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對視一眼都悶聲沒開口,這件事方才我們已經證明跟隔壁燒死的老人沒有關聯,那麼現在羅莉外婆身上卻又出現了新情況,莫非那鬼是跟外婆有所瓜葛?
見我們對昨夜之事呈三緘其口狀,羅莉跟她外婆都有點急了,接連喚了我好幾聲。我便當沒听到,學著朋友的模樣假意思索,還朝他們比了個「別說話,沒瞧見帥得掉渣的小爺正在冥想嗎?」的手勢。
就在這會兒,朋友突然出人意料地說話了︰「這件事情太復雜,可能比你們所能想到的更加復雜,請稍等一下。」說罷他一個回身,拽住我胳膊就將我朝後扯,他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我還沒反應過來,踉蹌間險些摔倒,所幸小爺動作迅速敏捷,腳尖一旋便與他同邊兒了。所以我說朋友這人討厭,不單單是平時在女人面前搶我風頭,還有他他媽從來就不顧別人的感受,剛才差點把我拉倒他也沒個內疚,而我又吹不扁拉不長他。「媽的!」我啐了口,罵罵咧咧跟在他身後朝門外走,見他就站定在不遠處,等我走上前去,還沒來得及不耐煩地問一句干嘛。他就說︰「你有沒有發現,羅莉所說的遇見鬼的時候,都是在她外婆在的情況下?」
「啊?」他這麼一提,我順勢一想,好像還真是啊,從最開始的拍照來算,那日正巧是外婆來的第一天。鬼出現在臥室廁所門外的走廊,以及夜里出現的扒拉外頭鐵皮瓦的聲音,羅莉遇到這些很大可能性就是因為羅莉外婆跟其睡在同一間房。
見我垂頭苦思,朋友問我︰「你在想什麼?」
我說我在想從前的一個單子,跟這次的很像。
「大馬?」
他一下就猜中我所想,我說對,就是大馬的事情,一開始我們都以為是方輕崖被纏上了,但事實上是她爺爺的冤親債主。這次這單單子很有可能是與其相同的情況,如果我們想要找到真相,恐怕要試試從羅莉的外婆那邊下手。
朋友點頭稱是,他也是這麼想,二人當即回到美容院,這時羅莉和外婆正坐在一起神情凝重,不知道在說些什麼。為了不嚇壞她們,我並沒將剛才我們所討論的結果告之,而是尋了個其他的理由,提出要去羅莉外婆家里看一看。
「我家里?我家里又不鬧鬼,有什麼好看的?」她有些警惕。
不鬧鬼?我一度想讓她自己解釋一下手上的冥印,可這樣顯得我太小雞肚腸,只好硬忍住被警惕的目光盯到不爽的感覺,說︰「是這樣的,鬼魂出現在這個地方,並不表示它一直在這里,就像現在,」說著,我從朋友手里接過羅盤遞到她們面前晃了晃,「我們剛才已經盤查過整間美容院,它根本就不在。所以若是想要找到它並且查出它的身份,只有從與之有關聯的人身上查起,現在跟它接觸過的就是你們兩個,你們現在待的和以前住的地方都得去看一下。」雖然是我臨場發揮編的話術,不過也不無道理,算是有鼻子有眼了,把眼前婆孫倆唬得一愣一愣,當即就將我們想要知道的悉數吐露——羅莉尚未成年,現在自然是與父母一同住,家里里這里很近,就在平安鎮以西的洪廟鎮,羅莉的爸爸爺爺、女乃女乃原本都是平安鎮人,所以單位分的房子就分在了這邊,洪廟鎮的房子是她父母結婚後買的。而羅莉母親的老家與外婆現今的住所則是住在平安鎮東面彭鎮鎮的白泐村,臨近馬家宅。
