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近一天,終于遠遠地看到城門。飛雲在平雲縣幾個月,從未如此近地看縣城,更不要說進到縣城里面。
從進入平雲,一直走到縣城,山河幫在路上設立了兩個據點。只是一個小院子,由三個人看守著。據點用來存放貨品,傳遞消息,作用與龐八布置的暗釘差不多。同樣的據點,山河幫在平雲境內布置有十個。
龐八有些吃驚,他幾年下來,花了大血本,才布置下數個。山河幫果然出手不凡,一來便撒下一張大網。
除了小據點,離縣城五里的地方,山河幫有一處莊子,安置幫眾的家眷。莊子靠山而建,下了官道走進去,才一里多地。
朱天浩並未去莊子,原先來平雲的人等在路口,將大批人馬接了過去。幫主、副幫主帶著十多個幫眾,還有飛雲等人,一起去縣城。要趕在天黑前進城,晚上去拜訪縣太爺。
都是騎著馬,不多久便臨近城下。平雲的城牆遠比越陽矮,有些地方年久失修,有點破損。城門上的字,朱漆有些剝落。朱幫主看著破敗的景象,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
飛雲倒未注意城牆有何不同,城門外的景象令他無法側目。在城門外面不遠處,立著一排十多根柱子。柱子沒什麼新奇,只是上面掛著人,而且是死人!死人倒還罷了,這些死人,飛雲都認識。
與一般的死人不一樣,不只是他們掛著,他們還**上身。死者為大,哪怕是死囚,砍頭時都穿著囚衣。這些人連死,都無衣物可蔽體,大概是認為他們一死難以抵罪。最讓飛雲驚愕的,卻是其中一具尸體,竟是個女人!
女人同樣**上身,與其他掛著的人一樣,身上傷痕累累。有刀傷,有箭孔,更多的卻是鞭痕。哪怕遍體鱗傷,依然能看出女子妖嬈的身形,凹凸有致。行人站在旁邊,盯著看了一會兒才離開,一邊走一邊唏噓不已,大概是為難得的尤物落得如此下場,有些可惜。
女子的頭發散下來,遮住了一半臉,飛雲卻已經認出她。她叫石娘子,兩日前是一股匪徒的頭領,穿著艷麗的紫衣。
飛雲看了一眼,心中激蕩不已,深吸一口氣才平靜一點,回頭看龐八。龐八雙目發赤,猶如火燒。他雙手緊抓韁繩,正要拉轉馬頭,跑上前去。飛雲趕緊拉住,吳由仁在另一邊早就拉住。
「兄弟,我知道你苦,人死不能復生,忍忍吧一向能說會道的吳由仁,此刻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
龐八依舊緊繃著,一語不發地盯著看。「走吧,大事要緊。失去的,總有一天能奪回來不用看旁邊的告示,朱天浩便猜出一排尸體是平雲之前的強盜首領,領會到龐八的苦楚,拍馬走到他旁邊,搭著他肩膀,輕聲說著。
一股暖流,從肩膀處流入,緩緩流經身體各處,龐八通體舒暢,神志一松。長長呼出一口氣,兩行熱淚終于流出,心頭窒息的感覺終于消去。才發現有人搭著他肩膀,赫然是幫主。
「幫主,你……」龐八愕然,不太明白剛剛發生了什麼。
「沒什麼,你本來負傷體虛,心脈郁結,太過傷痛,氣血翻騰,容易受內傷,重則有性命之憂。我用一點內力,幫你疏通經脈。你先放松身心,不可再受刺激朱天浩語氣平淡,仿佛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龐八點點頭,不再說什麼。「二哥,走吧飛雲在旁邊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進城門前經過,飛雲轉頭去看,挨個默念著名字。他發現有些人,連全名都叫不出。不過他還是念了一遍,然後在心里念起往生咒,超度一番,希望他們下輩子能夠投生到富貴人家,不要再受刀兵之苦。
城門口,有官兵,也有捕快,細細查看過往行人。查得比平時嚴很多。
朱幫主上前對官兵說︰「幾位軍爺,在下乃山河幫幫主朱天浩,前來拜見縣老爺。時間匆忙,怕誤了宴請縣老爺,還望行個方便。這些都是我幫里的人
朱幫主不動聲色地給了一錠銀子,約莫有十多兩。官兵隨意看一看,便揮手讓他們過去。
城門內已經有人等待,正是之前來探消息的中年人,一行人隨之去了一處冷清的院落。大倒是挺大,卻有些破舊,連門都有些破損。
到住處,朱幫主不歇下,先詢問酒席是否定好,是否有拜帖送到衙門。吩咐一番,將事情安排妥當,才安排各人的住所。由于還未全部收拾好,飛雲三兄弟只能在一間房里擠一擠。
正副幫主,帶著五個手下,便赴宴而去,早早去酒樓等待縣老爺。走前交代多燒幾個菜,買些酒來,給大伙兒接風洗塵。
幾十個人在院子里吃吃喝喝一通,大聲吆喝行酒令。飛雲三人最是安靜,抑郁得沒有一點胃口,隨意吃了一點,有人過來敬酒,才喝一點酒。
飛雲有些不解,幫主還未解決他三人的事情,就帶著他們進縣城。倘若縣老爺不買賬,硬要抓他們三個,到時候該如何處置?
朱天浩作為一幫之主,行事怎會有遺漏?三人是漏網的強盜,本性如何還不清楚。倘若他們中途變卦,還是要走,能攔住他們的人很少。
城外的莊子多是婦孺,三人暴起搶掠一番,輕松便能離去,肯定不能留人。而到了城中,有眾多好手不說,有官兵在旁邊,他們就有忌憚,不會亂動。
縣老爺那邊會不會發難,就再說了。官府鐵了心抓人,也只好順水推舟,說是將匪類騙到城中,關門打狗。好事壞事,都靠一張嘴來顛倒是與非。
院子里的人已經睡下,幫主幾人還未回來。山河幫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很急。近百幫眾,加上家眷,近三百人,每日吃喝便是大開支。離了原先的地盤,便沒了收入,若不早點開張,散貨是肯定的。
龐八與吳由仁躺下,卻難以入睡。飛雲運氣練功,一天不落。有些事情多想無益,那就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不必自尋煩惱。
不是每個人都能放得開,新到一個地方,總是充滿期待。何況是一個要安家的地方,很多人想知道今後可以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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