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目光似纏了線般緊緊注視著那幅畫,腳步也仍在往上走,朋友立即拉住我,「等一會兒
我回頭,手指著樓梯上頭那幅畫道,「你白天見過那幅畫嗎,」
他想了會說沒注意,應該是有吧。
我回頭重新注視那幅畫,道,「一般人家里不會掛一張陌生人的肖像畫,這個女人肯定跟李家有關系
朋友听了我的話點頭說,「恩,明天我們問一下王阿姨這個女人是誰他的聲音向來沉穩淡定,現在在這駭人的黑暗中有意識地壓著倒也沒讓人覺得詭異,可他說話時,一直有些微不屬于我倆的聲音摻雜在里面,像是先前的「唰唰」聲,卻不復其響度。
我听得真切,他自然也察覺到了。故而說完他便立即噤了聲,兩人這才緩緩持著手電往樓上去。
光束在黑暗中照出一條狹窄的路,每一步我都小心翼翼踩在其中,生怕黑暗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我的腳踝將我拉入那隱藏在某個罅隙中的深淵。
忐忑中,我們站在了二樓走道的入口。
朋友從來都喜歡做好萬全的準備,背包也從不離身,這時他手上已經多了一樣東西——屠夫刀。
我則手里抓著一袋子墳土,準備好看誰不爽就撒它一臉。
兩人躡手躡腳堪堪往前挪了兩步,「唰唰唰——」「唰唰——」那聲音又出現了,也許是離得更近,它變得更加清晰,我能听出每一個音節,都像是帶著濃濃的寒意讓我的骨頭里鑽。
我跟朋友正背靠背,我面朝著來處,正巧可以看見樓梯上來的那幅油畫,沒有了光,它又逐漸隱沒在黑暗里,但卻沒有全然隱干淨,半亮不亮的。那一刻我仿佛有種錯覺——那里有一個女人坐著,並死死盯著我……
「唰唰——」
我一凜,現在這情形讓我想起了上回在鬼打灣的那個女鬼的說話聲,怪異、陰森,並且越來越近……
「到底是什麼東西?」我低聲問。
朋友搖頭說不知道,讓我隨時準備好墳土,見勢不妙撒一把就先跑,我一听,罵道︰「我是那麼沒義氣的人嗎?!要跑也一起跑啊!」
結果他說他不惜的跑,他能處理,讓我自己溜就行了……
「媽的,有你這麼潑冷水的嗎?」話音剛落,才停止一會兒的聲音又開始了,還是如同軀體與地面摩擦,又仿佛裹挾著讓我無法忍受的惡心肉腥味。這時候我渾身的汗毛倏地一立,借著手電,我們能看到走道的盡頭,光在地板和兩邊的房門見來回輾轉,干淨,非常的干淨。除了覺得王阿姨有些輕微潔癖外,就覺得有些可怕了。
手電所經之處什麼異樣都沒有,那麼那「唰唰」的聲音到底是從何處傳出來的?
思慮之間,聲音片刻未斷,就像是一個人正赤/身果/體地趴在地上,緩緩向我們爬來,每一寸皮膚都和地板緊緊貼合,每一個動作的摩擦都會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我瞬間就腦補出了李翠蓮當時在我面前一下癱在地上的模樣……
我不禁打了個冷顫,其實現在比當時更加可怖。當時我看到了李翠蓮,可怕是因為視覺沖擊,但現在我什麼都看不到,人類對未知的恐懼永遠凌駕于其他東西之上。
因為想象力會將其無限放大!
「怎麼回事?」我道,「明明什麼也沒有,這聲音哪來的?明顯是在走道里啊?是不是沒有形態所以看不見?」
朋友說不對,聲音已經算是形態的一種,能踫到東西的靈一般都已經有能以肉眼看見的形態了。我暗罵這小子還真是不會安慰人,這是現在該說的話嗎?