兩處地址雖說都離平安鎮不是很遠,但一東一西,若是一天內要雙雙走遍,恐怕也是要耗上一整日時間。
我剛才是叫她們把兩處地址都報給我了,但事實上我與朋友早早就商量好,我們要去的只有羅莉外婆家,至于羅莉家,那就等我們把事情解決了,或是在外婆家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的情況下,我們再去檢查。所以一听完她倆說話,我就表示我們先去白泐村看一下,然後再去洪廟鎮。小爺我說話時還特別注意了說辭,我並沒有用詢問的疑問句,而是直接將決定說與她們。
誰料听我這一說,羅莉外婆猛地從凳子上站起來,動作十分迅速,讓我不禁感嘆了下老太太腿腳挺利索啊。就在我走神之際,只听她急聲開腔,連普通話都忘了,直接溜出一大串本地話︰「伐來賽!伐來賽!要真是老家要冊茲體,你們得先去我囡恩家!我一把老骨頭了,西特啊伐搭噶!」
「外婆!」羅莉拉著她外婆的胳膊用力一拽,嘟起嘴不甚高興。我也是一愣,看她越說越著急趕緊拍拍她肩膀先將其安撫下來,她這急得連話都有點口音都出來了,我若不也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估計還听不太懂她剛剛那一大段話。說實話我完全沒想到老太太反應會那麼大,總之,還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羅莉為剛才的話很是不開心,我也幫腔說老太太這是啥話,什麼叫老骨頭死不足惜。這事情既然交給了我們,咱肯定給您辦妥,不能讓任何一個人出事。
可不論我怎麼說怎樣苦口婆心,她就是一口咬定,一定要先去「救」她女兒女婿。
我跟朋友實在是 不過她,只好先去羅莉家,去隨便看一看,看個兩秒左右,左不過路上耗些時間。當然我們不可能把羅莉外婆一人放回白泐村,原本是想我留下陪她,讓朋友跑一趟,可她死活不要,定是要我倆一同去救人。我都說出我只是個打雜的雞肋玩意兒了,她還是一口咬定咱們工人有力量,人多力量就是大。她如此愛女心切,著實叫人頭疼,無奈之下,我只得給她一張敷,讓其在我們離開後回到姑姑房間,把敷放置在床底下,然後就坐那等我們回來,千萬不能一個人瞎跑。我們回來接了她再一同回白泐村,這樣一來也無須擔心,至少那個房間很是安全。
老太太一听,可行,接過我的敷便連聲催促我們趕緊去她女兒家。
出了美容院的小區,我們找了輛蹲守路邊的黑車,談了價錢後就一路往洪廟鎮去,路上羅莉問我,她外婆會不會有事。我說那房間上掛著的八卦鏡效果你也知道,只要待在里面就絕對安全。小姑娘听了把頭垂得老低,幾乎要埋進自己衣領,從我這角度看她,只能看到她不斷扇動的睫毛。我盯著她看了會兒,直到睫毛上凝結出了水珠來,我最怕女人哭了,我趕忙遞了紙巾給她︰「怎麼了?怎麼又哭了?」
她道了聲謝接過紙巾,片刻才哽咽道︰「你們剛才說那個鬼不是附近燒死的人,那就說明是別的地方來的啊,都是我不好啊,是不是我惹到了什麼東西回來?現在還害家里人一個個擔驚受怕……」
我怔了怔,沒想到她哭竟是因為這樣的想法,我想安慰她,卻一時不知如何開口,耳畔回蕩的都是早先那通電話里傳來的「隨便吧」,同樣為人子女,差距咋就那麼大呢?
