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葉黃的竹條一根一根結成了籬圍出了一大塊的空地,碎石鋪陳的小道自籬笆牆外直通茅屋的門。
東側是一張崴了腳用方石墊著得桌子,旁邊放了幾張細長的條凳子,余下還有舂米用的石槽,木架上擱了些需要翻的玉米、綠豆等;
而西側則圈養了些雞、鴨生禽,算不上富庶之家也不是十分的清貧。
炊煙裊裊,屋門虛掩,倒有幾分陶公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情致。
不過此時程蓮哪還有什麼興致遙想這些詩情畫意的東西,推了門便跑了進去,不妨屋內竟還有人,結結實實嚇了一跳。
屋里的人先時也是嚇了一跳,待見到是女人和小孩,立時倒豎眉毛,叉腰要罵︰「哪里來的有娘生沒爹養的野孩子,一點規矩也沒有,沒頭沒……」
正罵著,瞧見程蓮,竟兀自愣住了。
程蓮看見,一時未反應過來,亦傻傻愣住了。
直到車夫背著趙普勝氣喘如牛的沖進屋,二人才從怔愕間晃過神來。
「寶嫂?」
「夫人?!」
屋內之人,竟是當日程蓮在將軍寨中放了的寶嫂。
當日程蓮與寶嫂合作逃跑,本待在林中放了濕火暴露將軍寨的位置便一同自密道逃跑,卻不想陡生枝節,又引得慕容建華疑心,為了自救,程蓮便放了寶嫂離開。
寶嫂離開前,程蓮曾千叮嚀忘囑咐要她定要找到剿匪趙軍將寨中情況一一說明,援搬救兵,卻不想一等竟又是許久,寶嫂亦是自那日後便消失不見了,直到趙軍攻寨,以火攻之計的焚城澈,程蓮才黯然猜測,或許是寶嫂途中出了意外,根本未將寨中還有無辜女子的事情告知,所以趙軍才會用此「寧可錯殺,不可錯過」的惡毒計謀。逃出生天後,程蓮還著實為她傷心了一番。
如今在這樣意想不到的情形下乍然相見,往事種種紛至沓來,疑惑、唏噓、感慨、震驚……一時竟是百感交集反不知說什麼好。
寶嫂面有愧色,也是訥訥著一言不發。
進屋的車夫見程蓮怔怔,不明所以,只好輕聲喚了一聲︰「程蓮姑娘……」
程蓮一驚,轉眼看了看車夫被上面色慘白雙頰卻有極不尋常的緋紅的趙普勝,也顧不得寶嫂,忙引了他往里屋走。
民舍建時並沒有許多的講究,不似王宮貴冑的府邸還分什麼臥室、廳堂、書房,只有里外之分,里屋便是屋主睡覺的地方,而外屋的功能,便多了許多,比如燒飯做菜、會客等等。而里屋和外物唯一的分界,便只有一塊藍白相間分不清花紋的布。
因主人是寶嫂,程蓮便顧不得與她客氣,找了張干淨的床便叫車夫將趙普勝放下,出屋打了冰涼的井水來,一面為趙普勝擦拭身體一面又取了浸泡過井水的毛巾為他敷臉降溫。
進進出出忙乎了許久,寶嫂一直站在門口看著,默默的,只是她的目光並非放在重傷的趙普勝身上,而是一直鎖定在忙碌無隙的程蓮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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