想著,我搶過他手中的手電,感覺光亮能由自己控制頓時安慰了一些,道︰「你拿著刀,到時候保護我,我來照吧。話說我們為什麼不能開燈?」
他說要是開了燈今晚我們可能要撲個空了,我明白他的意思。仔細想一下,人類造出來的燈其實是一直跟隨著人的,它屬于寄生品,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就會有燈,其實也算得上是明火的一種延續,所以一方面來說其實它是屬陽的。
一些人獨自夜里在家感到莫名害怕時,會選擇將家中所有的燈都打開,雖然很費電,但其實這個行為是正確的,它能起到部分作用讓陰物退走。
「唰唰唰——」
那聲兒愈發近了,近在咫尺。我身上的汗毛從剛剛開始就一直保持著直立狀態沒有躺下過,精神也長時間保持著緊繃的狀態,這讓我感到十分疲累。但不間斷的唰唰聲讓我緊張不已,如何也不能在此時放下戒備,想著手里手電的軌道也不住慌亂起來。
「唰唰——」突然它停下了,毫無征兆,就在這一刻我手下動作也猛地一停,腦海中電光火石閃過個念頭,像是一把鐵錘狠砸在了我的胸口,心像是被一只枯黑的手驀地抓住往下拉,難以抑制的恐懼如潮水般漲起,蔓延到喉嚨眼。
見我停下步子,朋友也止步。他扭頭看我,但我卻沒有心思去看他,我感覺到自己脖子後面開始發僵發硬,整個人就像一架需要上油的機器人,動作緩慢且僵,此時正徐徐仰頭……
那聲音極近,就在這里,甚至就在我們現在所站的位置,但牆壁和地板都無異常,那麼……它只能在……
——天花板上。
僵硬的脖子讓我動作緩慢到了極致,就是這一剎那的時間,我突然覺得一只手按在了我的後腦勺上,朋友猛地將我的頭壓下,厲聲道︰「不要去看,你又要作死了
被他這麼一說,我像是忽然清醒了,低下頭腦袋一片空白,緊張得一時不知道該做什麼,只看著朋友從身後拿出一張敷置于地上,然後速度飛快點上兩支香,煙慢慢升騰上去,接著他掏出一塊中間有個洞的小桃木塊,放在香正上方幾毫米處,能發現煙正好從這個口里出來。
大概就這樣燒了一分鐘,突然頭頂發出「唰!」一下的聲音,像是動作極快的動物,猛地逃回了洞穴,而後,再沒響起。就在同一時刻,朋友用手中的屠夫刀,橫向斬斷了還在燃燒著的香。
彼時已是凌晨一時,朋友說現在可以看了,我抬頭,上面沒有任何東西,但卻能隱約看見一些雜亂的黑手印!我眉頭一蹙,這些黑手印就是最好的證據,我家里屋頂上面那半面牆還留著當年白梅留下的痕跡呢,它剛才果然就在我們頭頂上。
朋友兩步跨到走廊一邊,抬手按下了燈的開關,黑暗一下退出了我的視線,卻讓我很難接受。經過剛才那麼會兒時間,已經習慣了在黑暗中視物的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光照得緊閉雙眼,酸澀干疼了片刻才能勉強睜開。
「過來待我恢復在光明中亂看的技能,只听朋友正蹲在李華門口喚我。
我過去一看,這怎麼回事?白天我們在門前放置的東西都被毀了,紅線被剪成一段一段胡亂丟在一邊,墳土也被人用腳掃得亂七八糟。我倆相視一眼,默契地沒有說話而是先起身往樓下去。
等離遠了李華房間,我才問︰「這些東西鬼魂都是不能踫的,也就是說是李華干的?他媽不是說他被鬼迷了窩在房里當宅男不出門嗎?」
朋友垂目正思索,听我這麼一問,抬起頭道︰「被鬼迷了的人應該是如我們之前見他那樣瘋瘋癲癲,並不會被控制做某件特定的事。鬼要是想控制人,辦法只有上身一則,但被上身的人也同樣是不能踫那些東西的。這樣的話,解釋應該只有一個了,他並不是被上身,而是自願
「自願?」我露出詫異的表情,「自願的意思是……」
他兀自倒了杯水︰「你還記不記得陸家豪?」
陸家豪我當然記得,那個露出狼顧之相走路踮著腳尖體態看似十分輕盈的少年。他是被上身了,但他被上身的原因是之前他干了一件事。
我明白了朋友的意思,這麼說來,李華恐怕是和陸家豪一樣犯了禁忌?
「你是說李華擅自招了魂?」雖是疑問,但我已經對此猜測深信不疑,因為這樣一來,似乎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朋友沒有立即答我,而是打了個電話給莫三千。我算了算時間,大致六秒後他又會收獲一頓臭罵。
果不其然,不開揚聲器我都听了個清清楚楚……但罵完後,刀子嘴豆腐心的莫師傅又答應幫他,我想我要是莫師傅,對于這個三番四次半夜打電話騷擾人的家伙,一定要除之而後快……
朋友白天防患于未然,早早就問好了李華妻子的生辰八字,不料晚上還真派上了用處。將這些告知莫師傅後,掛了電話,因剛才那番驚嚇我已沒有心情再算二十四點,我二人就坐著互相瞪眼。
等我與眼皮斗爭即將敗陣之時,朋友的手機震動了起來,這讓我精神為之一振。
伴隨著他按下的接听鍵,莫三千所說的話霎時讓我腦子更加清醒了。
「我剛剛走了陰,但是沒找到。我開始以為是你們的生辰八字記錯了,所以換了個法子又試了一次,但這只是又一次證明了,下面根本就沒有你們要找的那鬼
我一下愣了,不由聲音拔高道︰「這怎麼可能!?」
作者有話要說︰咩哈哈,我昨天沒有及時來回復你們是不是特別想我呢!
小別勝新婚嘛,快來讓我挨個兒模一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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