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的名字
(一)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你知道,我的斬魄刀能力……是什麼嗎?」
無邊的雨聲嘩嘩而下,聲聲碎裂般地敲打在十一番隊一片狼藉的地面上和屋檐上,晶瑩剔透的水滴在半空中濺開的同時,少女手中明亮皎潔如同月光一般的長刀已然出鞘——盡管方才少女以那樣凌厲的速度和身法在短短半秒之內將鬼嚴城的身體碎成了無數片,然而令人震驚的是,居然沒有在刀刃上留下分毫的血印!
「哼……不知道又怎麼樣?無論你斬魄刀的能力是什麼,只要靈力還在,我就可以無數次地復活!重生!不管你怎麼攻擊,都是無濟于事……因為我,擁有著不死之身!!」
「——好吵啊,你
有些不耐地打斷了男人喋喋不休的自夸,看到面前仿佛爛泥一般的**一點點聚集成人型,墨綠色長發的少女低下頭,唇角掠過了一抹嘲諷的弧度,白皙的手腕自黑色的衣袖中伸出,掌心微微一動,長光縴細修長的刀身便橫于身前——明明只是簡簡單單一個橫刀的動作,在由依做來,竟硬生生比旁人多出了一股如行雲流水般的順暢感,仿佛那柄刀早已融入了她的手掌,化為了她身體的一部分。
「——斬斷虛空,破滅萬象,長光
當長光雪白的刀刃,在這傾盆而下的暴雨中與少女視線平齊的同一時刻,墨綠色長發的少女緩緩張開了唇線,清冷的聲音帶著些許白色的霧氣,穿過這冰冷的雨夜,將其中的殺意精確地傳達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耳中——少女手腕上銀質的手鐲微微一震,霎時間,猶如被壓抑了許久,終于決堤而來的巨浪!銀藍色強大到甚至有些暴虐的靈壓自少女身上迅速地爆發開來,猶如遇上了酒精的烈火般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竄高,然後一瞬間席卷了整個十一番隊的隊舍——!!!
「——這、這是!?」
「這靈壓……好可怕……」
「簡直有隊長級——!」
……
圍觀的十一番隊眾人當中,才入隊的新人和一些實力不濟的下級死神,一時間竟是有些低扛不住,腳下一軟,幾乎要摔倒在地!強大的靈壓如同當頭砸下的驚濤駭浪一般,以墨綠色長發少女為中心瞬間展開——由依深藍色的眼眸微微一眯,抬起握著長光的那只手,以劍尖遙遙一指,毫不猶豫地將所有的靈壓朝著鬼嚴城重重壓去!原本就還未來得及徹底恢復的男人立刻滿臉不甘地倒回了地面,血肉被再度壓碎!
「這是干什麼呢……鬼嚴城
微微調整了一下刀鋒的方向,墨綠色長發的少女反手握刀,在鬼嚴城掙扎著想要去拿自己斬魄刀的瞬間,「鏘」地一聲將鬼嚴城的斬魄刀釘入了地面——汩汩的雨水宛如鮮血一般,帶著淺淺的紅色順著少女的刀柄滑過刀身,十一番隊的眾人這才留意到少女的斬魄刀比起之前,竟是更加修長了一些,整個刀身縴薄宛若透明,若不是清楚地听到了刀身撞擊的金屬脆響,眾人隔著雨幕幾乎看不清楚它的形狀與長短。
輕輕抿了抿唇角,所有的殺意和蔑視在少女的眼眸中聚合成一個幾乎可以說是殘暴的笑容,「啊拉,你也算是流魂街出身吧?既然如此,難道在我之前,就沒有人曾經教育過你嗎……」
「畜生呢,就要有畜生的樣子……」
黑色的刀鞘高高揚起,隨即又是一道看不清實體的殘影,深紅色的血珠從泥土中高高濺起——
「——趴在地上!!!」
鬼嚴城尖銳而有低沉的慘叫聲驟然響起!眼看著自己的頭顱被少女以刀鞘劈裂,深紅色粘膩的血珠在無數滴雨水中濺起,還來不及落下,墨綠色長發的少女已然在原地,隨即高高躍起——他瘋狂地伸出手,試圖握住斬魄刀,見識過了由依那鬼神一般的劍術,男人深知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
「卍……卍解——」
男人的聲音,在握住長刀的同時,戛然而止——不敢置信的瘋狂目光在鬼嚴城的渾濁骯髒的眼球中匯集,他張開口,回過頭,仿佛要質問一般地看向了身後的高高躍起的少女,卻只來得及捕捉到那一道夜色中耀眼而奪目的金橙色的火炎——
「——沒用的
「……沒用的
雪亮的刀刃挾著金橙色炫目張揚到極致的火炎,帶著強大到仿佛海嘯一般可怕的靈壓,朝著男人當頭落下!在那一瞬間,鬼嚴城仿佛又听到了吉田彌生的話語——又或者,那只是他听見少女話語同時所產生的幻覺——
「住手吧鬼嚴城君——你這麼做的結果,只會是……」
——這不可能!為什麼——為什麼偏偏是現在……為什麼他不能卍解了……就連始解居然也解除了——?!