我說︰「這件事據我們查到的信息來看,應該並非是你的原因。退一萬步說,即使是你,你這個想法也要不得,鬼魂跟人不一樣,它們沒有我們的想法,只有本能,即便是你被跟上了,也不是因為你做錯了什麼事情,甚至可能只是因為你路過了某個地方,所以不要把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不過你能這麼想,說明你是個好孩子,會為他人著想,這個技能越長大就越容易消失。」
她又擦了擦鼻子,輕應了聲,看似羸弱的身子隨著車子的運動微微擺動,我也一樣,有意放松了身子,讓它自己隨著車子輕搖。窗外的景致很熟悉,有點像我小時候所見的寶山,那時候爛泥路已經很少見了,四通八達的柏油路修得又寬又平坦,路兩邊是稀疏的民房何一池一池魚塘以及空曠的田地,田地被隔成了一長塊一長塊,種上了不同的植物,我見過它們開花,每一塊兒都是一個色,十分好看。我一路看著沒注意時間,感覺很快我們就到了洪廟鎮南陳。
不愧是馬上要上大學的高中生,不愧是被中國人民譽為人一生中最聰明的時段——高三的學生,語言表達能力可圈可點,指路也就那麼三兩句,黑車師傅就準確無誤將我們帶到了她家樓下。
又是那種非常老的居民樓,看上去甚至有些搖搖欲墜,牆皮上沒有掛爬山虎藤蔓的地方剝落了不少,落在地上碎成了大塊小塊一片,一瞧就知道放了好久了,也沒有人來打掃,剝落處露出里面黑灰色的里子,原本該是白色的牆壁上露出這樣一個個大窟窿看起來如同人的眼楮,要是夜里襯著月光看,恐怕更是人。
三人面上皆是沒有露出著急神色,朋友那人我就不說了,就是火燒**他估計也是這鳥樣,我倒是有意克制著,生怕讓羅莉覺得大師到了這里都不淡定,從而受到驚嚇。我偷眼瞧了瞧羅莉那小姑娘,眉頭緊蹙倒也沒方才那般不安,也不知是我說的那番話起了作用,還是有什麼別的東西讓她稍許平靜了些,人嘛,總歸對自己的家會有一股無法言喻的安全歸屬感。
雖說是有意忍著,但我這心里頭著急也是在所難免,腳下的步子不經意間比往日更快了些,如此一路徐趨而上,到了三樓轉進一條走廊,朋友就不動聲色掏出羅盤開始查看。
羅莉家沒有人,父母都上班去了,她掏出鑰匙,在鎖孔里吃力地轉了幾轉,也不知她家的鎖是老化還是怎的,那鐵與鐵之間摩擦出的聲音讓我一陣牙酸。
羅莉率先進門,而我則站在門口等落在後頭的朋友,等他端著羅盤走至我面前,我問他有沒有發現。他搖搖頭舉步走了進去,羅莉家擺設很簡單,一方面可能是工薪階層生活並非十分富裕,另一方面也是因為房子確實比較小,放不了多少東西。
我跟朋友分頭在她家逛了逛,他負責看羅盤,而我則負責看一下她家的風水以及擺設有沒有問題。
一番下來,我倆具是一無所獲。
朋友給我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趕緊走,去白泐村。我點點頭,剛想叫羅莉,余光瞥見客廳一角一張茶幾上拜訪了幾張照片,其中有一張照片是黑白的,一眼就能看出年代久遠。
照片上有三個人,一男一女端坐在一起,一個女孩子站在男人的身側。
我叫過羅莉,拿起那張相片︰「這是誰?」
她只是掠過一眼,立即道︰「我外婆外公,那個女孩子是我媽。我外公老早就死了,在我出生前,我沒見過他。」
我拿到朋友面前,他低頭細看了半晌,說︰「你看,同樣的椅子,他的腿是不是蜷得有點厲害?」
「嗯。」我也發現了這個細節。羅莉的外婆並不矮小,當然老年人的身高是會縮水的,但仍可以推測出她年輕時候大致有一米六七,將近一米七的樣子。照片中男女坐的是同樣高低的椅子,這樣算來,這個男人,也就是羅莉的外公起碼得有一米九吧?
作者有話要說︰每次截稿前拖稿狗都要哭暈在廁所。
但是這絲毫不影響桑桑,我,每天帥!帥!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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