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寢女官 第22章 獻計

作者 ︰ 暮雪翎

到淨室門口兒的時候,皇帝卻停了步子,也不知道琢磨什麼東西,半晌,轉身吩咐蘅言︰「你去吩咐常滿壽備些茶點,朕一會兒有話要問你。(思路客.)」

這是不用伺候皇帝沐浴了?蘅言別提有多高興了,忙笑著應下︰「是,奴婢馬上就去那轉身輕盈奔走的身影,不知道的,還以為前面有多少金子在等著她呢。

皇帝不悅的皺了眉。

常滿壽正在外面候著,遠遠瞧見蘅言,立馬的朝蘅言拱手行了個禮,臉上的笑凝成了一朵菊花,小眼楮眯著,就剩下一條縫兒了。那說話的聲兒,也是帶著滿滿的感激︰「喲,言姑娘下值了?趙牧那小兔崽子備的有姑娘愛喝的紅棗茶,言姑娘趕緊去喝上一碗暖暖身子

這殷勤獻的,有點子過了。

難不成他以為萬歲爺臨幸了她,把她當成個貴主子對待?

蘅言忙擺手,很是尷尬︰「常諳達折煞我了,咱是當奴才的,哪有那麼矜貴?喝茶的事兒等有空了再說,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兒要辦呢。萬歲爺這會子沐浴去了,說是要諳達準備些茶點,一會兒萬歲爺還要辦些事兒

常滿壽忙應了︰「奴才遵萬歲爺口諭

當然準備茶點這事兒雖是吩咐常滿壽去辦,但真正辦事兒的,卻有他人,常滿壽只需動動嘴皮子就成,完事兒了又在體順堂門口站著了。

蘅言這會兒子沒事兒干,想著萬歲爺一會兒有話問她,八成少不得是蕭朝歌的事兒,索性這會兒先在常滿壽這里探探口風,一會兒也好答復不是。

她壓低了聲音的問常滿壽︰「諳達,那蕭朝歌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常滿壽左右瞧瞧,見左近並沒什麼人,便說道︰「你說說這不是缺德事兒麼!主子爺費盡心思將她安置在別院里,她不但不領情,居然還跑到寶親王那兒去了,這消息一傳過來,可不是龍顏大怒麼!」

蘅言一時想不明白她做什麼要走,只好問常滿壽︰「萬歲爺對她可真是巴心巴肺的疼,她安安穩穩的呆在別院不好,為什麼要忤逆萬歲爺的意思,往寶親王那兒處去?」

常滿壽說︰「這個咱家就猜不透了。主子的意思,當奴才的不好猜測。不過麼,言姑娘不是外人,咱家也就說給言姑娘听听。那蕭朝歌待萬歲爺幾分真心,咱家不知。萬歲爺待她,咱家敢說,那是實打實的沒有真心。前朝皇室的余孽,除了蕭朝歌,還有個蕭璟宸,是鳴曦帝胞兄蕭從景的嫡孫。那是蕭梁皇室唯一的血脈了。姑娘你想想,咱大鄴建國多少年了,那蕭朝歌早不出現晚不出現,怎麼會這麼巧的,就在萬歲爺剛剛打探出蕭璟宸下落的時候出現了?那蕭朝歌呀,來咱萬歲爺身邊,定是有些什麼陰謀的

蘅言漸漸想明白了,心下好笑又好氣︰「照諳達說的,那蕭朝歌倒是想用些美人計了?」

常滿壽壓低了聲兒的回話︰「這不,寶親王不就是栽在她手里了麼?虧得咱主子爺有皇天庇佑,美人坐懷不亂

蘅言笑笑,不置可否。眼瞧著皇帝估計也快沐浴完事兒了,自己還要趕回去整理床鋪,便道︰「承蒙諳達告知,蘅言感激不盡。諳達您先忙著,我該回去當值了

常滿壽將拂塵一甩,又門神一般的杵在門口兒了。

這邊蘅言剛將皇帝的床鋪收拾齊整,就見皇帝散著發過來了,背著手,慢悠悠踱著步子,臉上一副沉思的模樣。蘅言沒敢答話,低眉順眼的侯在一旁。

皇帝在床前的一處紫檀束腰高茶幾旁坐了。蘅言忙服侍著倒了杯茶,皇帝接過茶杯撇著茶沫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問她話︰「你覺得呆在宮里面兒服侍朕,同出宮嫁給個尋常人,相夫教子,平順過一生,哪個更為你所喜?」

蘅言不知道他為什麼莫名其妙的問這話,便道︰「依奴婢拙見,自是出宮好

皇帝眯著眼瞧她,眼底有輕微的嘲諷,不過聲兒卻是平波無瀾的︰「朕不好?」

「奴婢不敢蘅言忙不迭的跪下請罪,心道自己這值當的有點子不夠盡職,學不會揣摩主子意思,急急解釋︰「奴婢的意思,並不說主子不夠好,整天兒的琢磨著得寵失寵的,實在是累心的很,倒不如在宮外,尋個尋常百姓,雖無富貴榮華,但總能平安順遂

