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濃重筆墨畫就的敘事畫卷,人物安排疏密得宜,清晰可見得不同時空中人物自然地交替、重疊、交換,而在山川景物描繪上,則有一種難言的空間美,與程蓮在現世所見的《洛神賦圖》9頗有異曲同工之妙……凡此種種,不一而足,字畫之多竟生生將一整間屋子四面的牆壁掛得滿滿的,連一點空隙也不留。
這哪里是書房,分明就是堆滿字畫的倉庫呀!程蓮不覺咋舌。
趙府管家見程蓮滿露詫色,略有些尷尬道︰「我家將軍素來就愛收集這些字畫,君上也賜了不少
程蓮知他因何窘迫,試問世間哪有真正的文人雅士會如趙普勝這般將書房當收藏字畫的倉庫使得?如他這般,就譬如是一夜暴富的人,恨不能將所有身家財富全都掛在腰間穿在身上以做顯擺,到最後怕是只會落得附庸風雅的惡名。真正的風雅之士,譬如倪文俊,是斷斷不會這樣的。
若換了旁的人如此,程蓮怕還會暗暗笑話,只是趙普勝的性子她是知道的,他是真的敬重那些文人,所以才會有如此效顰之舉。
任何一份真心,都應該受到尊重!
對于趙普勝,程蓮心里反而多了一份敬重。
趙府的總管端了茶來便顧自退了下去,只余程蓮一人在鋪天蓋地的字畫堆里緩緩茗茶踱步。
程蓮正自悠悠賞著字畫,猛然瞥見懸掛在屋子東南角落的《將進酒》,歪歪扭扭的字,筆畫時斷時續,粗粗一瞥竟如無數蚯蚓被橫截了身體黏在宣白的紙上一般,趙普勝的字,竟比之四五歲的稚童還不如,程蓮忍俊不禁,險些將嘴里的茶都噴出來。
這樣的字,趙普勝竟也好意思拿來與這些名家字畫一起掛在書房里,真真也是個自戀的人。
程蓮正暗暗想著,听到門外傳來急促矯健的走路聲,心知定是趙普勝來了,忙回過頭來。
「趙某來晚了,讓姑娘久等了話音才落,趙普勝便合著屋外刺眼的眼光如一陣風般出現在屋里,因他走的急,隨風帶來屋外清新淡雅的荷香,叫人聞之精神為之一振。
「趙將軍來了程蓮笑將茶盞放下,抬眼看見趙普勝,不覺微微一怔。
趙普勝乃是寧國出類拔萃的大將軍,沙場馳騁,為震懾敵軍將士,素來是以虯髯大漢的模樣示人,濃密黝黑的絡腮胡子,加之黑白分明的眼楮在暴怒圓睜時顯得異常凶悍,如今竟把胡子剃了個干淨。
若說從前蓄著胡子的趙普勝威武凶猛,那麼此時剃盡了胡子後的他,竟有一絲絲「女乃油小生」的味道,只是膚色稍稍黝黑了些,虎目劍眉、高鼻薄唇,無一不符合天下人對美男的要求,加之側臉剛毅,愈發顯得陽剛男兒氣了——
(9)《洛神賦圖》,中國十大傳世名畫之一,為東晉著名畫家顧愷之根據曹植之《洛神賦》而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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