「——你只會,成為那孩子的劍下亡魂啊……」
淺灰色長發男人迎著微光,唇角一閃而過的無奈笑容在下一秒以一種詭異的姿態上揚,鏡頭拉遠,最後竟化為了墨綠色長發少女橫刀而立的嘲諷笑容——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你知道,我的斬魄刀能力……是什麼嗎?」
為什麼他不能解放斬魄刀了——那個可怕的猜想甚至來不及從鬼嚴城的腦海中閃過,因為在他思索的前一瞬,炙熱而銳利的刀刃就已經撕裂了他殘缺不全的肉身!
這一次,沒有半滴的鮮血。煙塵散盡,長光歸鞘。墨綠色長發少女的腳尖輕輕落地,發出一聲細微的水聲——
而少女的腳邊,無數早已看不出形態的深灰色碎石,散落一地。
金色的晨曦終于揭開了深灰色烏雲密布的天空,墨綠色長發的少女仰起臉,微微眯著眼楮——不知道是汗水還是雨水的冰涼液體在臉頰上如同眼淚一般朝著臉側滾落。
——「原諒我的自私,小由依
明明只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但卻遙遠地恍若隔了很久很久……夜一的聲音隱隱從身後,傳來,由依下意識地偏過頭,朝著身後看去——然而那里,卻沒有看到那個紫發金眸、笑容爽朗的女子。
甚至就連莉莎和白,都不在……有的,只是一張張看似熟悉,實則陌生的十一番隊眾人的面容。
——贊賞、恐懼、不安,或者是躍躍欲試,又或者是享受著方才血腥的畫面一般……各式各樣的,陌生面孔。
有什麼東西,冰涼,隱隱作痛地涌了上來。
她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隨即踩到了一塊堅硬的碎石——明明還有力氣,但是莫名地在一瞬間,由依卻突然產生了「算了就這樣吧反正無所謂了」的想法,整個人無力地向後倒去——
夜一爽朗大笑的模樣。浦原壞壞的舉著試管回頭說著什麼。白啊嗚一口咬住了牡丹餅。莉莎推了推眼鏡。朽木蒼純前輩溫柔無奈的笑容。吉田隊長故作嚴厲教導她的模樣。朽木銀嶺蒼老疲憊的嘆息。白哉少年滿身雨水尖銳質問的悲傷神色。
……
無數的,無數的畫面。明明是那樣的色彩鮮艷,但卻不知為什麼,顯得冰冷而遙遠,難以觸及的感覺……
——還有誰呢……總覺得,一定還有誰……
墨綠色的長發帶著雨水在視線中緩緩落下,合上雙眼的前一秒,少女隱約間仿佛看到了一雙琥珀色、焦急而擔憂的眼眸;還有那雙,無論她倒下多少次,都會穩穩接住她的,溫暖手臂——
「振作點!由依!振作……」
(二)
「我听四楓院隊長說了……你叫真田由依,是嗎?」
初到十一番隊的那天,因為身為女孩子又身形瘦小,雖然有著席官級別的身手,少女還是難免被前輩們指使得團團轉——直到她終于忍無可忍地爆發了出來,將一整間隊舍都砸成了廢墟,然後被路過的吉田隊長看見,直接領回了隊首室談話。
「……是的,吉田隊長
——靈壓真的算不上強悍,從手上的繭皮來看,似乎是勤練劍道的模樣。但是……
想到夜一對自己說過的、關于吉田彌生的話語,墨綠色長發的少女皺了皺眉。
「為什麼……選擇來十一番隊呢
淺灰色長發男人張了張口,出乎由依的意料,並沒有責備她毀壞隊舍的事情,只是莫名其妙地問出了這麼一句話。
「——為了打敗你,成為十一番隊隊長,成為‘尸魂界最強’而來
現在想想,真是不可思議。當初的自己,居然就那樣坦白直率地說出了心里的所想要的一切——明明在帝都的時候,她是一個那樣圓滑而善于交際的人,只要她願意,明明就可以捏造出無數讓人身心愉悅的回答。每一句都比這個好,但也同樣,每一句都比這個……虛偽。