皇帝抬抬眼皮子,不屑的「呵」了一聲︰「有句老話兒叫做‘貧賤夫妻百事哀’,真要是嫁給販夫走卒,你就不會這樣想了

那句「貧賤夫妻百事哀」就像是一記悶雷轟然炸響在蘅言腦子里,混沌了這些許日子的腦袋,被這如同晴天霹靂般的雷擊得一陣兒又一陣兒的清明。

她便同皇帝說道︰「奴婢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大不敬’的罪,你犯得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有什麼話就說吧,朕听著

這話兒怎麼听著這麼別扭,蘅言無奈,這皇帝可真是小心眼兒的,不是說宰相肚里能撐船麼,皇帝又比宰相譜兒大點子,怎麼著也能裝個龍舟吧。瞧瞧眼前這話說的,甭說裝龍舟了,芝麻都裝不下。蘅言說道︰「萬歲爺方才說‘貧賤夫妻百事哀’,奴婢想著,那蕭朝歌如今敢這麼大膽子,也不過是仗著主子爺寵她,寶親王疼她,要是她沒了這些依仗,還敢如此耀武揚威麼?」

皇帝沒答話,倒是端起杯子又喝了口茶。

蘅言知道他這是示意自己說下去,便又接著︰「主子爺將她安置在別院,她不樂意呆著,這說明她自己個已經想明白了,自己對寶親王的情比萬歲爺深,那是願意誓死追隨王爺的

皇帝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沒好氣道︰「甭亂主觀揣測別人心思,容易誤解人

蘅言「嘿嘿」笑笑,也不在意︰「那萬歲爺不妨發道恩旨,讓他們做對兒貧賤夫妻,如果他們之間的海誓山盟經得起柴米油鹽的考驗,萬歲爺不妨就認了這個弟媳吧

「你是說——將蘭軒革爵?」見蘅言點頭,皇帝卻搖了頭︰「老祖宗向來疼愛蘭軒,若是知道朕這麼做,恐怕此後再不會理會朕。這主意朕並非沒想過,甚至比這更絕的,朕也知道怎麼做。但真正做起事兒來,不是得顧忌著老祖宗麼,難免束手束腳的

蘅言道︰「主子不是說過麼,您只適合當個壞人。既然是壞人,不妨做些壞事。既然主子爺擔心同老祖宗生分了,那不妨讓王爺主動請旨,甘願為了蕭朝歌放棄王位,不要自己個的祖母,不要自己個的兄長了

「讓蘭軒主動請旨?」皇帝似是有些不大明白這話的意思。

「戲本子里常唱的,那侯爵貴公子,為了紅顏知己,甘願放棄富貴榮華,同她遠走天涯。若是寶親王真的對蕭朝歌心存愛意,愛到非卿不娶,未必不會效仿古之重情君子。主子爺只需略加試探,不就能猜測出王爺的心思了麼?」

屋里面兒靜了下來。

描金海晏河清的香爐里,燃著龍涎香,幽幽寂寂的,那青煙一縷縷散在半空。蘅言透過那青煙去瞧不遠處的西洋鐘,描金瓖嵌琺瑯的精致自鳴鐘,比現代的鐘表精確度低些,可做工,用料,卻是個頂個的上乘。

蘅言瞧夠晌了,皇帝那杯茶也喝得差不多了。

皇帝起了身,準備歇了。

蘅言糾結了會兒,不久前那一幕走馬觀燈般打眼前閃過,她臊得厲害。皇帝站在床前等她,她站在原地磨蹭。從茶幾旁到龍床跟前兒,統滿七八步的距離,叫她走起來,足足走了一盞茶的工夫。

這氣氛,實在是折磨死人了。皇帝心焦,蘅言也不好受。

沒那事兒前,他平素對她,雖是愛捉弄了點兒,但一點兒都不苛刻,凡事兒倒還是想著她的。蘅言剛來建章宮時,對他一千一萬個抗拒,這幾日處下來,心里面兒的防線漸漸就崩塌了。她覺得,皇帝這人還不錯嘛。長得可真漂亮,又聰明,又有才華,偶爾還懂點兒浪漫情調。要真是天長日久的下來,說不定自己還真是會喜歡上他。

可現在呢,他費盡心思的,不就是為了強佔自己麼?她未必學得秦姮嫵的決絕剛烈,但卻有自己的堅持——皇帝不是她的良人,無論如何,她得保全自己。

皇帝卻是心里面兒五味陳雜。一代開國雄主,喜歡個女人,竟還得顧忌這估計那的。從前他瞧上的女人,哪個不是直接要了了?可這個——他卻猶猶豫豫的,無從下手。

從前先帝爺瞧上個女人,為那個女人茶不思飯不想的。他那時候還不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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