來,以前家里的人似乎有這麼說過。不過那時我對這種話不屑一顧所以沒記太牢,所幸剛剛殘留的一點記憶救了我一條老命。

我醒的時候已經兩點多鐘,眼看就要三點,礦井口前的兩根蠟燭正緩緩燒著,火光均勻,照亮著附近一圈碎石。

我們靠過去,突然,在一點風也沒有的情況下,兩根蠟燭同時滅了。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修改捉蟲字數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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