——或許是因為,只要一想到朽木白哉曾經所說的,關于十一番隊和這位吉田隊長的事情,她就下意識地,不想隱瞞這一切。
不想對那樣真心守護著十一番隊的吉田彌生隊長說謊。
沒有絲毫的惱怒,也沒有半點的嘲笑。雖然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詞的少女只不過是一個剛剛從真央畢業的新人,看上去又是那麼小……但是淺灰色長發男人卻沒有絲毫的不悅,反而在稍稍愣了一下之後,輕笑出聲。
「成為‘十一番隊隊長’和‘尸魂界最強’什麼的……那可比打敗我這種事情要困難得多了啊……真田桑。不過……」
——如同自嘲,又好像只是單純地這麼說著。
淺灰色長發男人最終只是隔著桌子,輕輕伸出了手掌——白色干淨的隊長羽織從他的袖間墜下,就連那滅紫色的內襯顏色,在那個微笑的映襯下,都一瞬間柔和了起來。
「不過,我期待著
「——真田桑的話……一定可以的
——「一定可以的
……
苦澀而幽然的藥香在黑暗中低低地盤旋著,墨綠色長發的少女躺在干燥整潔的榻榻米上,深藍色的眼眸緩緩睜開;黑暗中,逆著光,一個黑色的身影無聲地朝著她走來——
——黑色的長發,白色的外套,這人……不是十束哥……!
(三)
墨綠色長發的少女神色一凜,盡管身上的傷處還在隱隱作痛,由依卻也是下意識地伸出手,迅速按住了枕邊的藍紫色刀柄——卻在下一秒,整個人微微有些愕然地怔在了原地。
「……卯之花隊長?」
微微有些尷尬地縮了縮手指,由依不是笨蛋——聯想到自己昏倒前看到十束君的事情,而十束君又是四番隊的人……想來,現在自己應該是在四番隊的隊舍里接受治療吧?
或許是體諒到少女剛剛醒過來的緣故,卯之花隊長並沒有點燃蠟燭,黑發溫柔、如同鄰家大姐姐一般的女子姿態優雅地在少女的身側跪坐下來——黑暗中,由依有些看不清女子的神情。
「嗯……是我,真田副隊長——」稍稍頓了一下,卯之花隊長隨即道,「不過話雖如此,能夠在十一番隊所有隊士的面前一舉斬殺了鬼嚴城五助,真田小姐只怕很快就要晉升十一番隊隊長了呢
「……‘晉升’?」
下意識地提高了聲音,墨綠色長發的少女的嗓子一痛,連帶著話語也有些嘶啞了起來,「等一下,這到底是……卯之花隊長,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我並沒——」
「真田副隊長
微微揚了揚下巴,黑暗中的女子突然揚高了聲音,打斷了少女的解釋︰「這是吉田隊長的意思,同時也是你所想要的,不是嗎?」
「或許趁著十束五席不在,我來到這里這麼說,有些突兀——但是真田桑,你一定要記住,剛剛你想說的話,絕對不能在第二個人面前說出口——這是我作為前輩的忠告
輕輕伸出了手指,黑發溫柔的女子微微湊近了少女的臉頰——她的姿態是那樣的優雅,又是那樣地溫和,然而她的指尖……卻是如同鋼鐵一般堅硬而不容拒絕。
「真田桑,你……非常地年輕,也相當可愛和漂亮——原本的確是,理所應當和一般女孩子一樣,享受這樣的年華
「但是同樣,你不要忘記了——」
「從你殺死鬼嚴城的那一刻開始,無論榮耀還是污點,無論殘暴還是溫和,無論繁盛還是衰落……」
「你就是,屬于十一番隊的,‘劍八’
溫柔與和煦一點點自女子的話語中褪去,流水一般的壓迫感自對方的身上傳來,少女深藍色的眼眸微微一緊,縮在被窩里的手指「啪」地一聲輕響,一把抓住了劍柄。
「——無論生與死,都必須以‘劍八’的姿態,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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